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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诡异的牙齿 ...

  •   十一小长假很快到了,整栋宿舍的同学基本都走光了。陶息的寝室却热闹的很,除了他的父母在国外谈买卖,家里没人所以留校以外,其他室友也因为各种原因选择假期留校。
      陶息之前还担心自己一个人住,这下子也算安心了。
      那天外面天气很坏,秋天下着冷雨。陶息的室友都窝在寝室打游戏,吵嚷的声音让陶息无法安心学习。换做以前,陶息不会多说一句话直接背着包去图书馆自习了,可是现在他害怕一个人再遇到那晚的情形,就戴着耳机放了点轻音乐试图降低噪音。
      “艹个智障打野!!!!”
      一声尖锐的叫骂透过耳机刺穿耳膜,随即是键盘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陶息忍无可忍摘下耳机说:“拜托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嫌我们动静大可以出去啊。”其中一个外号叫大年的男生满不在乎的说。
      跟着是其他两个室友没心没肺的附和。
      陶息忍不住按了按眉头,出去透透气顺便上个厕所。
      这个叫大年的本来就是隔壁班的刺头,平时不好好学习还和校外人厮混在一起,在年级也是出了名的。
      而之前陶息之所以和大年同处一个屋檐下还能相安无事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陶息不和人过深交往,让别人没得挑。二是大年身上社会气重,喜欢把资优生当成低自己一等的书呆子,不仅不会找麻烦,相反的时不时照顾一下,说两句漂亮话,以显得自己挺上道的。
      直到半月前,陶息被隔壁班的女班长告白,一下子惹毛了大年。全年级没人不知道大年追了他班班长一年,平日里就连女班长和男同学上黑板写板书都要吃醋,更何况是告白。
      更要紧的是,大年对外说自己已经把人追到手了,结果半路杀出个陶息,大年的脸真是没出搁了。
      那之后大年经常找陶息的麻烦,但陶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让他无计可施。
      大年原本合计着找校外的混混堵了陶息,把他揍一顿。本来事情都计划好了,道上的兄弟也‘仗义’答应了,就等着蹲陶息呢。结果临了大年家里姥姥去世了,父母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期,带着大年回老家了。
      等他再回到学校就发现陶息精神状态不好,学习成绩也下降,人更是瘦了一大圈。一问寝室的其他人,才知道陶息“撞见鬼了”。
      这下可把大年高兴坏了,心里直谢谢苍天有眼,省得自己动手了。
      眼看着陶息战战兢兢的连上个厕所都巴不得结伴,大年更是来了劲的讽刺,说班长怎么会看上这么个脑子有病的菜鸡。
      另一边,陶息刚从宿舍门口吹了会风,就往厕所走,突然感到浑身一股冷意。想起来刚才出门急,连外套都没披一件就吹了冷雨,不冷才怪。
      他走到快靠近厕所的位置,也就是宿舍后门的位置,那里有一扇玻璃门,因为校方担心安全问题所以锁住了。陶息看着玻璃外的光景,阴沉昏暗,让人竟一瞬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想到夜晚的降临,陶息本能的一阵恐惧,紧接着尿意更浓了。
      他快步跑到厕所拉下裤链,一阵水声在安静的厕所显得格外大声。
      不知不觉中,陶息身边站了个人。个子很高,一下子挡在陶息的余光里。
      陶息的第一反应是“有个人比较安心”,然后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
      一楼的宿舍除了他们都空了,肯定不是自己室友。那这个人是谁?
      从余光里可以看见那个人个子很高,起码比自己高半个头,而寝室的其他几个人的个子也就和自己差不多……
      脑海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陶息整个人都已经吓到腿软。他僵硬的把裤子穿好,又缓慢的往后退了两步,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身着一身黑,直直的站在小便池前面,一动不动。
      陶息一个转身疯了一样的往寝室跑,每往前跑一段距离他的身后都会变得一团黑,那黑暗就好像魔鬼一样紧追着陶息不放。陶息心里明白又是地煞的鬼把戏,他只能全力向着前方的一点光亮跑,他不停的跑,跑到脑子无法思考,跑到喉咙开始有灼烧感,肺部像是灌了辣椒水一样的时候,他终于看到黑暗中有一扇门开了一道缝。
      陶息大喜,一头拱了进去,然后反身把门锁上了。
      动作一气呵成,陶息才感到虚脱般无力,他甚至顾不上大年嘲笑他神经兮兮,喘着粗气抵在门上。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陶息才注意到寝室里静悄悄的,刚才还在热火朝天开黑的三个人此时静静的坐在电脑跟前。
      陶息自己也觉得尴尬,走上去碰了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的胳膊说:“刚才我动静挺大的,不好意……”
      话还没说完,“咚”的一声,那人直直的脸照着桌子砸了下去。
      一张惨白的脸瞪大眼睛看着陶息,嘴巴大张着,从里面源源不断淌出的血流了一下巴,一滴滴砸在桌面上。
      “啊啊啊!!!!”陶息吓得瘫倒在地面上,他抱着头自言自语,“假的…假的…我一定在梦里,快醒来快醒来。”
      寝室里依然是一片死寂。
      陶息像是失了魂一样的
      晃晃悠悠站起来,往大年的桌子跟前走去。他把手插在大年的头发里握住,缓缓往后边扳。
      大年一张发灰的脸露了出来,眼睛不翼而飞只剩下两个血洞,嘴巴僵硬的大张着,里面的舌头被连根拔起一样,口腔里只剩下乌红的血汤。
      陶息木然的松开了手,任由那颗头从自己手上滑落,砸在了桌面上。他机械的转头看向剩下坐在最里面的室友,也就是陶息对坐的男生,他肯定也死了。
      那么下一个死掉的人会是自己吗?
      地煞会杀了他吗?不,如果是想要他的命,他本可以在6岁那天晚上就死了的,何苦要等到现在?
      地煞究竟想怎样?!
      陶息在原地抖得像筛子一样,耳边突然传来一句阴沉的男音:“杀了……他们……你……开心”
      陶息一口气没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之前,他感受到自己陷在一种柔软的质感里……
      陶息似乎是讲完了的样子,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驼着背用叉子捣弄吃剩下的红丝绒蛋糕。
      我听完整个事情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无论他说的鬼是真的还是臆想出来的,这份痛苦都是真的。陶息从小被这样的经历折磨,甚至到了现在也无法摆脱,在此期间他的父母竟然没陪在他的身边,如果有机会我真的想见见到底是怎样的父母能够这么心狠,抛下孩子不管而忙着赚钱。
      看着佝偻在沙发里的陶息,我忍住了上去抱一抱他的冲动,努力想着该该怎么分析整个事件的脉络。说实话,这整个故事简直是玄而又玄,理论上很难让人信服。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世界上有鬼”这件事就已经不能让我接受了,何况现在又出来个什么“地缚灵”和“地煞”之类的说法,简直像是在看故事会一样。
      但是陶息的讲述整个事情的时候又是那么认真,我担心自己的措辞不当会让陶息感觉到不被信任,只能够顺着他的故事逻辑问:“当时你家请的大师说‘地缚灵’是要吸食足够的阳气才能够摆脱死地,变成‘地煞’是吧?”
      陶息点点头
      我沉思了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在‘他’尚且还是地缚灵的状态下,他只能够在你家里吸食阳气,而你和你的家人在此期间却没看到过,或者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么‘他’又是如何突然变成了地煞出现在你的学校的?还有,你说你在操场上的那晚看到了‘他’的脸,还说那毫无疑问是一张人的脸,你能详细描述下那张脸吗?也许这个人生前认识你,这样一来你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为什么要缠着你了。
      陶息突然愣了一下,才开口说:“你这么一说,我真的不知道了。可是自从大师来家里帮忙之后,我们全家都没看见过那个鬼了,而且我们身体都挺好的,也没有任何的不适。这么想来的话,那鬼可能是在我们没察觉的情况下吸食了我们的阳气吧,不然的话没办法解释这一切了……”陶息自己也在纳闷,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说到:“不过你说到脸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他’的脸除了没有血色之外,和人脸没两样,脸消瘦、很白很白,眼睛挺长的,之后我也有问过家人是不是认识这样一个人,但是他们都说没印象,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听完没说话,大脑急速飞转着,想着还有什么细节是我没注意到的。
      “对不起啊杨大哥,我说的这些都很奇怪吧,其实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能听我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意识到陶息可能误把我的沉默解读成了不耐烦,看着他强忍着微笑,我安慰似的握住了他紧紧攥起的拳头。
      我的第一反应是好冷。他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陶息有点尴尬的把手抽了回去。我怕他误会我是趁机占便宜,又有点担心开口解释会显得我自作多情,这时陶息却开口:“要是那时候也能有人愿意听听我的话就好了。”
      我不明所以,陶息却笑着摇了摇头。
      场面一时间有点冷下来,我只好端起拿铁呷了一口,舌尖刚触碰到液体的瞬间我就愣了一下。
      拿铁怎么变冷了?明明几分钟前还是温热的,怎么现在喝起来一点温度都没有,我有点纳闷,感觉身后都有点凉飕。
      这空调的温度也开得太低了吧,我暗自诽腹着。
      “你怎么了?”陶息关切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空调开得有点低,对了,关于你室友的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学校宿舍发生这种恶性杀人案,媒体当时都炸锅了,警方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找我,因为除了凶手之外我是唯一在现场的人,他们总问我能不能回想起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但我每次都说我很害怕所以想不起来了,我能怎么办呢?说我室友是被鬼杀的?谁会相信呢……”陶息面色淡然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的愤怒,“警方勘查过现场,说是没发现凶器,最可疑的是死者竟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所以怀疑是熟人作案,他们假设是我因为私人恩怨想要杀了大年,所以支开两个室友,趁着寝室只剩下大年而他又在带耳机打游戏的时候接近他,并杀了他。没想到两个室友却意外目睹我杀人,所以我丧心病狂的杀了所有人,再把他们的尸体摆好,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才回寝室的样子……总之我一度被认为是凶手,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解释了……”
      陶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几年前确实有一件轰动全国的凶杀悬案,而且就发生在岭北,当时很多悬疑作家线下聚会的时候都会对这件事发表自己的看法,或者给出一个犯罪侧写之类的。我因为很少和同僚联络,对这些血腥、杀人的事情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不太爱钻研。不过那段时间岭北人心惶惶,警方也呼吁市民夜间尽量不要单独出行,我一度觉得这是警方无能所造成的悬案,也没设身处地的考虑过受害者是怎样的心情。但是这一切从陶息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会感觉这份沉重离我是多么的近。
      一想到舆论对于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孩子来说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的,更何况没有父母在身旁的支持,真的很难想象陶息当时的压力有多大。
      我叹了口气问到:“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陶息神色忧郁:“我爸妈知道我在学校的遭遇,但是他们实在抽不开身,这个我理解的,后来是他们动了在国内的关系,才没让警方往我头上乱扣帽子,至于媒体那里后来没什么动静了,我估计也是我爸妈帮的忙吧。”
      我点点头,可是心里总觉得陶息爸妈有点奇怪,一般正常家庭发生这种事情的话,做父母的没可能不陪在孩子身边的,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和规矩,或许在旁人看来不妥,但真正过起日子的事情是不为外人道焉的。
      我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家庭是不是在外人的眼里也是有点奇怪的呢?我妈性子要强,当年因为发现我爸出轨的事情闹得街坊邻居没有不知道的,之后他俩离婚分居一气呵成,就仿佛我这个儿子不存在一样。还好我的奶奶心疼我,照料我的责任也都落到了她头上,只有在她的关怀下我才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后来我念大二的时候她去世了,我赶回老家见了她最后一面,在那一刻,对我而言的家庭彻底不复存在了。
      这么看来陶息的父母和我的爸妈倒是有点像了,只是我没听到陶息提起自己父母以外的亲属,难道这么多年都是陶息自己照顾自己吗?
      “你出了这么大事,爷爷奶奶肯定担心死了吧。”我婉转的问。
      “我从来没见过我奶奶爷爷,在我爸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去世了,我只有一个姥姥,但是她和我妈妈关系不太好,所以我们之间关系也挺生分的,打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姥姥几面。”陶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的点点头,“对了,你现在还会看到那个…‘地煞’吗?”
      陶息听到‘地煞’俩字的时候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他已经害怕到听到这个词都害怕了吧。
      “这个不好说,‘他’的出现一般毫无预兆,不过一般天黑或者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出现的几率会高一些。”
      我想这就是那天从酒吧出来后他不愿意回寝室的原因了吧。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咖啡馆换上了暖黄色的灯光,我看了眼时间对陶息说:“时候不早了,咱们找个地方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去,好吗?”
      陶息面露难色道:“今天太晚了,我早点回学校还能有路灯,不至于害怕,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当晚我在咖啡馆告别陶息,他临走前又说了好多感谢我之类的话,让我挺不好意思的。其实今天下午听了这么多,感觉挺没有实感的,这种没有实感不是指“我不信任陶息”,而是说这些灵异事件本身没有实感。
      我虽然接触陶息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陶息这个孩子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所以我不愿意揣测他在编故事。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他是在压力大的情况下导致的精神出现问题的话,那么他都把这些事情当作真的倒也不奇怪。
      隔着大大的落地玻璃,我看着陶息钻入出租车里,他冲我笑着挥手,我也冲他摆了摆手。
      出租车载着少年渐渐消失在夜幕中,留下心情复杂的我不知道该拿这个少年怎么办才好。
      看到桌上还没喝完的半杯拿铁,我端起来一口气喝掉,果不其然是冰冷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
      “啊咳。”喉咙里像是被卡出了什么石子一样,我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
      我咳嗽到连耳朵都有点发烫了,才感觉到喉咙里面好受了一点。
      低头一看,拿铁里掉进一颗灰白的牙齿。
      一颗牙齿。
      我把它从拿铁里拎出来,用餐巾纸擦干净,迎着灯光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颗臼齿,色泽黯淡无光,表面的牙釉质都磨损很多,用手都能摸出发涩的感觉,感觉不像是刚从嘴里掉出来的。
      一想到刚才差点被别人的牙齿噎死我心里就一阵犯恶心,我叫来服务生想询问一下喝出异物来该怎么解决,脖颈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回头看着那台空调,这一下午都在不断制造冷气是要害得我得关节炎?
      我问服务生:“你们家这个空调劲也开得太足了吧,坐在这里一下午都快成冰雕了。”
      服务生小姑娘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家这个空调坏了有一阵了,还没来得及修呢。”
      开什么玩笑?
      我清晰地记着这股寒意包围了我一个下午,打从我坐在咖啡馆那一刻起我就能感觉到了,更何况陶息的手那么冷,说明我们都是能感觉到空调风才对啊。
      我站起来把手放在空调底下试探是不是真的没有风,发现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空调甚至连电源都没开。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回头看见那块被陶息捣碎的红丝绒蛋糕,鲜红的蛋糕体和白色的奶油软塌塌的混合在一起,被雪白的餐布衬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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