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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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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好沉、好累,索性便阖上。太阳穴一抽一抽地鼓胀着,身体疲惫到极点,意识却食了兴奋剂般在体内兴风作浪,闹得我无法投入睡眠的怀抱。
“砰——”地一声,有人撞门进来。步子匆慌杂乱,很快便到我面前。
“小萤!”熟悉的声音。接着,身上一沉,他把温暖的外衣披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因皮肤暴露在寒凉空气中而起的鸡皮疙瘩也缓和下去。
“小萤,你醒醒!”他焦急地低吼,一只手轻拍我的脸,试图唤起我的意识。
我是醒着的,我并没有昏睡过去。只是,好累,眼皮好重,我睁不开眼.......
不行,不能让方策担忧,强撑着与沉重的眼皮作战。与此同时,大门被再次撞开,一连串稳健的脚步声规律地行来。
“情况如何?”中气十足又威严的声音响起。他走向前一步,方策移身遮挡了一下,说道:“先送去医院吧。”接着,他将我打横抱起。脑袋窝在他怀里,温暖舒适,右耳贴着他胸膛,一切似乎又回到了12岁初见他的那一天。只是他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变了,变得紊乱而无序。
出了门,他抱着我上了车。车子行驶过程中不时发出的尖锐刺耳的“滴呜——”声提醒着我目前在警车上。
“可以快点吗?”方策焦躁地催促。
我躺在他膝上,头仰靠在他臂弯,这大概是我与他最亲近的时刻了。真是因祸得福呢,如果可以,我情愿一直伤着病着,这样便能自然不过地与他亲昵胶着在一起了。
车外的声音渐渐嘈杂,我知道警车已经驶入了市区。车子行速缓下来了,之后绕过一个弯便刹住了。
操控睡眠的神经总算运作了,我昏睡了过去,之后的一切便不得而知了。我是被明晃晃打在眼皮上的刺眼灯光给弄醒的。眼眶酸涩疼痛,眯着眼适应了一阵后,才发现坐在床边的小逸。
“小逸。”我虚弱地开口,浑身倦怠无力。
“啊,姐姐,你终于醒了!”小逸张着溜圆的眼一脸欣慰地说道。
“你可知道,我都吓死了。”他的音调由高亢而低落,“你昏迷了好几天,小逸以为......”他垂下眼,浓密的黑睫毛上缀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抬起无力的手,费劲抚了抚他的发,强自打起精神说道:“姐姐已经好了很多了,力气也恢复了,很快便可以下.......咳咳咳......”不住地咳嗽着,气都喘不上。
“姐姐!”小逸俯身向我,轻拍着我的背,待我平复后,倒了杯温开水递给我,“姐姐,先喝水,不要说话了。”
喝完水,将杯子递还给他,我问道:“舅舅呢?”
“叔叔,他去公安局了。”
“怎么?是做笔录吗?那群人抓到了吗?”
“不是。”小逸耷拉着脑袋,望着洁白的地板。
“那些警察!”小逸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语气愤愤的,似乎十分生气。
“怎么了?”我疑惑问道。
“那些警察根本就不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事放在心上。姐姐你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他们竟然还说不碍事,反正人都回来了。再说线索渺微,很难追查。我看这分明是他们的托词!”小逸气得跺脚,我微笑着安抚他:“姐姐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休养几天应该便能痊愈了。”
门被推开了,我抬起眼,方策走到床前,我吓了一跳。他憔悴了很多。原本平滑的眉心多了褶皱,双眼缠满血丝,两颊深凹进去,下巴被黑胡茬子裹着。
“你终于醒了。”他开口,语气一如他的外表般疲惫而沧桑。
“舅舅,我没事了。你放心吧。“我扬着大大的笑容刻意忽略身体寸寸疼痛故作快活地说道。
方策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来,替我将滑落的被子拉好,随即温声问道:“饿了吗?要吃点什么?”
“想吃......”我偏着脑袋思索着,平素爱吃重口味的食品,如今生病必然要忌口。至于清淡的食物,这半分勾不起我的食欲。遂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随便什么吧。”
“姐姐,我去给你买。”小逸对方策点一下头便出门去了。
“小萤。”方策低头望着我,满脸的愧色,“舅舅没本事,舅舅对不住你。”
“舅......”我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他厉了神色,信誓旦旦保证道:“小萤,放心,舅舅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那些伤害你的人......”他语气加重了,咬着牙寒声道,“舅舅不会放过她们的。”
此刻他全身笼罩着阴寒,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身子大致康复。回到学校,刻意绕开那夹道栽有玫瑰的小径,踏上楼梯,来到四楼。站在初一三班门口,透过窗户可看到教室内的景致。此刻,语文老师正捧着本书在讲台上授课,同学们百态毕现,有认真听讲的、有埋头记笔记的、有窃窃私语的、更多的是交头接耳的。对于这一切,老师是熟视无睹的,只专心于她的授课。
门是虚掩着的,我轻敲了下,便推门而进。教室里的老师与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将目光投在我身上。在这诡异的沉寂中,我尴尬地走向我的座位。
“听说她被强/奸了。”轻轻的声音化作一把巨斧狠狠劈向我。我转头,怒目而向对同桌窃窃私语的刘离。
感受到我强烈的目光,她反而将头昂得高高的,勾着唇,一副挑衅神色。
“你说什么呢?!”我大力推了一下她肩膀,大声质问道,安静而空旷的教室回荡着我的声音。
“说你被强/奸了。”她晃着脑袋,一字一字怡然说出。
“刘离!”老师的声音。
“本来就是嘛。”她撇撇嘴,“成绩再好有什么用,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烂鞋一只。”
“啪!”我甩手给了她一巴掌。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颤抖。
“你敢打我!”刘离站起身,眼里噙着泪,满脸的不可置信,“连我爸都舍不得打我,你竟然敢打我!”她捂着脸气呼呼地跑出去,一边还委屈抽噎道:“我要告诉我爸,让他来收拾你!”
课后,班主任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满脸慈色:“夏萤,坐吧。”他示意身旁的座位。看着我坐定后,班主任才开口,脸上依旧挂着抚慰人心的笑容:“夏萤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时光不能倒流,有些事是无力更改的。我们最主要的是向前看,不是吗?”
“你的遭遇老师也很痛心。可是,无缘无故打同学就不对了,是不是?”班主任收起他的笑容,扶了扶眼镜,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睛严肃地盯着我。
“并没有无缘无故!”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辩驳道。忽略办公室内其他老师探头探脑的举动,我继续说道:“她污蔑我!她颠倒黑白!”一字一顿,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不要激动。”老师示意我坐下,“你打了刘离。现在她爸爸闹到学校了,定要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应该是她给我说法吧?”我反唇相讥。
“她爸爸是本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你知道......”班主任顿了一下,却另起了话头,“不过没事了。老师做了很多努力,在她父亲面前说了你很多好话,同时也诉说了你的遭遇,他听后表示同情与理解,不打算作追究了。只是.......”他望着我,迟疑道。
我没有应答,只等着他说下去。
“她父亲让你在全班同学面前向刘离道歉。这是他做的最大让步了。”
我愤然起身,椅子被带倒,却也没心思扶,只一路狂奔出去。
“怎么回事?”疑惑又好奇的声音。
“被强/奸了,精神有点受挫。”
我停下步子,转身,沉着脸扫视办公室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