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于水火》章师意

28、第二十八章

　　同学们是活力四射、生机勃勃的，相较之，我便显得沉滞黯淡、死气沉沉。再加之我埋头课本，心无旁骛的举措，这无疑在我与同学之间隔立了厚厚的障壁。我无法融入她们，她们对我的刻苦程度也抱之讶异到不可思议的态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所归属的群只有我与希萍两人。只是我们不同班。但时常的，我们会在午、晚餐后充裕的休息时间捧着本英语或语文课本在夹道栽有玫瑰的小径上背书。
　　这天，一如往常的，我们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小径。两人兀自捧着本书，坐在如地毯般的绿草上记背单词。那一群挑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化着浓重烟熏妆烫着爆炸头戴着夸张的银制大铁环的混混是何时走到近前的，我们不得而知。我与希萍都太投入了，待领头那位穿皮质上衣、着破洞牛仔裤的大姐一甩手将我的书本挥落到地，我才抬起头来，震惊地望着面前这群带有挑衅神色的女混混。
　　听到动静，希萍也抬起头来，眼神怯怯的，手脚皆缩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干嘛挥我书本？”我从草地上起身，立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地质问道。
　　她嘲讽地勾起嘴唇，似是对我的质问十分可笑。接着五官狰狞起来，食指戳着我的额头，杀气腾腾地骂道：“老娘看你不顺眼！咋了？你有意见？！”她眯起眼睛，一手已提起了我的衣领。
　　希萍依然怯怯地缩在地上，似是吓傻了，呆呆的。
　　“你们过来！”领头的大姐朝身后一挥手，立在后面的跟班便一个个走上来，扬着痞痞的笑不羁又玩味地盯着我，渐渐将我围困在圈内。
　　“教训教训她！”领头大姐一声令下，跟班的便扬起脚来。
　　“蓝姐，那个怎么处置？”染着绿毛的跟班以眼神示意瘫软在地上的希萍。
　　“看来是一伙的。一起打！”大姐一下令便有跟班跑过去，欲将希萍拖至此处。
　　“希萍！快跑！”从人群缝隙中我朝着希萍大声吼道。
　　希萍终于从惊吓过度中回过神来，猛然注满了活力似的，迅疾如箭般飞也似地逃走了。那跟班铩羽而归，不免将怒气都发泄到了我身上。她扬起穿高跟鞋的脚，不住地踢向我。每一下所带来的疼痛都是剧烈的，我不由地痛呼出声。
　　“住脚！”大姐拉住对我踢打的跟班，喝道：“蠢货！”随即说道，“那个小蹄子跑走了，肯定通风报信去了，我们转移阵地。”
　　就这样，浑身抽搐的我被她们拖走了。一路颠行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一片黑暗，接着从后面被谁猛得一推，整个人便踉跄地栽到地面上。努力动弹想爬起来，但浑身却像散了架似的，半分力气皆使不出。
　　“把灯开起来！”大姐的声音。“啪”地一声，老式的晕黄却明亮的灯泡将漆黑的简陋屋子染得大亮。眯着眼适应屋内的光线后，我竟然还有心情打量四周的环境。所处的是上世纪的黄土丕小泥房，地上堆着干枯的稻梗、豆梗及一些农用铁具。
　　“大姐果然厉害！”绿毛跟班竖起大拇指阿谀道，“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招不来半个人影！哈哈哈——”
　　大姐不置一词，在一把蒙了灰的雕花靠背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吹了吹指甲，语气悠闲地说道：“交给你们了。打到我满意为止。”话毕便仰靠在椅背上，悠悠闲闲地哼起歌来。
　　跟班们一个个都卖力地实施着她们大姐交付的任务。踢的，使出了猛劲往我肚腹处落脚；拧的，专挑痛觉神经最密集处下手；扇耳光的，拉着我的头发，双手左右开弓，嗡声轰鸣。这一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中，我始终咬着唇、闷着声、不吭一气。
　　不知过了多久，大姐从椅子上起身，拨开人群，养着尖利指甲的手轻轻划过我脸蛋：“不会死了吧？没声了？”
　　我睁开闭合着的眼，冷冷瞪视她，目光中射出支支冷箭。
　　“唉！还挺倔！”她用手背重重拍打我已经肿痛不堪的脸颊。喉间甜腥上涌，我张嘴，对准她，“哇”地一口，鲜血喷溅到她脸上。她抹了把被血糊脏的脸，意料之外的，并没有生气。她笑起来，眼里有着奇异的光，阴恻恻的，我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小妹妹长得还不错。”她拨开我散乱的头发，打量着我。我始终冷冷地瞪视着她。她用一种温柔到心里发毛的语气对我说道：“金羽姐姐一定会喜欢的。”随即，她转身斥道：“是谁打她脸的？”一个个皆敛声屏气，垂首默立。胆大的绿毛出声了：“大姐不要生气。金羽姐姐不是最喜欢这种受伤的小羔羊吗？一定会让她满意的。”大姐听了，也嘿嘿地笑起来。
　　“金羽姐快到了吧？”大姐停住笑，开口问一旁的绿毛。
　　“刚收到金羽姐的短信了。她说她马——“话未完，”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这群混混向门口望去，看清来人，皆恭敬地叫道“金羽姐”，连那自称大姐的也不例外。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金羽姐走向我。出人意表的，她的气质娴静，穿着淑女，顺滑乌黑的直发披散在肩头，皮肤白皙，体态婀娜。我愣愣地睁大眼盯住她，实在无法将她与这群人联系在一块。
　　“小妹妹。”她低下头来，温暖的气息拂过我脸颊。她抬起我的脸，细细凝看，伸出手来，轻抚我被打肿的脸颊，转身对周遭人低声斥责道：“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她轻划我的脸，接着说道：“我就喜欢这种暴雨催花的美感。”
　　“下去吧！”她挥了挥手。
　　屋内只剩下我们俩人了。我蜷在地上，她不知从哪弄来的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托着瓶子，她用暧昧的笑容轻轻对我说道：“把衣服脱了吧。”我不作声，只是用带着浓重疑惑的眼神盯着她。
　　“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对我很好奇？”她勾着嘴角问我。
　　我点了点头。
　　“是想问我怎么会同她们待在一块？”她看透了我心中疑惑般。
　　“我提供她们经济来源，她们提供我想要的。就这么简单。”她打开瓶盖，刺鼻的药味在密闭的屋内扩散。下一秒，像想到什么似的，重又把盖子拧上了，说了令我一头雾水的话：“事后再用吧。待会儿还会受伤呢。”
　　我不明所以，呆呆地见她走向前来，俯身，红艳的嘴唇愈来愈近，心里瞬间明了，拼命将头偏向一旁。她没有得逞，嘴唇擦过我的发丝。行动失败，她依然一脸笑容。从杂物堆里拿起一根麻绳，我惊恐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我。挣扎着身子，忽略浑身叫嚣着的疼痛，依着柱子，艰难而缓慢地起身。她停下步子，不再向前，看戏般地盯着我挣扎。好容易站起身，下一刻便重力不支地碰跌在地。
　　恐惧像喷发的熔岩般在我心中横冲直撞，我无力地躺倒在地上，眼睁睁地见她将我手脚捆缚在柱子上。我开口卑微地哀求道：“求你了，不要——”她抬手，温柔地拭去我滑落脸颊的眼泪，用一种怜惜的语气说道：“不要哭，姐姐会心疼的。”
　　我闭上眼睛，牙齿碰着舌头，浑身不住地颤抖。当她开始剥我衣服时，我俯头，张嘴一口咬住了她的手，用力至触碰到了骨头。她痛呼一声，甩开手去，捂住血肉模糊的虎口，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抓起一块抹布，塞住我嘴巴，接着迅捷地剥掉我的衣物，裸露在寒凉空气中的皮肤抖瑟着。她勾起我内衣肩带的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跟班，神色慌张地喊道：“不好了，金羽姐！前边有警察过来了——！”
　　闻言，金羽登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瞬消失在屋内。压在心口的巨石移除，我长吁出一口气，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