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方向》蓝冰纱和

16、Charpter 6

　　模糊里意识里依然听到窗外有雨，空气中弥漫的潮湿和紧张迫使诺妤不得不费力地睁开眼，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写着忧心忡忡的熟悉面孔。
　　‘爸，妈……’
　　微微地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喝点水好吗？”
　　在尚未回答之前便被小心地扶起靠在一副宽阔的怀中，抬头仰望，却见岳智毅那堪称完美的脸庞上有几处淤痕。
　　带着些许甘甜味道的温水滑入喉中，全身的焦灼感似乎也因此镇定了几分。岳智毅放回水杯后依然保持怀抱着她的姿势以便让她能够轻松地聆听程父程母说话。
　　“智毅说你因为没有带伞又急着回家才会晕倒在大雨里？”不动声色地将岳智毅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程爸爸冷静地询问道。
　　再度抬头看了一眼那双充满温柔和鼓励之色的眼瞳，诺妤无声地默默颔首。
　　“你这孩子偶尔粗心大意就弄得全家鸡飞狗跳，如果不是智毅想到我们会担心昨天晚上及时打了个电话来，我和你爸已经准备报警了。”程妈妈握了握女儿的手，小声责备道。
　　“对不起……”
　　除此之外，她似乎再没有任何话语好说……不是么？
　　“幸好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也没有转成肺炎。”程爸爸将视线转向岳智毅，“这次还是要谢谢你照顾了诺妤。”
　　“伯父不必客气。”岳智毅诚恳地看向程父，“如果伯父同意的话，在诺妤康复到七、八成之前可以让她暂时留在这里吗？”
　　话落，程父程母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释然。
　　“智毅，虽然我们很感谢你照顾诺妤，但你应该明白你这样要求有什么样的意义吧？”程爸爸冷静地提醒他。
　　“我当然明白，所以才向伯父提出这个请求。”岳智毅的口吻坚定有力。
　　“诺妤？”程妈妈看了看女儿苍白的面容，却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对的表情，“你同意吗？”
　　给母亲一个气若游丝的笑容作为默许，诺妤轻轻地将臻首靠在岳智毅怀中。
　　“我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在诺妤毕业前我只能允许你们交往。”面对岳智毅的坚定，程爸爸下了结论。
　　“既然这样，我跟你爸就先回去休息一下，顺便安抚下诚毓和莉萸，他们也担心了一整个晚上。”程妈妈拍拍她的手，“看，你把弟弟妹妹都吓到了。”
　　“……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诺妤哑着声音低道。
　　“你大哥甚至还不分清红皂白打了智毅，我已经勒令他回去面壁思过了。”程爸爸又看了岳智毅一眼。
　　“……对不起，让大家都担心了。”垂下长长的睫毛，让昏暗的日光掩去眸中的黯然。
　　“知道就多休息，早点康复吧。”
　　听着门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失去依靠的身体持续降温，但在尚未回复冰冷前便再度被温暖。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岳智毅的气息在她耳际轻轻拂过，“从恭予的身边带走你，一定会有这样的代价。”
　　“……你真得认为自己会因此而幸福吗？”沉默了许久，诺妤低低地吐息道。
　　“诺妤，给你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也给我一个终于成就夙愿的机会。”轻轻地抬起那张如玻璃般精致易碎的容颜，岳智毅从容道，“即便我7年的等待现在只能换来一个丢失了灵魂的躯体，我想我也不会太在意，因为我们还有以后。”
　　“……即便我已经不可能再爱上你，你也觉得幸福吗？”诺妤唇边的笑容惨淡而苍白。
　　“……也许这并不幸福，但至少是我想要的。”用指腹温柔地掩去那抹脆弱得令人心悸的微笑，“我想要的就是你，诺妤。”
　　“……如果你坚持，那么就当我是你心爱的玩具，直到你厌倦的那一天吧……”毫无生气地低喃着，诺妤疲倦地合上眼，“……我别无选择……”
　　“……我很高兴我终于拥有了你，真的。”
　　揽紧怀中没有温度的身体，岳智毅抚着那漆黑如夜的长发。
　　“即使……我们真的没有结局。”

　　直至诺妤基本痊愈的那一天，天气仍然在若有似无地下着雨，岳智毅坚持着送她回家，体贴一如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待她的那样。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父母和弟妹欣喜的眼神，至于恭予的未曾出现……似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庆祝诺妤康复的小型家庭聚会简单但却热闹，而以崭新身份出现在程家的岳智毅自然而然就成了聚会上的焦点，尤其原本就崇拜体育万能的岳智毅的诚毓，简直恨不得马上就改口叫‘姐夫’了。
　　而在这其中知晓一切的莉萸则是一整晚眼神闪烁不定，笑容也格外勉强。直到诺妤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后她僵硬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依然是岳智毅送她回房间，倚在门边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诺妤唇边隐隐的弧度终于隐去。
　　机械地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也因此清晰地听到了很轻很轻的敲门声。
　　“姐，你果然还没有睡。”
　　诺妤并不意外地将穿着睡衣的妹妹拉进来，然后姐妹俩一起窝进棉被中。
　　“姐，你恨大哥吗？”
　　黑暗中，莉萸的声音是迟疑而又小心翼翼地。
　　“事到如今，恨他也没有用了吧。”诺妤平淡的口吻仿佛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你……爱上智毅哥了吗？”
　　“无关爱情，只是如今，没有他我便不能活下去。”
　　莉萸睁大眼睛，“……我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诺妤抚了抚妹妹的卷发。
　　“……是说，你要嫁给智毅哥吗？”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诺妤将视线投向雪白的天花板，“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能知道。”
　　莉萸沉默了许久——
　　“……姐，你真不打算给大哥一次解释的机会？”
　　诺妤轻轻地笑了笑，“你让他解释什么呢？”
　　“也许……也许是大哥被人设计了啊！比如那个女人在他的饮料里下了药什么的……！”莉萸急急地叫道。
　　“也许吧。”诺妤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只是，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已经不能改变他曾经背叛过我的事实。”
　　“……可是被人设计并不是大哥心甘情愿的啊！他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确实是个很好的理由，如果不是它……很多不幸的爱情又怎么会有结局呢？”诺妤莞尔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都从伦理道德的谴责中解脱了，以后也许会过着平凡的一生。”
　　“……姐，可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你那么爱大哥，现在却……”
　　“爱情不等于生活，在这世界上的很多夫妇之间也并没有人人向往的爱情不是吗？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能够白头偕□□度一生。”
　　莉萸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无法再改变姐姐的想法，于是沉默。
　　“如果以后你能和你喜欢的人共度一生，那么就帮我一起幸福回来吧。”诺妤微笑着安抚妹妹，“当然我也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幸福一些，这样大家才能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