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同人]暗影人》犹格索托斯

4、韦伯03

　　他扯来一条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毛绒绒的脸庞和被冷汗濡湿的背部，片刻后感觉身体舒服了些，昨夜梦境中那种虚无的恐惧感很快如同拨云见日般被抛在脑后，他用温水把毛巾清洗干净，拧干后敷在额头上，就这样到走出盥洗室。

　　外面是一个难能澄澈晴朗的好天气，阳光已经暖洋洋地洒在棚户区狭窄拥挤的街道上，远远可以听到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那些在永夜中降生的孩子们似乎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格外兴奋。韦伯小心翼翼地沿墙行走，终于挪到楼梯前，一楼那户邻居家半瘫痪的老太婆已经被推进后院里晒太阳，老人的裤子被脱去一半，一只便盆摆在挖空的椅子下面，一旁低矮砖墙圈起的几头猪正在拥挤不堪的畜栏中来回拱动，人畜的粪便臭味一直弥漫到很远的地方。

　　他向院子里的人默默地看了几眼，感到一阵刺痛般的难过。不、不能生病，他再次想到，成为穷人的累赘总会是这样的下场，或者更糟，被送进那些所谓的“疗养院”去。就这样他走上楼梯，一直来到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他的兄弟正在屋子的一角逗弄摇篮里刚满月的妹妹，他咽了咽口水，悻悻地退回吊床边，上帝知道他有多么爱她，他时常端详她熟睡时稚嫩的面容，那几乎成为他惨淡生活的唯一慰藉，但在她醒来时他从不敢靠近。“你那模样会吓到她的。”哥哥这么说。

　　然而这一次他的兄弟却撇下摇篮中的妹妹转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表情显得难能郑重，韦伯困惑地跟在兄弟的身后，一直来到起居室里，他的父母正坐在简易的小餐桌旁，桌上盛放四只盘子，盘底上都少见地铺着香肠和煎蛋。此情此景简直让韦伯觉得他们在庆祝什么，然而除他以外在场所有人表情严肃，像是怀揣心事，他就这样一头雾水地在餐桌前坐下，面对盘子里丰盛的摆设无从下手，他根本没觉得这是为他准备的，直到他的老爹不耐烦地开口催促他。

　　“我、我没必要吃这些，老爹。”他支支吾吾地开口：“或许可以留给妹妹吃？”

　　“得了吧，”老爹粗声粗气地吼道：“你妹妹还在吃奶呢！”

　　于是韦伯开始哆哆嗦嗦地翻动刀叉，整个早餐过程中餐桌上气氛诡异，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他那种战战兢兢地感觉又回来了，直到他胡乱塞下盘子里的东西，打算跳下椅子匆忙告辞时，老爹终于开口让他站住。

　　接着他沉吟了一会儿，用一种含糊的口吻告诉韦伯说今天要由他的兄弟带他出一次门，立刻就走。韦伯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惊发出了一连串尖细的呜咽声，而接下来听说需要乘地铁出行时他简直怕得脑袋发昏，他想不到自己要为什么缘故出这趟远门，上一次乘地铁还是在多年前去往马戏团的时候，但那时他是个小个子，一件宽大的衬衣和帽子就能将他全身遮盖住，而现在他可不那么觉得。

　　没有人向他进一步说明原由，但他所关心的似乎也不再是这个了，仅仅想象拥挤的人群和可能投向他的异样的目光他便几乎窒息晕厥。老爹又要卖掉他吗？或许永夜过后马戏团的生意好了起来，这很难讲，但如果他的买家仍然是那位名叫卡特先生的老魔术师，对于他倒是有几分庆幸，毕竟他一直想念卡特先生的养子，尽管短暂的相处让他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但他时常幻想着与那位朋友渺茫的重逢。

　　“爸爸，我把外套给他行么？”这时他的兄弟提议。

　　韦伯看到老爹当即皱起了眉头，那表情分明在说“没有那个必要”，但最终他叹了口气垂下脑袋，没精打采挥了挥手表示默许。韦伯几乎是心存感激地接过兄弟的外套，而老爹面孔上难得流露出的一些温和的感情也令他动容，他只觉得内心一片柔软，几乎能戳出温热的泪水来，甚至连地铁也变得不那么恐怖骇人了。

　　并且身边连一件行李也没有。当他被哥哥拉扯着出门时，韦伯想到。看来他们并不打算把我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