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与我傍地走》七号血清

2、浮世蒹葭

　　牵穗只向戴羽蛰请了一天的假去学校拍毕业照。很多学生都会趁去学校拍毕业照的这个机会向实习单位多请几天假，好好休息出去玩一玩，但是牵穗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他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在他看来，朋友圈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景美食自拍什么的，还不如潘烂的午餐。
　　他很喜欢潘烂的午餐。不是学校食堂那种大锅，而是每个星期最后一天每个人的邮箱都会收到后勤部发来的下周伙食表，可以自由选择每顿午餐要吃的菜，然后食堂会根据这个清单每天单独为你准备好你的那一份，每个人的菜色都可以不一样。
　　牵穗刚知道的时候顿时就坚定了留在潘烂的决心。每顿餐都可以挑自己想吃的，还有午后甜点，而且真的味道很好，深得他心。意志薄弱的牵小穗瞬间被收买了。
　　在毕业照拍完的第二天，牵穗就准时去上班了。他经验和专业知识都还掌握得不够，还有好几个大家常用的软件他都还没上手，再不抓紧学，难道等老大符笺迦回来之后给他看白眼吗。
　　让牵穗没想到的是，他以为离符笺迦回来大概还要好几天，可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他自从实习第一天到现在，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唯一一次请假也就是昨天去了学校一趟。本来只准备请半天的，还是戴羽蛰大笔一挥，直接给他批了一天。
　　符笺迦也不知道哪里回来，看样子原先身上还穿着不合现在时宜的羊绒外套，此时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发型微微散乱了点，细碎的刘海贴了几缕在额头上，随手推开办公室的门，转身关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步入办公室的牵穗。
　　牵穗一手抱着拿回家看的文件资料，一手拎着早上刚打的豆浆，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极高的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人正准备关上部长室的门，瞬间就反应过来他是谁了。一时间没手可以空出来打招呼，只能顺着刚才前进的步伐快走两步走近一点，努力扬起个不谄媚又礼貌的笑。
　　符笺迦其实刚下飞机，这大半年满世界到处飞，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家补个眠休息一下再来公司的，但是刚下飞机就接到邹迪青的电话，又哭又喊地装疯卖傻假哭着，让他千万把这次出差大半年的劳动成果先做个报表交上去收了尾，到时候假想放多久放多久。想到好不容易跟销售部的人去谈成的这笔单子的巨大利润，符笺迦还是答应了。
　　他关门前的一瞬间，却看到个看上去软乎乎的包子脸小孩，也穿着修身的白色衬衫，深蓝色休闲款的七分牛仔裤，蹬着双黑白条纹的运动鞋，冲他笑得眯了眼，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牵穗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技术部老大，要表现好点，无奈空不出手，只能这么一笑。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可能人家也就点头示意一下就算打过招呼了，可偏偏符笺迦忽然有了兴致，他觉得自己一下没那么困了。
　　关到一半的门又开了。
　　符笺迦觉得自己走得挺慢，其实几步就跨到了牵穗面前：“你是新来的实习生？”
　　牵穗笑得脸有点僵，于是收了一点点笑，点了点头，道：“符部长你好，我叫牵穗，牵手的牵，麦穗的穗。是潘烂技术部的实习生，已经实习大半年了，现在刚毕业，戴副部长说我再过三个月差不多就可以转正帮忙接活了。”
　　“你就这么拿脑门对着我说话？”符笺迦声音低低的，好像带着些笑意。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走出来的时候，牵穗其实已经站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前了。符笺迦过来的时候也没有留出空间，俩人位置很靠近，他又长得高，有一米八四，牵穗如果不退两步站到桌子旁边的过道的话，一抬头说话，俩人就像电视剧里调情的暧昧姿势。
　　牵小穗没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应该往过道边站一站，好把椅子给大部长让出来。他就是感觉面前这个人太高了，就算毛呢大衣搭在手上，只穿着白衬衫，还是透出一股逼人的热气，加上身高优势，牵穗感觉自己有点怂。明明自己也有178啊，不算矮的呀。
　　不得已，他努力往后靠了靠，屁股搭在桌上，趁着符笺迦问话，点了点头就不抬头了。
　　后来又听他这么问，牵小穗无奈，又向后仰了仰脖子，抬头看向这个初次见面的大部长。这个人声音可真好听啊。
　　然后那个声音很好听的人微微低了头看他，无声地冲他展开一个笑：“你瞅啥，爱妃？”
　　牵穗的笑有一点点崩了，抿着嘴严肃地看向符笺迦。他想认真地说点什么的，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第一次没有因为有人调笑他而感到厌烦，肯定是因为这人声音好听得能入自己耳的原因。
　　他还没说话，符笺迦又开口了：“你是我部下，你是千岁，我可不就是万岁了？”
　　调戏完可爱的实习生，符笺迦的恶趣味满足了。也不打算听他说什么，抬手轻轻搭着牵小穗的腰，把憋屈的娃娃脸小孩的屁股从办公桌上往下带了一点，让他站直，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牵穗有点懵。这部长咋这样，他要干啥，为啥感受到了一种变态的气息。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一样是白衬衫，为啥那人穿着就格外好看呢。
　　不再去想那长得好看声音好听的符笺迦，牵穗正准备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却看见椅子上有一个小小的袖扣，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做工精致价格不菲的袖扣。
　　他拿起来，正准备送过去还给符笺迦，就看到副部戴羽蛰很接地气地拎着一小袋小笼包和糯米饭进来了。牵穗条件反射地把那袖扣顺手塞进了裤兜里，然后礼貌地向戴羽蛰问好。等下班的时候送进去还给他好了。
　　回到办公室，刚放下外套，符笺迦就发现少了个袖扣。明明刚才下飞机的时候还在的。透过特制的玻璃往外看，正对着窗的下属还没来，旁边就是那小孩。符笺迦一眼就瞅到那小孩捏在手里的袖扣了。
　　然后戴羽蛰走了进来，那小孩把袖扣放进了裤兜。和早上冲他笑的时候一模一样，露出两个可爱得想让人戳一戳的小酒窝。符笺迦在心里狠狠地戳了那白白嫩嫩的小酒窝几下，然后认命地开始做手上的工作。
　　符笺迦是个弯的。他喜欢男人。
　　除去工作，私底下跟戴羽蛰和邹迪青他们去gay吧的时候，也不乏各式各样的男人往他身上贴，偏偏他一个都看不上。摸摸小手喝喝小酒随便玩玩可以，往家带他是不乐意的。他看得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可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时间久了，他开始觉得没啥意思，就一心往工作上扑。
　　可是今天，他被那小实习生迷了眼。他决定暂时把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休假存起来，逗逗那看着就一身正气有着可爱小酒窝的小朋友。
　　接下来的一天，牵穗都没有碰到过符笺迦，也不知道是吃饭时间刚好错开了还是他故意的。被符笺迦莫名其妙搂了腰占了一点小便宜的牵小穗总觉得今天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戴羽蛰跟他说的好几个注意点都差点没记下来。
　　下午接近五点下班时间的时候，牵小穗的小眼神开始频频往部长室瞄。可是看样子好像玻璃里面的卷帘一直拉着，他看不到里面。
　　其实牵穗不知道，符笺迦办公室的这块大玻璃是是专门请专家特制成这样子的。里面看外面是透明的，什么都看得见，可偏偏外面看里面就是一副拉着卷帘的样子。而他偷偷摸摸一直小心往办公室里面瞄的样子，全被符笺迦收在眼底。
　　其实收尾工作在早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做完发上去了。符笺迦知道小家伙是想把袖扣还给自己，偏偏办公室都是人，他怕人家问为什么部长的袖扣会在你这里。其实实话实说就好了，符笺迦还真不是故意的，确实这次是不小心落下的，偏偏牵穗就是觉得有点心虚。
　　好不容易挨到五点了，还有好几个同事在加班。牵穗能力经验都不够，空有一颗想多尽点力的心，可惜没有事情可以给他做，于是也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顺便再偷偷瞅一眼那紧闭着的门。
　　看样子这大部长是准备为公司鞠躬尽瘁了。摸了摸裤兜里烫手山芋一样的袖扣，牵穗皱了皱鼻子，准备回家了。
　　正走到门口，符大部长办公室的门开了。留着加班的同事吓了一跳，他们一天都看那门是关着的，还以为符笺迦还在出差没回来，没想到在办公室猫了一天。吓得一个个赶紧回忆今天有没有说这部长的坏话。
　　符笺迦拧着眉一脸疲惫地走出来，冲还在加班的下属们点点头，然后往外走。
　　戴着金丝边眼镜，没拿早上还在的羊绒外套，一脸严肃加正经。有点像早上路过的书店门口贴着的巨大海报上的禁欲系二次元帅哥。牵穗本来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帮女孩子冲那海报花痴地笑，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懂了一点。
　　牵穗看符笺迦走过来，赶紧往旁边让了让，又一下子想起自己裤兜里的袖扣，张了张嘴想叫人，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等符笺迦过去之后，垂着头像个吉祥物一样跟在后面，一起去等电梯。
　　“有话跟我说？”到了自己的车旁边，符笺迦停了下来，扭头看向牵穗小朋友。
　　牵小穗看他停下来跟自己说话，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空气有点稀薄了起来。
　　定了定神，把一直捏在手心的袖扣递了出去，“早上符部长落在我位置上了，怕影响您工作没敢进去，就等下班之后再还给你。”
　　“又是您又是你的，我有这么可怕？”符笺迦没有像早上一样像个有文化的流氓一样微笑了，仍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牵穗不知道咋接，只能摇摇头。他其实是有点怕跟领导阶层打交道的。总感觉自己会说错话。
　　符笺迦定定地看了眼前低头盯着脚尖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人一会，然后扬起个属于霸道总裁的邪笑，伸出手掌盖在牵穗一直伸着的手上，覆住那袖扣，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挤在两辆车中间，“你怕什么，爱妃，朕的威严吓到你了？”
　　有文化的小流氓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