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像你》手绘旧色

9、第九章

　　九.丁皓篇
　　快过年的时候,上教务处一查期末成绩,挂了五科，惨不忍睹。
　　意料之中。考试的时候为着穆家洛的事，做每张卷子都没什么心神，敷衍了事。只挂了五科，看来有些老师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向来稳居年级前五名的我，这次不知要让多少人大跌眼镜了。无所谓了，反正很快，就会永远离开这个学校，转到加拿大去了。
　　放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老头子说同意出国留学的计划。他高兴极了，连连夸我懂得上进。老妈虽然舍不得我孤身一人飘洋过海，但事关我前途，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转学校还需要一些繁杂的手续，大概估量了一下，我还要在这个学校念半个学期左右。也就是说，和穆家洛相处的日子，也就剩半个学期了。以后，或许永远都不再见。
　　穆家洛。一触及这个名字，心里的某处，就像被撕裂开一般的痛。
　　男孩像你，热情，乐观，天真，神采飞扬，有点冲动，有点粗野，有点单纯，这些，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我只能选择逃离。再相处下去，我真怕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我不要你看不起我。即使是你半丝的厌恶，我也无法忍受。
　　按学校的规定，补考是在开学前两天进行的。我提前了四天到学校。要补考的事，并没有告诉家里人，懒得要找借口解释。
　　到学校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蔼黄的颜色笼罩下来，让人觉得晕晕然。校园里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估计也是提前到学校来补考的。手里拖着的行李箱发出隆隆的声响，越发衬得校园空旷寂静。
　　爬了五层楼梯，一回到寝室，便累得瘫坐在书桌前。书桌上，安静地躺着我当天匆忙之中忘了要带的手机。眼睛对上穆家洛的床铺，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的书架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而书桌上，却是一片凌乱。几本杂志乱七八糟地横放着，笔筒倒下来，跌落出胖乎乎的几支彩笔，一大堆的游戏光盘散落地堆立，喝水的玻璃杯旁边，立着他的相架，相片上面是他飞扬的笑脸。书桌的一个角落，躺着那天争吵后被他摔碎的nightwish乐队CD的一块碎片，微微地反射着光。这块碎片，是他特意留下来的，美其名曰“冷战的证明”。
　　昏黄的光线从窗外拥进来，衬着桌面上的物件，整个画面就像一幅暖色的静物画。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伏下头，趴在桌子上。这里，充斥着穆家洛的味道。闭上眼，一种既哀伤又窝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趴在他的书桌前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站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整理好床铺，便沉沉地睡去。
　　清晨的时候，被一声重物撞到门的声音吵醒了。接着是钥匙的悉索响声。
　　会是谁？我睡意朦胧地猜测着，顶着蓬乱的头发探出被窝。
　　门开了，闪过穆家洛的脸。是他！
　　他抬眼看见我，似乎比我还吃惊。“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讪讪然。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一定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不肯搭腔。然而，我很快就要到加拿大去了，一离别，或许就是永远都不会再见。这样子，还有什么不能释然的么？我希望他最后记得的，是挥手潇洒离开的丁皓，而不是那个爱莫名其妙耍小性子的丁皓。何况，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你，最后的相处时光，我不想继续在冷战中渡过。即使你那天吻我的时候当我是女人，即使你那天把我和别的女生配对，我都不要再去理会。
　　我微笑。“恩，是啊。”撑着头，又补说一句：“回来补考来了。挂了五科。”
　　“五科？”他见我以微笑的态度对他说话，先是一副受宠若惊的高兴的神情，听到我说挂了五科，又是大吃一惊。
　　我看着他。他胸膛因刚刚爬了五层楼梯而一起一伏地微微喘息，浅蓝的牛仔裤把他的腿衬得挺拔修长，有点困怠的脸色，然而双眸却神采奕奕。他好像，有点变瘦了。心下微微地叹息，是因为假期过份地贪玩而没有好好地吃东西吧？
　　“恩。你呢？几科？”我猜测他也是因为要补考才早到的。
　　“两科。”他摸着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随即又说：“你成绩向来这么好，怎么会挂了五科啊？会不会是教务处弄错了？”
　　“是真的挂啦！嘿，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呗！”我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便坐起身，边拎起毛衣套在身上边说：“喂，快收拾行李，收拾完了一起去吃饭吧？饿死我了！”
　　他在那边呆了一呆，随即露齿而笑。“好。”
　　“我要去福记吃艇仔粥，这么久，想死我了！”我大声嚷嚷，跳下床。
　　“好啊，”他笑眯眯的神情，让我不由地失神，想到宠溺这个词。“吃完以后，我们再去洛街转转吧？看看有什么新玩意。”他又补充说。
　　“吃完以后，就该要复习啦！重修很丢脸的！”我故意打击他。
　　果然，他马上是一副沮丧的神情。
　　我不禁莞尔。
　　补考的那两天，我全力应付。写完最后一道题，走出考场，我自觉能全过。问到穆家洛感觉如何，他也自信能过，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反正我就要出国了，过不过也无所谓，但穆家洛，我不希望他要重修。
　　“哈，解放！”我满足地叹了口气。“今晚吃什么好呢？”
　　我习惯性地抚唇思考，转过头看向穆家洛。他本来是看向我的，见我转头，不知为什么，显得很慌乱地偏过脸，面色突然变红了。
　　“啊。。。。。。那个。。。。我随便好了。。。。”他神色不定，随即懊恼地轻吐了口气。
　　我奇怪地望着他，这家伙，实有古怪！但最终还是没问。
　　“那吃火锅吧！”我提议。
　　“恩。”
　　夜市的生意很好，点餐叫菜声，乱成一团，服务员穿梭桌间，忙得像个陀螺。我和穆家洛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一份红白鸳鸯火锅，还要了两支啤酒。
　　置身于喧闹的人群里，食物逸出温暖的气息，透过火锅蒸气望着穆家洛微笑而孩子气的脸，忽然觉得幸福极了。然而一想起或许将来，我们不会再见，不由觉得惘然。
　　我撬开啤酒盖，往两个杯子里倒满，把其中一个递给穆家洛。指尖触到他的，他神色不自然地往下挪了挪手指的位置。
　　我故作轻松地举杯。“来，今晚就算提前给我饯行啦！”
　　“恩？”他不解地望着我。
　　我尽量微笑地说：“再过半个学期，我就要到加拿大去念书啦！家里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再怎么说。。。。。。”
　　我话还没说完，穆家洛神色大变，手中的杯子像是握不住似的，“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碎了，酒水四溅。他忽地站了起来。
　　我愣住了，不知要作何表情。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