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劫》茶思漫

19、幻境

　　“千千，可以醒来了，快睁开眼睛。”是师父的声音。
　　我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如同天边没有尽头的乌云，缠绕着晶莹的血丝，降下茫茫的白雪。幻境中的男女渐渐离我远去，我睁开眼，是师父...他像一根燃烧的烛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他见我醒了，嘴角露出了微笑:“千千，我想你都看到了，即便没有完全记起，也明白了一切。”
　　“我爱你？可我根本不记得你。”我回想起少女看他温情迷恋的眼神，痴愣道。
　　他叹气摇头:“你是个骗术绝佳的小偷，欺瞒了所有人，还偷走了我的心。你过于倔犟，口是心非到连自己也误以为你爱的人是我。”
　　言不解的笑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我竟不知，前世与他有此渊源。
　　“高高在上的大人，却被你牵入凡尘。为了你，他放弃仙身，自甘轮回。为了你，他堕魔道，灭仙门。”
　　言不解的身体愈加透明，听到这些话，我心痛如刀绞。
　　“别说了！”
　　“尘世三千，他为了你，落入地狱，又为了你，，立地成佛，放下诛仙剑，苦守等待。”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你......”
　　言不解微笑着抚摸我的脸，落泪的样子美的让人心碎，“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曾说过，他肯为了你剖心蚀骨，而我便是那骨，也就是你苦心寻找的妖灵。”
　　我猛地抬头看他，凄美而又绝望，原来不是梦，而是他的心结。言不解，言不解，此生是迷，无药可解。
　　“他现在需要你，所以，请别让一个爱你的人等你太久，好吗...”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飘远于渺茫的长空，他的身体也化为了满天雪花，总有那么一片，落进了我心里。我独坐在孤舟上，仰望着冰雪奇景，掌心里攥着一粒红豆似的粉红珍珠。
　　此时，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悲怆，估计还是交情不深的缘故，但他曾经对我多烦照料，如今灰飞烟灭，心中还是有此内疚。
　　终于，在这多故人的口中，我这才发觉上一世的白芷是有多么狠辣绝情，还很花心，和那么多人藕断丝连，解释不清。

　　我把妖灵拿到了常真面前，他却说还少一味药引，那便是魔尊莫文宿的血。妖神命格孤煞，没有邪气压着，小鬼的身躯恐怕难以承受那股神力。
　　我问他如何取血，他到也直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简单粗暴的打着妖神白芷的旗号，率领三千妖兵，浩浩荡荡地攻入魔界境域。
　　时过境迁，这里早就不是那个如同凡世的魔界了，头顶刮着一股子阴风，百花凋零，万户齐迁。莫文宿玄衣紫冠，站在最前，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魔将铁骑，黑压压的一片。可除了他，其余的魔族好似都有些惶恐畏惧。
　　“自五百年前一战后，魔族早已油尽灯枯，此役必胜。”常真判断道。
　　“什么战役？”
　　常真见我好奇，给我解释道:“五百余年前，浮屠洞里的那位讨了您的一双眼睛，就为了救以为魔族的姑娘。玉大人得知后，拆了浮屠洞，还与魔族大战了一场，自然，魔族没有什么胜算。”
　　我能够想象出玉哥哥杀伐果断的模样，他本就是极冷的人，和白芷很相配，我心里酸溜溜的。
　　经过几次血拼，斗了无数个回合，莫文宿落网。他遍体鳞伤，怀里紧紧抱着同样伤痕累累的楚莹萱。
　　“放了她，我和你们回去。”他淡淡开口，即便是手下败将也摆着王者的尊严。
　　“不放她，我也能让你跟我走。”
　　他凝视着我，眼神逐渐由愤怒变为疑惑，再变为惊诧，最后挤出两个字：“千千？”
　　“是我。”我托着下巴，眯着眼瞅着他:“如果你知道我有多想剐了你，你可能就不会选择来送死。”
　　忽然从底下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拽住我绯红的衣袖。我低头一看，楚莹萱面带悲愤地瞪着我，仔细一看，还有惊恐。
　　“你是不是没想到我福大命大，竟然还活着。”我被鞭刑过后，确实有一路不为人知的黑衣人追杀过我，不过都被南辞一口闷了，死无全尸。我戏谑地瞧着这对鸳鸯，盘算着怎么处置才对得起自己。
　　常真看出了其中的故事，碍于身份不好过问。他取了一小瓶莫文宿的心头鲜血，问道:“大人，如何处置他们二人？”
　　“放了吧。”我叹了口气，自觉无趣，甩开了楚莹萱的手，背过身去。
　　“大人？”
　　“血不是已经取到了，你还想说什么。”挑眉。
　　“属下不敢。”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放他们一条生路，或许是记着莫文宿曾经对我的柔情蜜意，对他念念不忘，或许是当时他并未对我赶尽杀绝，又或许是...不忍看见一对璧人惨死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和着血，我艰难地把妖灵吞咽了下去。
　　胸口剧烈地振动，绯红的棉布衫被震碎，然后是诡异的妖艳，紫红色的长纱裙脱落到地面上，衣领处镶嵌了一连串粉红色的珍珠。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有女人的狂笑，男人的嚎叫，身体里暗藏的力量被燃起，紧接着爆发。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情爱于我，可得可舍。”
　　“我要你的一双眼睛。”
　　“我肩负三界，背负昆仑，现在是紧要关头，我不能和你走。七情六欲，不过是指尖花火，一瞬而过。天下苍生，都在等我。”
　　纷乱的记忆，雪地上的跪求，浮屠洞里的剜目，还有不死水旁的决裂。
　　一幕幕地画面清晰地倒映在眼前，脑海中传来空灵的声音。
　　“这个世上没人真心爱你，他们都在欺骗你。”
　　“不！玉哥哥爱我，他说爱我！”
　　“哦？如果你不是白芷，你以为他还会爱你？他会杀了你。”
　　“不！不是！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绝望地吼叫着，眼前是一片迷蒙的雾霭。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别害怕，相信我，我会帮你。”
　　浓雾被清风吹散，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天地间，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更像白芷。女子嘴边荡漾着浅浅的微笑，当我快要迷失在她得柔和之中时，碧色的闪光突然闯入，割裂了她白皙如玉的面庞。
　　她变成了一个精致的侏儒，不足五尺，他看着我邪笑，面容美丽，眼神阴森恐怖。碧绿色的光停留在他面前，他小声呢喃了一句，就化作黑影消失不见。
　　原来那光是一把剑，一把名为诛仙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