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乔大叔》庄雨寒

11、第 11 章

　　三天后的清晨，我拎着简单的行李下楼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饭桌边上的乔书平。
　　我微微地有些诡异。因为我明明记得，几天前，陈婶告诉我，他要出去一周的，这不过才过了三天。
　　当然，诧异只在心中，能在走前看到乔书平，开心才是主要的。
　　“乔叔叔，早……”我把行李放在一边，快走两步，坐在他对面，眼光飘浮在他面前那张摊开的晨报上。
　　他淡淡应了声，问我：“听说你今天要和韦家那小子出去旅游？”
　　我只惊奇了一瞬，就想起他和韦家齐爸爸常年的一些往来，心下便了然了。
　　我嗯了声，去拿面前的三明治。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到动静。”
　　要是听到了，我一定会起来的。起来，去问那个在心中纠缠了多日的问题答案。
　　乔书平沉默着。我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目光似是长久注视在晨报某篇报导上，也许，连我的问题也没听到吧。我微微地摇头，有些自嘲地一笑，准备低下头快速解决完我的早餐，早一点离开我对面的这个人。
　　他，让我心里堵得慌！
　　“先生，要准备洗澡水吗？”
　　正在这个时候，陈婶拎着乔书平常用的那个行李箱从外面进来了。
　　我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下门口的陈婶，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他依旧埋着头，可是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眼眶下面的两个浓黑连镜片也遮掩不了。
　　“你……乔叔叔，你刚刚到？”
　　我的心中刹那间翻过成千上万的念头，胸那里莫名其妙地堵得更凶了。
　　乔书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晨报上，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放点水吧，我一会儿就去洗。让陈叔准备好车，我半小时后要用。”
　　说着，他抬起头来，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顺便……”
　　“肖玫和韦家齐说好来接我的。”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下，真是叫扫，因为实在太快，快到我差不多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幻觉。
　　“那好。”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那张晨报上，“不过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这还是你第一次出去旅游？要住两个晚上，还是三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报纸翻了一页，那样不经意的问话，如同和我谈及一个报上不起眼的花絮……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肖玫最后的安排。不过要在外面住宿是肯定的。不过，对了一早上他的漠然，这个时候成了我发泄憋屈的机会。
　　“听说要住三晚上呢，肖玫说，如果大家有兴趣，再多耍几天也不一定。你也知道，家齐玑在难得和我们相聚，要玩就玩个痛快。”
　　我说完，抬起头，有些得意地望着乔书平。
　　可是他并没有看我，那张报纸是他最关心的。
　　“那好。不过，你不要嫌我罗嗦。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不要不在意，无论什么情况，保证自己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乔叔叔。”
　　我吃完我的三明治，拿起旁边的行李起身。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真恨不得立刻逃离乔书平，逃离这个家。
　　正好，我的电话响了。
　　“肯定是肖玫他们到了，乔叔叔，我走了。”
　　我多么希望他能从他的报纸里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我们三天没见面了，然后，起码还要等几天再见面，他就真的，不想多看我一眼？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只得飞速拎好我的行李，如风一般跑出了门。
　　直到坐到韦家齐车上，我还微微地有些喘。韦家齐偏过头来瞥了我一眼（天知道肖玫抽什么疯了，居然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我）。
　　“怎么，怕又像上次那样坐掉了车？”
　　我斜他一眼。不过是上小学时因为贪睡错过了春游的校车，居然一直被他记了这么多年，还时不时有事无事拿出来挤兑我……
　　我捏紧拳头，作势要打，他却狠踩了一脚油门，我被结结实实“摔”到椅背上。
　　好不容易顺过了那口气，那厮却在一边哼起了小调。我瞄了他两眼。一别一年多，这美国的水土还真是好，韦家齐眼瞅着似是又长了个，还壮实了不少。原本有些白嫩如姑娘的皮肤被那边充足的阳光晒成了流行的小麦色。他五官原就长得精致，再配上那张脸，难怪肖玫的口水流了那么多年。
　　我看着韦家齐，脑海中渐渐凸显的却是另一张脸，一样的精致五官，却少了那样健康阳光的脸庞……
　　“哎，我要收票了。”
　　旁边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有些傻气地盯着旁边的人。
　　“谁说我在看你？”脑中迅速把他刚刚的话过滤一遍，唇角已是止不住的笑，“再说，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国宝啊，不然，在你们面前还能当什么？”
　　此群一脸从容，目不斜视，仿佛说的事与己无关。不管怎么样，我欣赏他，韦家齐，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语出惊人，却总能让你跟他一起开心起来。
　　我掉头冲肖玫做了个鬼脸。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自从我了解她那点小心思之后，每每被韦家齐逗乐，我都会冲她做个鬼脸，以示“你的男人，自己要看好。”
　　肖玫总是微微有些矜持的。这样的动作做过也不止一次了，可每次总能让她小脸通红。
　　我脸上的表情愈加丰富。
　　许是为了摆脱这份窘迫，肖玫突然说：“其实，你刚才是在看你乔叔叔吧”
　　我的大脑有那么三秒钟的空白。
　　“刚刚车发动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你乔叔叔似是站在你家客厅最角上那扇窗户后面，我想他一定是在看我们这辆车哦。我以为你也看到了。”
　　肖玫就差说我和他“四目相望”了。天知道，那场景一直是我期待的：我远行，他站在窗边望着我渐行渐远的背景，久久不愿离开……
　　我差点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这幅场景感动得流泪了。
　　真正是春梦一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他眼中一黄毛丫头片子，连正眼也懒得给你一个，还说那些……
　　“你估计看错了。就是那是他，那也一定是他在看其他的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我们这辆车。”我扭回头来，重新摆出刚刚“花痴”韦家齐的样子，“你看看，我这姿势，能看到车后面？”
　　韦家齐不经意间瞥了我一眼，一双桃花眼向上一挑，脸颊上隐隐的酒窝。
　　“当然是在看我这个大帅哥，是不是，安然？”
　　“是。不过，是在看帅哥，草率的率……”
　　说着我就笑了，是那种放肆的，无所顾忌的笑。肖玫和韦家齐也笑了，都很开心的样子，所以，他们谁也没发现，我那般夸张的不一样的笑。
　　车很快上了高速，我这才想起都没问过究竟去哪儿。
　　“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儿？还有……”我小心地瞄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你一个人开车，会不会累？”
　　这句话其实在心里踌躇半天了。韦家齐虽是我和肖玫的同学，年龄却比我们俩大一岁。饶是这样，今年也不过刚满过18。说起来，驾照刚拿不久。当然，我也不是怀疑他的技术，他上初中的时候 ，就在他大伯的院子里，把军车开得“飞叉叉”的了……只不过，上高速，还不知道前路有多远，说不担心还是假的。毕竟，我这小命还想留着，多看两眼我的乔叔叔。
　　“放心，我在美国开这样的路不知多少回了。”
　　韦家齐是什么人？我刚刚那话说得不清不楚，出口那刹那连自己都躁得慌，人家却能透过表面看实质，一眼就看穿我所思所想，也省得我再想其他的来补充。
　　我讪讪地笑笑，还好肖玫及时解了我的窘。
　　“昨天忘了跟你说了，咱们去团山。王胖他们另外开了个车，一大早就走了，这会儿估计差不多到了。”
　　团山是U市近郊的一个风景区，因山奇水清日出多而闻名。但我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去过。听肖玫一说目的地，不免有些向往了。
　　“团山？我还没有去过呢。”
　　韦家齐似是又瞥了我一眼。
　　我记得初中毕业那一年，乔书平也说过带我出去玩一玩，我第一个提的就是团山。想着不远，也耽误不了多少他的时间。难得乔叔叔有这份心，我却不能太过贪心。作为名律师，他的时间都是以分秒计，肯花几天时间带我出去耍，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可是乔叔叔居然没有同意，理由是太近了，让我选个远一点的，至少得出省。
　　“傻孩子，叔叔安排好时间了，这次安心让你耍好。你还没出过省呢。”
　　彼时我刚好及他的肩，他轻抚过我的头，微微的暖刹时便流过全身。
　　我后来选了北京，那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乔叔叔很爽快地答应，似乎还专门找人策划了行程。只不过，最终，我们那里也没去了。
　　那一年的夏天，他突然一病不起。等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我已经差不多要开学了。
　　开学那天，他难得亲自送我去了学校。进校门的时候，我挥手冲他做“再见”，他却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知道他是为没能带我出去旅游的事。我其实真的不在意的。只要在他身边，怎么样都是好的。可是他那样郑重地跟我道歉。
　　我也许，京是那个时候，对他，开始升起不一样的感觉的吧。

作者有话说

　　我悄悄地埋个伏笔在这儿，关于老乔的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