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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虎纹红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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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笑为把老人抱了回去,交给镇上的人处理后事。
这时他才知道,树婆竟是当年镇长家唯一幸留的孩子。那处废弃的房屋其实就是当年镇长家的老宅。
树婆多少年如一日的守在那里,倚靠那棵望岩树一辈子,任谁说也不肯离开。
树婆,是在等接替她守护着镇子的人啊。白笑为呆呆的想。
最后,镇里的人决定把树婆葬在那颗守望树下,说这也算遂了树婆愿吧。因为白笑为是最后一个见到树婆的人,所以镇里的人请他一起去树婆的葬礼。白笑为点点头,在第二天早早出现在望岩树下。
原本他想将虎纹红岩一并交给镇里的人,然后自己就算是事事尽了,可以全身而退了。但看着树婆安然地躺进棺材里,然后被一点一点掩埋在树下,最终与望岩树合为一体。手里的虎纹红岩攥了又攥,最终还是留下了。
算了,就遂了她的意吧。白笑为对自己说。
只是他此时已不是皇贵甲胄,不知道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尽力而为,原来是那么无力的保证。
他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尽管经历了再世轮回又内争暗斗各种事情的磨砺,却也只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人的死亡。
一个人,离世的模样。嘱托,以及对这个世间,最后的留恋和牵挂。
白笑为抬眼看了看一片白茫的红岩山,正巧一阵大风刮过,那一片白芒的山似乎突然移动了下。他抬手揉揉眼,以为是错觉。但听过之前的故事后,心中难免有疑惑和好奇,便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向那边走去。
北边的红岩山看着离得不远,但走起来却像是永远到不了似的。越是走,白笑为越是诧异,走了这许久,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当初离开桃林时走进的迷阵一样,兜兜转转就是出不去。而现在则是走走停停,就是到不了。
他抬头望了眼越升越高的太阳,恢复着有些紊乱的心跳和脱力的身体。
忽然,他想起树婆临终前交给他的虎纹红岩,既然是临终所托,应该会有什么用吧。
白笑为从衣服中摸出那块红岩,看着上面清晰生动的虎纹皱眉。可是这个,要怎么用呢?
他执起那块半透明的虎纹红岩,对着太阳照了照。闪闪发亮,没什么反应。又把它拉到眼前透过半透明的岩身看过去,本以为会看到火红的一片,但实际上,是一片银白。
白笑为眨眨眼,再次确认不是他眼睛的问题。他是真的透过半透明的红岩却看到一片银白。
他下意识的把那块红岩对准红岩山看过去,出乎意料的,里面不再是一片银白,而是一条红彤彤的小路,从脚下一直蜿蜒到山脚。
放下手中的虎纹红岩,白笑为眼底忽然波动了一下,整个眸子渐渐暗淡下来。
一种对危险的感知扑面而来。只是,到底是引火烧身,还是成为保命的底牌,还未能可知。
微微思索下,白笑为便不再犹豫的顺着那条能看的小路走了过去。
距离越近,白笑为将山的情况看得越是清晰。等真正站到山脚下,白笑为简直要瞪大了眼。
漫山的红,热烈的像是要满溢而出的岩浆。整个红岩山,就像是一座天然的焚炉。炽焰的颜色望不到边,看的人手心里都在灼灼发烫。
白笑为复杂的仰视着这座不愧称作红岩山的山峰。从远处望去一片白茫的假象,正是那满山密密麻麻的望岩树造出的效果。
白色的小花层层叠叠,大片大片铺盖而去,竟是将这映天的红光生生遮掩了下去。
这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才能成就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
此刻,白笑为才深深感受到,当年那场事变给这个小镇带去了多大的影响。让他们不惜动用阵法,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只为选择放弃,退出天下人的视线,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
忽然就感觉,手里的虎纹红岩便得沉重起来。
那位树婆,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描绘往事,又那么轻率的,将这个秘密连带着整个镇子的未来,都交到自己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手里。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所以不再思虑周全,想要彻底撒手不问今后了吗?
答案肯定不是的。白笑为呆呆地想着。一个愿意花费数十年光阴等待的人,一定,不会轻易将此相托。或许,这个秘密随着她一起埋在阴暗的土里,才是最为安全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此,树婆才想要赌一把吧。一个决定,数百条人命。果然还是不能做一个无知的人啊,否则就会有不明不白被人牵连的危险。
白笑为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红岩山的事,要不要找个人问问呢……”
思虑一晚,他最终放弃了想要找镇里人问个清楚的想法。不知怎得,树婆临终的模样总是在他脑海里徘徊不去,让他不得已一次又一次放弃打扰小镇人的计划。
或许真的如树婆所说,自己太善良了吧。白笑为透过客栈的窗子目光随意地望着窗外热闹依旧的街市。
大街小巷,人声鼎沸,没有人在意昨日那场简单的葬礼,人们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在平静的日子讨生活。
而这,正是树婆想要的吧。
欢乐的人继续欢乐,死去的人不再牵挂。只剩自己夹在其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该怎样抉择。
不过既然答应了,那就要尽力做到。或许,一直住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笑为被自己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但随即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和相貌,这里完全就可以满足自己对向往。
手指慢慢磨擦着衣袖,下一刻,一个释怀的笑便出现在这张平凡的脸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活下去的坚毅,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而与此同时,王副将也终于一脚踏进了这个小镇。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咧嘴道:“怎么看着这么近的个镇子,走了两天半天才到?真是邪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