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太子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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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壶之戏继续。
妫祯哪里见过投壶，更遑论参与，连小苑也比她强，当即便落得最后一名，按例要罚酒一觥。她不得已，推辞道：“我不善酒，能不能以歌代之？”
太子御寇求之不得，拊掌大喜：“如此甚好！正想一闻妹妹天音！”
诸公子也纷纷附和。
祁由却正色道：“既行酒令，无分尊卑大小，令出，则须遵循，岂能以歌代之？祯公主请满饮此觥。”她一见到太子看妫祯的眼神，就很不喜欢这位祯公主。
她早就听说，这位祯公主在宫里无依无靠，毫无背景。说是公主，地位甚至不及祁由，至少，祁由还是陈国的肱股之臣——大司徒祁彭的掌上明珠。
所以，就她算对这位祯公主出言不逊，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果然，妫祯被噎得十分无奈。
太子御寇拍案而起，道：“饮酒便饮酒，哪里那么多规矩？本来投壶就是可以代饮酒的，怎么今日就不成了？”夺过妫祯手中的酒觥，一饮而尽。
祁由见太子为别的女人出头，当众驳斥自己，心中暗恨，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得按捺下。
紧接着，妫祯又输一次，再次罚酒。
太子御寇还未出声，祁由便道：“这次再不许旁人代饮，否则二者皆罚酒三觥。”
懿柳吓了一跳。她印象中，祁由也算本心善良，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苑掩嘴窃笑。
公子敬仲看不过去了，好脾气地道：“这罚得可有些重了。不善投壶的人，岂不是吃大亏？”
一直不作声的公子款，也缓缓微笑道：“祁姑娘这是要罚太子呢，还是要罚祯儿呢？”
祁由理直气壮：“既然不善此道，何不回去休息？又不是我让她输的。”
太子御寇越听越不高兴，将酒爵往案几上重重一顿，道：“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敢欺负祯公主？”
气氛骤然冷凝尴尬。
祁由明白自己今日有点过分，但心中依旧不服气，忿然傲然道：“太子可别忘了，今日可是君夫人请我来赴筵的。”
太子御寇冷笑：“你也知道请你来的人是母亲，不是我。”他与祁彭自幼相熟，说话也就不太顾忌，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祁由羞愤交加，眼圈都红了，忍无可忍：“太子！”
双方正在僵持，公子敬仲对祁由温和道：“祯儿刚刚回宫，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祁由只得道：“公子言重了，臣女不敢。”
妫祯蹙着眉，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轻声道：“此事全怪我。大家别争了，我饮了便是。”端起酒觥，一饮而尽。
太子御寇瞟了一眼祁由：“这下你可如愿了？”
祁由气得起身：“我要回府！”
小苑忙拉住她：“姐姐这是何必？”
太子御寇挥手，不耐烦道：“小苑你松手，让她回去。”
公子款突然道：“祯儿醉了。”
大家循声望去，果然见妫祯双颊泛红，比阑干边的芍药还要红上几分，捧着头道：“不能再陪你们玩了。”
太子御寇忙道：“你们先玩着，我送祯儿回去。”
公子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祁由再也忍不住，正要说话，却见妫祯突然拉住自己的手，道：“不如祁姑娘送我吧？”
祁由的父亲大司徒祁彭，当年在妫杵臼继位时，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太子御寇成年之后，邑苋一直有意为他寻一门得力的姻亲，听说祁氏有女，年纪相当，容貌端秀，品行良孝，通晓礼乐女红，更得祁彭亲自督导，对史书、政事也颇通一二。
邑苋大喜，立刻寻了机会，让祁氏的夫人领女儿觐见。
那日，祁由十岁时，第一次见到太子御寇。
他端坐于明堂之上，峨冠垂缨，气度高贵，形容俊朗，性情直率，然而言笑晏晏，毫无一丝倨傲。
他亲切地称她“祁由妹妹”。
少女的心从那一刻沦陷。
妫杵臼对这件事也乐见其成。陈国公室与祁氏，已心照不宣。祁由也早已把自己视为未来的太子妇。
幼时，祁由在宫中来往得十分频繁。每逢节庆，总要入宫向君夫人、太夫人请安，自然也会“碰巧”与太子相遇。
待祁由及笄之后，因顾及名节，恐惹人闲言，入宫的时候反而骤减。连上次祯公主的及笄礼，遍邀朝中大臣女眷，她都没有获准前去观礼。与太子相见的次数，更少得可怜。
这次春宴，邑苋亲自让人送请帖到祁府，请她赴筵，并说明席间更有其他几位贵女名姝结伴，宴乐之后，会派人送祁由回府。祁府欣然应允。
祁由十分珍惜这次机会，本期待此番能与太子好好相处，再把自己缝的香囊偷赠给他。
岂料平白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祯公主，竟生得那般妖孽，引得太子御寇失魂落魄，对自己爱理不理。
她竟然还要亲自送这个祯公主回寝殿。
祁由满肚子的怨愤，恨不得腋生双翅，将这位灾星速速送走，即刻返回太子御寇身边。
妫祯在鸾舆中轻声道：“有劳祁姑娘。”
祁由冷冷道：“臣女惶恐。”
妫祯抿唇一笑：“如若太子哥哥能与祁氏结亲，你便就是我的姐姐了。”
祁由意外，看了妫祯一眼，心中敌意少了几分。
妫祯下了鸾舆，含笑道：“前面有片杏林，花开得正好。不如姐姐陪我过去赏花？”
祁由唇边露出一丝讥讽：“公主可真有雅兴。不过，臣女还要赶回春宴呢，就不陪公主赏花了。”
妫祯的眼神犹带一丝微醺，笑意清浅，如菡萏初开：“祁若是对太子无意，就不必陪我了。”
她抛下这句话，便转身信步朝杏林而去。
祁由回过神来，立即疾步追上来，直言道：“我是对太子有意，如何？”
妫祯驻步，伸手采了一朵杏花，闭眼而嗅，道：“姐姐是君夫人亲自挑中的太子妇人选，自然颇受青睐。不过，既然并未行昏礼和庙见，一切就尚有变数，对不对？”
祁由的笑容僵了僵，勉强道：“再过两月，太子殿下就要与祁氏议婚，开始纳采，纳征。会有什么变数？而你，马上就要成为燔祭的神巫，恐怕太子的昏礼，你看不到了。”
妫祯坦白道：“前几日，我听太子殿下说，他正打算去向国君求情，神巫另选他人，留我常伴太子左右。”
祁由脸色白了白，喃喃道：“你……真是……不知羞耻！”
“何谓羞耻？”她微笑反诘，又道，“祁姑娘亲眼所见，当知我所言非虚。依太子的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事会闹得不可收拾。”
到那时候，恐怕祁氏家族为了颜面，也不会再与太子议婚。
祁由语塞。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处于下风。
她也是女子，怎么会察觉不到太子御寇的心早已投向妫祯呢？
事实上，她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她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他的心。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只要有妫祯在，她就永远得不到。
太子有没有可能保下妫祯，甚至求娶妫祯？
祁由在心底冷笑一声。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齐襄公还与自己的亲妹妹勾搭数十年呢，这世间有什么不可能？这样的例子还少么？
妫祯见她神色不对，道：“祁姑娘是琉璃心肝人，的确是做太子妇的良选，我愿意成全。”
“你肯成全？”祁由精神一振，旋即又狐疑道：“我为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公主难道能永远都不与太子见面吗？”
“这有何难？”
“若果真如此，臣女先谢过公主。”祁由的眼中有了喜色：“那么，我当何以为报呢？”
“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会彻底消失，永不在太子面前出现。”
祁由离开杏花林时，背影是雀跃的。
妫祯轻拍胸口：“完成两件，还剩下最后一件大事。”幸亏阿兄事先教导过她，否则真不知如何应对。
惠屏此前一直在杏林外守候，道：“奴婢远远看见公主的模样，倒像是舌战退兵的气派呢。”
妫祯拭去额头的细汗，道：“倒真像打仗呢。”
“公主快看，公子款在前面，好像在等您。”
妫祯叫停了鸾舆，见小径中间果然立着公子款，看模样像是等待良久。
他见了妫祯便道：“祁由回去了么？你们刚才谈得如何？”意态关切。
“祁姑娘十分健谈。”
公子款点点头：“祁由是个聪明人，只要把厉害关系阐述清楚，她不会不知趣，也一定会帮你。”
妫祯谨慎地没有开口。公子敬仲告诉过她，此事并未告知外人，公子款是如何知道的？
两人向前行了几步，其余人都在后面遥遥等候。公子款压低声量，道：“我来只为问你一句话。你是否一定要这样做？”
妫祯默然。
公子款叹口气，道：“我早知道答案，何必问你。你既已中计，便只能用此法保全性命。只是可惜，我竟然也不能帮你。”
妫祯道：“多谢你关心。此事怎能怪你？”
公子款道：“敬仲想必告诉过你，他已安排妥当。不过，此事并非他一人能左右，如今时间地点早已有变，敬仲还不知情。你若信得过我，明日隅中之时，北阁之下，你想见到的人会从那里经过。”
语毕，转身离去，再无半点流连。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太子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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