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大师]般若》tltz1_小非

50、崩溃

　　少主。这个词一般指的是族中已经确定的、或者唯一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人。但无论怎么看，如果你自己就是家主，你永远不需要对少主使用尊称。

　　这个人不是迪诺·夏尔那。那么夏尔那族里到底有多少人长这样？尤古卡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家族弄得有点混乱，什么叫恭迎少主回归？听他这意思夏尔那的少主之前不在族里，问题是他说的那个少主恐怕也是个死人吧？死人还能被称为少主么？

　　尤古卡觉得他确实能找出合理的解释——比如夏尔那的这帮家伙弄了个空间收集亡灵，然后一代一代往下传，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只是这一代负责看守这个阵的人——或者这个人确实是个死人，只不过一群夏尔那的死人凑在一起弄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但如果能这么轻易地让别人弄清楚，夏尔那恐怕也就不是夏尔那了——至少不是那个处处都透着疑点的夏尔那，从他们为什么在琅晟到他们那透露出一种“这个国家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含义的诅咒。尤古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从那个制造出幻蜃的阵法启动时开始发挥作用的，但那段历史根本没人能记录——当时在哪里的人几乎都死了，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那个人在空中写，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是不是有人碰过你？在尤古卡“你什么意思”的目光中他顿了顿，是不是有人碰过你的身子？

　　尤古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倒不是愤怒，而是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据说有一些野蛮的部落会挑选纯洁的女子作为祭品，但好像这里既不是蛮荒部落也没有献祭的祭坛，更别说他不是个女子。

　　我没有恶意，那个人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很重要，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恐怕我不得不采取些手段了。

　　“如果是肯定的呢？”尤古卡冷冷问，“何况在这里你几乎能掌控一切，你有问的必要么？”

　　那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抱歉，他很礼貌地说，尽管他问的问题仍然和礼貌搭不上半点关系，四百年前少主布的局涉及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必须问。但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想少主也一定做好了对付那拨人的准备。

　　那拨人——尤古卡意识到他指的恐怕是当时控制帝奇的人。然而这似乎回到了另一个死结上——因为那个人控制帝奇的目的似乎也仅仅是让帝奇……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女子，尤古卡觉得一切可能还会简单点。毕竟还可能有什么基因检测，他们需要他和帝奇的孩子之类的——尤古卡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毕竟……

　　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对方那双红色的眼睛近乎是贪婪地看着他。那种混合着期待与敬畏——天——那种诡异的神情让尤古卡觉得他真的是在看一个怀了神的孩子的祭品——紫奎星在上，这个人不能正常点吗？

　　总之，尤古卡肯定，那个人看着的绝对不是他。他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出现，就像在看一只晃动的鸭蛋，等待毛茸茸的小鸭子破壳而出——那种有什么东西撕开自己的身体表面爬出来的联想让他很不舒服，尽管相对于这种目光给他带来的感觉而言那一点不舒服显得微不足道。

　　——恭迎少主回归。

　　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似乎是捕捉到了尤古卡目光中的反感，那人终于不再看着他，侧头继续看着那些屏幕。屏幕上的帝奇像是死活不信邪，仍在大步往前走，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在这样的黑暗中，如果有一堵南墙存在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会走过来，那个人写，还是不会？

　　尤古卡没有回答。人的两条腿是不一样长的，如果没有任何参照物帮人修正方向，那么人走的必然会是一个大圆。但雷顿家族的人都会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在一大片空地上走，其他人负责看他的足迹，然后告诉他，你的哪条腿短一点，会往哪边偏，应该走多少步然后转身多少——用人工方式来防止那种画圆的情况出现。帝奇现在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走路，如果方向正确，他确实会来到这里。

　　好讨厌这张脸，他写，如果我把那张脸毁掉，少主会介意吗？

　　尤古卡盯着他。并没有谁给出回应，看起来那个少主根本不在这里，面前的人仅仅是在自言自语。那人皱了皱眉，又写，少主不高兴吗？您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如果没有他，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尤古卡，表情居然很委屈，少主不开心，那莫莫就不去了，真的。

　　尤古卡越来越有他在和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说话的诡异感觉。在今天之前他坚持认为自己身体里除了自己的灵魂只有心肝脾胃肾一类，而不是任何能对别人做出回应的奇怪的东西——但现在他自己都有点不敢肯定了。

　　那几张屏幕仍在继续合并。尤古卡能看到究竟有多少活着的人在这里——除了他还有帝奇、黄泉、布布路、潘、DK2和DK5，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浅米色头发的小男孩，和一个六片翅膀的天使。此时潘在和DK2DK5说着什么——尤谷卡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而天使和那个男孩在一组，同行的还有一只铁锈红色的怪物，它们大概是这里仅有的两只怪物。

　　现在的问题似乎在于这些人之间没什么关系。非要说关系的话布布路和帝奇认识；DK2和DK5认识，尤古卡认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至于男孩天使四不像那一组，简直就是未知的集合。

　　——有什么信息被遗漏了，能把他们连到一起的信息，中心是这座亡灵的城市——琅晟——琅晟——

　　在琅晟发生过的最特殊的事情是什么？

　　迪诺·夏尔那开启阵法，制造幻蜃；幻蜃吞没了整个琅晟，而事情的起因是天子的猜忌；事件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是卡特·雷顿，而现在这里有帝奇——

　　尤古卡发现他几乎已经把那个男孩和天子划上了等号。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现在这里同时有“天子”、“迪诺·夏尔那”以及“卡特·雷顿”。而这整个事件中也许还会有一些别的人物，挑拨离间的大臣，或是别的什么……

　　那些人难道和剩下的人对应么……

　　尤古卡发现自己有点难以想象一个挑拨离间的布布路，但也许他们只是来扮演琅晟的百姓？这个人是要在这里重演当年的场景么？那他能得到什么？幻蜃？幻蜃又和那个所谓的少主有什么关系？

　　面前的人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强忍住呕吐的冲动，我会尽快，他写，不会让少主等太久。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DK2那边的屏幕和男孩的屏幕合并了，男孩、天使和四不像出现在另外三个人面前。DK5似乎愣了愣——那个细节让尤古卡意识到他很可能认识这个男孩。并且他的表情中出了意外还有一丝愤怒，也许他曾经给男孩下过什么禁令，而男孩违反了。

　　DK2似乎也认识这个男孩——单方面的，因为男孩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明显是在看陌生人，然后低下头做出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四不像则跳上了DK2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叫着，天使的目光一直锁在它身上。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竹林外。旁边就是霍克·雷顿。那个老人看着竹林，他显得很平静，但绝不是胜券在握。而黄泉那一组还在一片村庄里，米莉亚看上去坚持要和布布路一起走——而黄泉和科里森没有反对。

　　“你要把他们都带到这里来么？”

　　那人点了点头，他用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如果是死人，那大概是不会真的吐出来吧？毕竟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和食物有关的东西，山村里没有炊烟，城市里没有餐馆，就连这个地方都明显没有过食物的踪影。这也就导致了另一种现象——没有厕所；没有田地；没有牲畜——这里只有人，除了那只刚刚他在街上看到的黄狗。

　　他想起帝奇说起在琅晟的经历时说过，“布布路是被一条黄狗舔醒的……”

　　一模一样。那条黄狗是构成某种东西的必要因素，所以它才会出现。

　　而城里的人们——那些本该早已经习惯没有任何动物的人，对它的出现竟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他们也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的就是这个人现在要做的事情。

　　尤古卡越分析越觉得无法理解。

　　少主。这个词一般指的是族中已经确定的、或者唯一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人。但无论怎么看，如果你自己就是家主，你永远不需要对少主使用尊称。

　　这个人不是迪诺·夏尔那。那么夏尔那族里到底有多少人长这样？尤古卡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家族弄得有点混乱，什么叫恭迎少主回归？听他这意思夏尔那的少主之前不在族里，问题是他说的那个少主恐怕也是个死人吧？死人还能被称为少主么？

　　尤古卡觉得他确实能找出合理的解释——比如夏尔那的这帮家伙弄了个空间收集亡灵，然后一代一代往下传，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只是这一代负责看守这个阵的人——或者这个人确实是个死人，只不过一群夏尔那的死人凑在一起弄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但如果能这么轻易地让别人弄清楚，夏尔那恐怕也就不是夏尔那了——至少不是那个处处都透着疑点的夏尔那，从他们为什么在琅晟到他们那透露出一种“这个国家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含义的诅咒。尤古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从那个制造出幻蜃的阵法启动时开始发挥作用的，但那段历史根本没人能记录——当时在哪里的人几乎都死了，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那个人在空中写，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是不是有人碰过你？在尤古卡“你什么意思”的目光中他顿了顿，是不是有人碰过你的身子？

　　尤古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倒不是愤怒，而是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据说有一些野蛮的部落会挑选纯洁的女子作为祭品，但好像这里既不是蛮荒部落也没有献祭的祭坛，更别说他不是个女子。

　　我没有恶意，那个人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很重要，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恐怕我不得不采取些手段了。

　　“如果是肯定的呢？”尤古卡冷冷问，“何况在这里你几乎能掌控一切，你有问的必要么？”

　　那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抱歉，他很礼貌地说，尽管他问的问题仍然和礼貌搭不上半点关系，四百年前少主布的局涉及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必须问。但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想少主也一定做好了对付那拨人的准备。

　　那拨人——尤古卡意识到他指的恐怕是当时控制帝奇的人。然而这似乎回到了另一个死结上——因为那个人控制帝奇的目的似乎也仅仅是让帝奇……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女子，尤古卡觉得一切可能还会简单点。毕竟还可能有什么基因检测，他们需要他和帝奇的孩子之类的——尤古卡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毕竟……

　　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对方那双红色的眼睛近乎是贪婪地看着他。那种混合着期待与敬畏——天——那种诡异的神情让尤古卡觉得他真的是在看一个怀了神的孩子的祭品——紫奎星在上，这个人不能正常点吗？

　　总之，尤古卡肯定，那个人看着的绝对不是他。他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出现，就像在看一只晃动的鸭蛋，等待毛茸茸的小鸭子破壳而出——那种有什么东西撕开自己的身体表面爬出来的联想让他很不舒服，尽管相对于这种目光给他带来的感觉而言那一点不舒服显得微不足道。

　　——恭迎少主回归。

　　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似乎是捕捉到了尤古卡目光中的反感，那人终于不再看着他，侧头继续看着那些屏幕。屏幕上的帝奇像是死活不信邪，仍在大步往前走，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在这样的黑暗中，如果有一堵南墙存在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会走过来，那个人写，还是不会？

　　尤古卡没有回答。人的两条腿是不一样长的，如果没有任何参照物帮人修正方向，那么人走的必然会是一个大圆。但雷顿家族的人都会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在一大片空地上走，其他人负责看他的足迹，然后告诉他，你的哪条腿短一点，会往哪边偏，应该走多少步然后转身多少——用人工方式来防止那种画圆的情况出现。帝奇现在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走路，如果方向正确，他确实会来到这里。

　　好讨厌这张脸，他写，如果我把那张脸毁掉，少主会介意吗？

　　尤古卡盯着他。并没有谁给出回应，看起来那个少主根本不在这里，面前的人仅仅是在自言自语。那人皱了皱眉，又写，少主不高兴吗？您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如果没有他，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尤古卡，表情居然很委屈，少主不开心，那莫莫就不去了，真的。

　　尤古卡越来越有他在和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说话的诡异感觉。在今天之前他坚持认为自己身体里除了自己的灵魂只有心肝脾胃肾一类，而不是任何能对别人做出回应的奇怪的东西——但现在他自己都有点不敢肯定了。

　　那几张屏幕仍在继续合并。尤古卡能看到究竟有多少活着的人在这里——除了他还有帝奇、黄泉、布布路、潘、DK2和DK5，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浅米色头发的小男孩，和一个六片翅膀的天使。此时潘在和DK2DK5说着什么——尤谷卡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而天使和那个男孩在一组，同行的还有一只铁锈红色的怪物，它们大概是这里仅有的两只怪物。

　　现在的问题似乎在于这些人之间没什么关系。非要说关系的话布布路和帝奇认识；DK2和DK5认识，尤古卡认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至于男孩天使四不像那一组，简直就是未知的集合。

　　——有什么信息被遗漏了，能把他们连到一起的信息，中心是这座亡灵的城市——琅晟——琅晟——

　　在琅晟发生过的最特殊的事情是什么？

　　迪诺·夏尔那开启阵法，制造幻蜃；幻蜃吞没了整个琅晟，而事情的起因是天子的猜忌；事件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是卡特·雷顿，而现在这里有帝奇——

　　尤古卡发现他几乎已经把那个男孩和天子划上了等号。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现在这里同时有“天子”、“迪诺·夏尔那”以及“卡特·雷顿”。而这整个事件中也许还会有一些别的人物，挑拨离间的大臣，或是别的什么……

　　那些人难道和剩下的人对应么……

　　尤古卡发现自己有点难以想象一个挑拨离间的布布路，但也许他们只是来扮演少主。这个词一般指的是族中已经确定的、或者唯一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人。但无论怎么看，如果你自己就是家主，你永远不需要对少主使用尊称。

　　这个人不是迪诺·夏尔那。那么夏尔那族里到底有多少人长这样？尤古卡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家族弄得有点混乱，什么叫恭迎少主回归？听他这意思夏尔那的少主之前不在族里，问题是他说的那个少主恐怕也是个死人吧？死人还能被称为少主么？

　　尤古卡觉得他确实能找出合理的解释——比如夏尔那的这帮家伙弄了个空间收集亡灵，然后一代一代往下传，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只是这一代负责看守这个阵的人——或者这个人确实是个死人，只不过一群夏尔那的死人凑在一起弄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但如果能这么轻易地让别人弄清楚，夏尔那恐怕也就不是夏尔那了——至少不是那个处处都透着疑点的夏尔那，从他们为什么在琅晟到他们那透露出一种“这个国家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含义的诅咒。尤古卡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从那个制造出幻蜃的阵法启动时开始发挥作用的，但那段历史根本没人能记录——当时在哪里的人几乎都死了，活着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那个人在空中写，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是不是有人碰过你？在尤古卡“你什么意思”的目光中他顿了顿，是不是有人碰过你的身子？

　　尤古卡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倒不是愤怒，而是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据说有一些野蛮的部落会挑选纯洁的女子作为祭品，但好像这里既不是蛮荒部落也没有献祭的祭坛，更别说他不是个女子。

　　我没有恶意，那个人写，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这很重要，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那恐怕我不得不采取些手段了。

　　“如果是肯定的呢？”尤古卡冷冷问，“何况在这里你几乎能掌控一切，你有问的必要么？”

　　那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很复杂的表情。抱歉，他很礼貌地说，尽管他问的问题仍然和礼貌搭不上半点关系，四百年前少主布的局涉及到这个问题，所以我必须问。但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想少主也一定做好了对付那拨人的准备。

　　那拨人——尤古卡意识到他指的恐怕是当时控制帝奇的人。然而这似乎回到了另一个死结上——因为那个人控制帝奇的目的似乎也仅仅是让帝奇……

　　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女子，尤古卡觉得一切可能还会简单点。毕竟还可能有什么基因检测，他们需要他和帝奇的孩子之类的——尤古卡越想越觉得不可理喻，毕竟……

　　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什么？

　　对方那双红色的眼睛近乎是贪婪地看着他。那种混合着期待与敬畏——天——那种诡异的神情让尤古卡觉得他真的是在看一个怀了神的孩子的祭品——紫奎星在上，这个人不能正常点吗？

　　总之，尤古卡肯定，那个人看着的绝对不是他。他是在等待什么东西的出现，就像在看一只晃动的鸭蛋，等待毛茸茸的小鸭子破壳而出——那种有什么东西撕开自己的身体表面爬出来的联想让他很不舒服，尽管相对于这种目光给他带来的感觉而言那一点不舒服显得微不足道。

　　——恭迎少主回归。

　　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似乎是捕捉到了尤古卡目光中的反感，那人终于不再看着他，侧头继续看着那些屏幕。屏幕上的帝奇像是死活不信邪，仍在大步往前走，颇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在这样的黑暗中，如果有一堵南墙存在那真是再好不过。

　　他会走过来，那个人写，还是不会？

　　尤古卡没有回答。人的两条腿是不一样长的，如果没有任何参照物帮人修正方向，那么人走的必然会是一个大圆。但雷顿家族的人都会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在一大片空地上走，其他人负责看他的足迹，然后告诉他，你的哪条腿短一点，会往哪边偏，应该走多少步然后转身多少——用人工方式来防止那种画圆的情况出现。帝奇现在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走路，如果方向正确，他确实会来到这里。

　　好讨厌这张脸，他写，如果我把那张脸毁掉，少主会介意吗？

　　尤古卡盯着他。并没有谁给出回应，看起来那个少主根本不在这里，面前的人仅仅是在自言自语。那人皱了皱眉，又写，少主不高兴吗？您不知道他做过什么……如果没有他，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他写这句话的时候看着尤古卡，表情居然很委屈，少主不开心，那莫莫就不去了，真的。

　　尤古卡越来越有他在和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说话的诡异感觉。在今天之前他坚持认为自己身体里除了自己的灵魂只有心肝脾胃肾一类，而不是任何能对别人做出回应的奇怪的东西——但现在他自己都有点不敢肯定了。

　　那几张屏幕仍在继续合并。尤古卡能看到究竟有多少活着的人在这里——除了他还有帝奇、黄泉、布布路、潘、DK2和DK5，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浅米色头发的小男孩，和一个六片翅膀的天使。此时潘在和DK2DK5说着什么——尤谷卡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而天使和那个男孩在一组，同行的还有一只铁锈红色的怪物，它们大概是这里仅有的两只怪物。

　　现在的问题似乎在于这些人之间没什么关系。非要说关系的话布布路和帝奇认识；DK2和DK5认识，尤古卡认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至于男孩天使四不像那一组，简直就是未知的集合。

　　——有什么信息被遗漏了，能把他们连到一起的信息，中心是这座亡灵的城市——琅晟——琅晟——

　　在琅晟发生过的最特殊的事情是什么？

　　迪诺·夏尔那开启阵法，制造幻蜃；幻蜃吞没了整个琅晟，而事情的起因是天子的猜忌；事件中的另一个关键人物是卡特·雷顿，而现在这里有帝奇——

　　尤古卡发现他几乎已经把那个男孩和天子划上了等号。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现在这里同时有“天子”、“迪诺·夏尔那”以及“卡特·雷顿”。而这整个事件中也许还会有一些别的人物，挑拨离间的大臣，或是别的什么……

　　那些人难道和剩下的人对应么……

　　尤古卡发现自己有点难以想象一个挑拨离间的布布路，但也许他们只是来扮演琅晟的百姓？这个人是要在这里重演当年的场景么？那他能得到什么？幻蜃？幻蜃又和那个所谓的少主有什么关系？

　　不要急，那人写，少主，请原谅我的无能，我支撑不住现在把他们带到这里，莫莫对不起您。

　　可能是这个人叫莫莫，也可能是这是什么职位的称呼，总之这应该是个自称。尤古卡已经分析不下去了——无论他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大概都会和某些颠覆世界的大阴谋有关系。而这样的大阴谋往往解析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对方已经用各种方式防备了你的解析，而如果对方没有，那么这种智商的人根本不适合设计什么大计划，计划里肯定会有什么地方出纰漏然后被轻松破坏。

　　少主不高兴吗？那人的手在抖，少主……莫莫现在就带他们来！

　　那人的手强行在屏幕上滑动着，他躬身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团团白色的、烟雾一样的东西从他嘴里吐出，他的身形在变得透明，金色阵法猛地加快了旋转的速度，整个空间里都是金色的光点。尤古卡能看到裂缝在延伸，所有的屏幕都消失了，“别过来！”这是他看到帝奇的一瞬间想到的唯一一句话，但裂缝本身就是开在阵法上方，从裂缝中出现的人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尤古卡盯着帝奇的方向，金光把一切映得模糊。

　　“迪诺·夏尔那！”这是霍克·雷顿的声音，但阵中心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注意，那人的手拉着尤古卡的袖口，他抬脸看着尤古卡，透明的躯体在扭曲，眼里流下像是血又像是泪的分不清颜色的东西，他的唇一张一合，那口型分明是，“救我……”

　　是你自己做了一切，现在要我救你么？尤古卡看着这个人，莫莫——莫莫——

　　——“少主，”那个人对他遥遥一拜，“我会在这里等你，直到你回来。”

　　尤古卡的手不自觉握住了他的手。一种力量从两人手心荡开，传到对方身上，透明的身形在变得稳定，那人的脸在快速地变化，从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变成一个纤弱的少年，他的唇角勾着一丝轻快的笑，周围的黑暗忽然被金色以外的东西照亮——那是头顶的星空。

　　“紫奎星作证，所有的当事人已经汇聚，请秩序与混沌的宠儿维持平衡，”他的声音散落在耀眼的星光中，整个人都毫无血色，“我将您留给我的东西归还与您，我的少主。”

　　他缺少温度的唇轻轻点在尤谷卡手背，金色的光溃散开，整个阵法已经消失，空间在剧烈地震荡，就像整个世界都在崩溃——不，确实在崩溃。

　　支撑这个世界的阵法消失了。尤古卡看着那个人闭上眼，唇角衔着最后的笑容。

　　——支持这个世界存在的人已经死去。

　　“大哥——”帝奇的呼喊显得很遥远，一种根本不属于他的悲哀让他怔怔看着那个灵魂消散于无形。他到底在做什么？又到底在等待谁回归？

　　似乎不重要了，因为很明显，直到他死，他也没能见到那个让他在这里等待的人。

　　空间崩溃开，这似乎意味着他们会随着空间消失。尤古卡看到有个人跑过来——他过了一会才想起这个人是谁——科里森·威尔榭抿着唇，划开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里流出的是白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很快雾化，在空间中漂浮。

　　“离开这。”科里森说，“你是活人吧——离开这，米莉亚会为你们打开通道——”

　　尤古卡下意识地看向黄泉，黄泉的脸显得晦暗不明。科里森研究的是炼金，阵法本质上也是基于炼金的，如果说他能暂时维持这个空间尤古卡不会有多吃惊，但科里森的架势明显是他自己不打算走了。

　　尤古卡看到黄泉回过身，像那个金发的女子走去。一切声音都混杂成一团，他几乎没意识到帝奇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实际上，直到眼前一亮，他才终于理清思路。

　　黄泉把克里森扔在那里了。那个叫米莉亚的女子在他们离开后并没有跟着，实际上，没有一个死人跟着他们。

　　那些死人留在了那个崩溃的空间里。

　　黄泉看着自己正前方的树木。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片漆黑的、枯死的树，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深浅未知的坑洞。

　　“那个……”布布路反而是最快弄清楚自己的思路的，“那个人不是科里森吗，你——”

　　“他死了。”黄泉冷冷地回答。

　　——黄泉在否认那个空间的真实性，或者那些死者的真实性。又或者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他死了，无论如何就是死了，他不会去做试图复活那个人的傻事，也不会试图带他回来。

　　“他说过他想知道魂飞魄散是不是终结。”黄泉顿了顿，又说，“他自己选的。”

　　说完这句话黄泉就转头看着树发呆。看不出他是不是难过。

　　布布路很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去看尤古卡。就在这时候黄泉突然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四步，然后一顿：“布布路。至少我想清楚了一件事。”

　　突然被点名的布布路有点愣神。黄泉看着树说下去，“那个叫米莉亚的，她也是透支了灵魂才打开通道的。”

　　“……所以？”布布路等了一会，黄泉好像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所以她也魂飞魄散了。”

　　布布路显得有点难过，但所有的难过都在黄泉的下一句话中定格：“她是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