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殇》冥皓苍嵽

6、第一卷 绝殇 第五节

　　第一卷绝殇第五节

　　人在这里 心 别处流浪

　　流影救了我，从大牢里把我救了出来，不过我不知道他怎么救的。
　　我醒之后，发现四周变了模样。
　　有些黑，一缕清淡的月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射进来，落在了地上。可能是有些眼花的缘故，四周的摆设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是很普通的房间，应该是客栈。
　　其实，自始至终我也不知道流影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就像不知道涟殇的城府究竟有多深一样。唯一知道的只是流影从未受过伤，不管他面对的对手有多强，而涟殇也从未爱过我，不管我爱他有多深……

　　我看着眼前皎洁的月光，脑中所想的确实一片银白的雪，如雪的月光，还有那个“干净”，自涟殇口中流溢而出的词，撕心裂肺的感觉……

　　繁华似锦，一朝梦伤……
　　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而我就仿佛傻子，他妈的整个一傻子！

　　“流影。”我轻轻叫了一声。
　　床前闪过一个黑影，果然是流影。不过我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是，将军。”流影应了一声。
　　“不要叫我将军，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像将军吗？”我说着，笑了笑，“叫我苍冥，直接叫苍冥。”
　　流影没说话。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我说我想回去看看，可流影直接说不必了，征西将军府现在已经人去楼空。
　　我在听到流影人去楼空那个词的时候，心猛地揪紧。我自然而然地想到苍雪，不知道涟殇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那苍雪是救不出来了，他都想娶了苍雪了，我怎么能救得出来？而且，现在这个样子，我都自身难保，还管得了苍雪？
　　既然回去也没用，也不回了。可下一步总要打算。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影什么都不说，我也是。其实我心里想的还是涟殇。
　　看不透涟殇究竟想干什么，转变得太快，快到我无法接受。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接受。
　　而后，我神魂游移。

　　很快天就亮了，流影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都陪着我。而我只是躺着，两眼睁开着，却不知道看的究竟是什么。
　　“天亮了。”我仿佛原神回归似的说了一句。
　　“嗯，天亮了。”流影又应了一句。
　　我翻身想要下床，却没有力气。流影有些急，上前扶我，我恍惚地感觉扶我的就是涟殇，可是也只是自己的想法。我只是希望扶我的人是涟殇，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也不可能是。
　　“最好不要乱动，现在毒还未清，而且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流影说。
　　我听了之后笑了笑，看着被黑衣包得严严实实的流影说，“反正死不了。”
　　“怎么这样说话，总得想办法清毒，毒不清不行。”流影说。
　　“没什么，不用担心。”本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涟殇留给我的东西。或者根本就清不了，然后一生都带着……
　　“应该先吃点东西，救你出来之后一直昏迷，已经两天了，滴水未尽。”流影的语气有些低沉，我知道他在担心。
　　“那就吃一点吧，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有些饿了呢。”我还是笑，不过很浅淡。
　　“那我去叫一些，你等一等。”流影说完转身。
　　“我身无分文啊。”我笑得灿烂了一些。
　　“暗影会缺钱吗？”流影也笑了笑，虽然我看不到，不过可以感觉得到，突然有种很舒心的感觉。自始至终，陪着我的其实是流影，一直都是，到了眼前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陪着我的也只是流影……
　　所以我爱上流影是很自然的事情。
　　而后，流影离开，回来时端着冒着热气的东西。是夏天，不过还是冒着热气，想不感动都不行。仔细回想一下，在半年之前，在和涟殇会合之后，在那第一次的激情之后，涟殇也总是像流影这样端着热气腾腾的东西送到我面前，每次都会很小心，很高兴，就像现在的流影……

　　我看着流影出神，脑中所想的只是和我欢笑打闹的涟殇，他会端了粥送到我面前，而后一勺一勺地送到我嘴边，看着我咽下。
　　流影也是，和涟殇的动作几乎完全相同。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流影根本就不是涟殇，可没用。流影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而后舀了一勺，吹了吹，感觉差不多了，就往我嘴边送。
　　其实我想说我自己来，本来自己也可以，也不想总是被人照顾，可就在流影将勺子刚刚抬起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流影的右手，大惊之后又往回撤，可没撤利索，打翻了流影端在左手的碗，而后，那碗滚烫的粥就全部倒扣在了流影的右臂上！
　　“流影！”我起身就要去扒流影的衣袖，可被流影躲过。
　　流影后退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还快，“没事，我再去取一碗回来。”流影说着，闪身退出。

　　我恨我自己。
　　我他妈的就是个女人！脑子到现在还不清醒！苍冥，你是被人耍了，不是被狗咬了！被人耍了你知道吗你！你在这里搞什么？回味痛苦还是怎么着？知道下步要怎么做？知道的话还这样继续下去！还这样下去的话，直接死了行了，还活着干什么！
　　我不想死，可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所以，后面要做的很简单。

　　流影回来得很快，除了很明显的手里还是一碗热粥以外，还换了衣服。仍旧是两手端着，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换了一碗，还是趁热吃比较好。”流影说。我不在意他的话。
　　“过来，让我看看伤怎么样了。”我看着流影说。
　　“没怎么样，我穿得多，换衣服又快，所以没烫着。”流影回答得很干脆。可我不相信，想起之前他为了挡了一箭，可他也说没有受伤的，不过当时的箭头上确实没有半点血迹。
　　“我是叫你过来，难道你没听到吗？”我说。
　　流影有些犹豫，不过呆了一会之后还是朝我走了过来。我指了指桌子，示意他把手中的盘子放了桌上。流影明白我的意思，照做
　　在走到我身前之后，我一把拉过流影的右臂，拔拉开衣袖就看，结果还好，就像流影说的那样，没怎么样，只是有些微红。而后，我放了心。
　　“我有些……”我开始支吾，可感觉支吾得又不对。我和流影没什么关系，要有的话，也只是主从的关系，可即便是主从也是之前的关系了。
　　“说了没事，有事的话刚刚就会很疼了，不过没怎么疼。”
　　“不是……”我还是支吾，我想道歉，可说不出口。把他错认成涟殇的话，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没什么，把我当成涟殇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本来嘛，之前涟殇也是这样对你的。”流影说，说完之后轻轻地笑起来。
　　我的脸瞬即红起来，很烫，我自己感觉得到。可心里很难过。
　　之后是沉默。流影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还有什么话说？而他似乎也认识到自己失言，转身又端了碗，送到我面前。
　　“我自己来。”我说。
　　“好吧，你自己慢慢喝，我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嗯，好，你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喝完就放了床边，我回来再收拾，不要下床，多休息，等休息好了，或者我们就要动身离开了。”
　　“离开？去哪里？”
　　“总不能呆在这里，这里不安全。我出去探探消息，等回来再决定究竟去哪里。你呆在这里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流影说得很正式，让我感觉他像是在教育孩子。
　　“放心吧，又不是孩子，现在虽然不是很好，不过总是练过武。”我笑了笑说，不过在说的时候，握了握右手，很无力。
　　“不是很放心，现在加上我，暗影也只剩下四个而已，不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流影说得很平静，不过让我有些心痛，因为想起涟殇。
　　“你放心去，即便是被涟殇抓回去，他也不会杀我。”
　　“嗯，我快去快回，不过你还是少想他，想他的话，连意志都没有了。”
　　“我知道，我不是个随便认输的人，涟殇给我的东西，我会加倍还给他。”我看着流影，笑得很灿烂，自己心里很清楚。
　　而流影却是欲言又止。

　　自那晚之后，我和涟殇成为敌人，想不是敌人都不行。很有意思的转变。
　　流影离开，我在看他离开之后，缓缓地放下了之前端在手里的碗，而后，那手便开始抖，我试着握了两次想让它停下来，但都没有效果，一直抖，无法控制。
　　而后，我不得不告诉自己，武功已经没了，现在完全废人一个。刚刚流影说不出来的话原来就是这个。
　　可我一点都不恨涟殇，恨都恨不起来……

　　流影带回了消息，不好也不坏。
　　朝中动荡不堪，宰相唐风和大将军涟殇两强相斗，怡政帝毫无手段，完全控制不了局势，朝政混乱，民间怨声载道，各地揭竿起义的不在少数。这或者是个好消息，我还有机会，如果想以武力来解决我和涟殇之间的恩怨的话。
　　再有一个就是涟殇发布了消息，说征西大将军突染恶疾，终治不愈，抱病身亡。
　　我在听了之后差点笑死，眼泪都笑了出来。涟殇够狠，不杀我，不搜我，只是说我死了。死了的话，兵权自然而然移交他管，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兵权。而且废了我的武功，让我无力反抗。可他脑子大约生锈了，俗话说，斩草除根。他不斩草不除根，就不怕我一朝翻身成霸王吗？难道是认为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吗？难道我的征西将军是白当了？以前的仗是白打了？笑话！
　　这么看不起我的话，我就做给他看！让他知道他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笑！

　　不过，得改名，反正“苍冥”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
　　有时候流影说起话来也挺搞笑，流影说，“你得改名字，不改的话，说出来要人以为是诈尸的话就不好了。”
　　“涟殇够狠，这样一来，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用了，直接将征西将军这号人物抹掉，不错，做起事来，手段够高明。”我笑得很疯狂。本来，涟殇也是让我钦佩的人物，他的这些手段总是让我自叹不如，杀人不见血。

　　可是，对于要改成什么名字，没有主意，连想法都没有。最后的名字还是流影给起的。流影说，“还是改了吧，不如叫嵽皓，嵽嵲形容山高，而皓则形容月光，很纯洁。”
　　流影一提到“纯洁”我就想到了“干净”，而瞬间，右手食指的指尖闪过一丝痛感，不过也转瞬即逝。
　　我没什么好反对的，反正自己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来，那就叫嵽皓，

　　而后，我和流影离开了洛阳，去了南京。不可能再继续呆在洛阳了。
　　在离开洛阳的时候，我还是回了征西将军府一趟，不过没进去，只是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门还是那个门，墙还是那个墙，小时候在院子里种的那棵杨树长得枝繁叶茂，远远地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我再也回不了从前。我必须要改变。
　　我离开只不过是为了再回来，我肯定会回来，在我重新拥有一切之后。

　　毒还是时不时地发作，发作的时候想死的念头都有。可流影总会在恰当的时候闪到我面前，或者身旁，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如果死了的话，什么都得不到了。”
　　所以，不过有多疼多痛，我都能坚持下来，除了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做。

　　到了南京是在三天之后。
　　南京很繁华，或者比洛阳都繁华，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洛阳。
　　在那三天里，我和流影定下了之后的计划。
　　其实是流影的提议，很详细很可行的提议，让我把之前对涟殇的钦佩转移到他身上。我很不明白，以流影的能力，跟着我的话太可惜了，所以问他怎么甘心只做暗影，可他只说了一句话，流影说，“我希望我跟随的人是个令人钦佩的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以，为了这句话，我怎么样也得做出点事来，事情做绝了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