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街·灯火阑珊》梅三有语

91、Fog is not fog 91

　　“所以说……这是令兄的主意？难怪……”

　　“难怪什么？难道我堂堂沃森家族的大少爷跑到这来给你们即当保姆又当保镖，你们不感到万分荣幸，居然还嫌东嫌西？”摩兰奇不满地瞪着大眼睛，金灿灿的头发丝扬起一个帅气且倔强的弧度。

　　其实单从比利的身份和角度来说他岂止是万分荣幸，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但自从近两日摩兰奇寸步不离地窝在雷纳德的病房里以后，病房里的低气压太过明显了。

　　比利发誓，他从来没见过雷纳德那么臭的脸，摩兰奇的厚脸皮更是令他肃然起敬。

　　或者说，摩兰奇对埃迪的言听计从，已经到了完全疯魔和痴傻的地步。

　　“听说令兄已经回纽约了？”

　　“没错，哼哼，莫里蒂家的那个臭小子还想继续占埃迪的便宜，他想得美！”摩兰奇磨着牙，一脸得意的笑着。

　　比利却摇了摇头，替这位大少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呀，令兄的确逃离了魔爪重回到您温暖的怀抱，可您又把时间都浪费到这儿来了，希望你再回到纽约的时候还能赶上令兄正在打他的行礼包。”

　　摩兰奇明显一愣，在经过这么多天埃迪在电话里的糖衣炮弹以后，他确实把这个可能性的茬儿给忘了，当下挠着头，心思动摇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回纽约。”

　　“怎么了？”比利的眼睛随着来回走动的摩兰奇转来转去。

　　摩兰奇盯着比利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那眼神甚至让比利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埃迪说得对，你不能出事，至少目前不能出事。”

　　比利心跳直接停了数拍，不了解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这两兄弟对他有多么深情爱恋，他却听着有点毛骨悚然。

　　“听着，那个霍齐亚家的变态小子没这么好打发，从事发到现在他一直都太安静了，这不是个好现象，而且……雷纳德是不会白白挨这个枪子的，最后他到底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们也确实拿不准他的心思。”

　　“你是说……”

　　“如果那个变态直接冲着你来，或许事情也不会那么糟，但是谁知道那家伙最后会不会疯得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雷纳德……如果还有点理智的话，应该不会跟着他一起疯，可是你也看出来了，雷纳德为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如果因为你……导致了几大家族关系的破裂，相比之下纽约的石油风波和以前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小菜儿一碟，莫里蒂已经在南方蛰伏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雷纳德从中周旋，他也不会这么安分，所以……你最好也拿自己当回事，别再像上次艾温斯那个娘娘腔那样对你，你还无动于忠像只小绵羊似的任人摆布了，明白吗？”

　　摩兰奇的话表面上或许听不出一点硝烟的味道，但比利却瞬间回想起了很多事情，从最开始的布兰森落马到会馆派对上雷纳德的一掷千金，再从纽约的石油风波到麦克唐纳和莫里蒂两大家族联姻解除，一直到现在……他无关紧要的一个人却是每个事件的导火索，他成了这些大家族里每个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又都对他无可奈何，是因为雷纳德，他们惹不起。

　　他们这些人为了这个纽带似的人物，选择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致对外将矛头指向了他的敌人，为了势力的平衡维系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为了这份平衡，他们可以容忍得了自己这粒眼中沙，他这粒沙子太过无足轻重，可成了雷纳德这枚老蚌肚子里的珍珠，就谁都动不得，一旦动了，雷纳德的嘴会咬住谁不撒手，连堂堂一手遮天叫人闻风丧胆的莫里蒂都可以无视自己的存在，任自己躺在雷纳德身边，难道这些人做出的牺牲还不够多吗？

　　比利真是一肚子苦水，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可他明白，此刻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霍齐亚家虽然忌惮莫里蒂在整个意大利的影响力，但是在美国的南方，他们仍是大佬，轻易谁都不能撼动。

　　帕瓦兹·霍齐亚不会就这么倒下的，他会像只章鱼那样，将猎物缠得越来越紧。

　　然后便如所有人料想的那样，三天后的谈判破裂了，老霍齐亚不会交出他唯一的儿子，并且同样要求艾温斯对于他袭击霍齐亚家长子这件事作出交待。

　　“这个艾温斯简直就是在捣乱，这种时候他强出什么头？”

　　电话的另一端在视屏前喝着咖啡的埃迪扶了扶眼镜，浅笑了一下，“他在捣乱吗？我倒不觉得。”

　　摩兰奇虽然满脸的不服气，但对埃迪的判断从未有过质疑。

　　“摩兰奇，不要对事情的表面轻易做出任何结论，就算艾温斯这次不做出这种举动，难道霍齐亚家就会妥协吗？我敢说，此时不管是麦克唐纳家还是莫里蒂家，哪怕有一方逼迫霍齐亚家都会反抗，不惜鱼死网破。”

　　“那艾温斯到底是什么意思？”

　　埃迪放下咖啡杯，“你想想，一个雷纳德·麦克唐纳的身后是麦克唐纳和莫里蒂两大家族，那么……如果再加上一个乔伊·艾温斯呢？”

　　摩兰奇瞬间了悟，乔伊·艾温斯是本家的当家，艾温斯家族的事由他自己说的算，而朗非斯·费尔顿更不可能由着外人动他一根毫毛，这事是明摆着的，艾温斯是自己故意搅进这潭混水不够，还搂着费尔顿的脖子来了场水下的华尔兹，任霍齐亚家的鱼再凶猛，也冲不破众人织起的网。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呢？还留在这儿继续给那俩儿灰毛天鹅当保镖兼保姆？”

　　埃迪噗嗤笑道，“老天鹅我不担心，你保护好小天鹅就行了，这个人……会有大用处的。”

　　摩兰奇敲了敲令自己头痛的脑仁儿，“好吧好吧，我不介意再多当几天的电灯泡，就算那只老天鹅现在恨不得把我做成人肉丸子我也洗干净了任他剁，但是……埃迪，你答应过我的事也得说话算数。”

　　埃迪“嗯？”了一声，抬眼迷蒙地问道，“什么事？”

　　摩兰奇猛吸了口气，“你答应过我的，不再去意大利，也不能再让埃德蒙多那个狼崽子占你的便宜，摸你的小手……”

　　“摩兰奇……”

　　“埃迪！”

　　埃迪白凝脂一样纤细的手指沿着咖啡杯来回滑动，同时精明灵动的眼眸落在了落地窗外离主宅大楼不远的空地上，正巧看到一架带着莫里蒂家族族徽的直升机正缓缓降落，他抿唇笑了笑，“是的，摩兰奇，我答应过你，暂时不去意大利。”

　　“哦吼！”摩兰奇兴奋过度，甚至忽略了这句话里最重要的那两个字，“那好，埃迪，你等着，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纽约，你等我，哪都别去！”摩兰奇雀跃地低呼着，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亮泽，让人看了不禁心中悸动。

　　埃迪这时斜眸看着窗外，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狂野黑装的青年男子与自家的管家打过招呼后，正热络地朝主宅奔跑而来，他提了一口气，冲着屏幕另一端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好的，摩兰奇，我哪都不去，再见，摩兰奇！”

　　近段时间雷纳德恢复得非常迅速，已经撤下了氧气管，除了情绪不能过于激动和剧烈运动之外，起身行走已如常人无恙。

　　是的，和正常人一样，但有些行为还是禁、止、的。

　　这是对一个除了肺部功能受损，可其他身体器官都非常正常的正常男人在意志力上的一个严酷考验。

　　雷纳德的眼睛一直瞟在比利那张性感的红唇和锁骨之间，随着他的身形移动，房间不是很热，他却觉得口很干，一股燥热发泄不出，连默里安跟他说话都心不在焉。

　　“你恢复得很好，看样子我过几天就能回纽约了，我和这边的福克斯院长分析了你的伤势，虽然你近期已经稳定不会出现太大问题，但要想真正康复还在进一步加强后期的保养和物理治疗，你……”默里安停顿了下来，他扶着眼镜眯起眼打量雷纳德的神色，发现他呼吸短促，面色发红，“你怎么了？”

　　雷纳德微皱起眉，用手捂住胸口，示意地咳了两声。

　　默里安却扫了他一眼后，神情一凛冷冷地说道，“别骗我雷纳德，你的身体状况我了若指掌，要想快点好，除了管好你自己的肺，最好再管好别的地方，否则你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中看不中用。”

　　雷纳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默里安，“我又不是纸糊的。”

　　默里安傲慢地哂笑道，“你若是一意孤行咱们尽管走着瞧。”他没兴趣对老友□□上的变化多作指责评价，甚至对此有点幸灾乐祸，“反正介意的人又不会是我，关我什么事。”

　　对这句话产生的无尽联想让雷纳德不由地泛起了一阵恶寒，身体某处从激情勃发到偃旗息鼓变化迅速而明显地一蹶不振。

　　“好样的默里安，你成功了。”雷纳德感觉嘴里像塞了一把沙子。

　　默里安撇了撇嘴，同样泛起一阵胃酸恶心。

　　“你们俩好自为之，我不想再说废话。”

　　“你该找个人了，默里安。”

　　“谢谢，我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好。”默里安满不在乎地回答，眼睛却盯着雷纳德的病历细细翻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什么，他得确保在回纽约之前不会留下任何问题。

　　雷纳德挑着□□的浓眉，同样细细打量着老友，一心专研医学的默里安在面相上看着比他年轻许多，三十多岁的黄金单身汉自然追求者众多，他有数不清的机会令自己脱单，可到现在为止依然单身。雷纳德倒不认为他至今依然心系着卡罗桑妮，就算是永远的女神也早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他在那个女人的心目中根本也排不上号，默里安并不痴傻，他犯不上为了一个等不到的人守身。

　　可独居久了的人在心理上总会出现问题，看待事物偏激又容易钻牛角尖，他发誓默里安是刻意在他的伤情上加了水份，而比利这个小天真百分百地信了他的话。

　　“你要是实在挺不住……就自己动手解决一下。”默里安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小声嘟囔着。

　　雷纳德无奈地深叹一口气，看得见吃不着的苦楚，拜托谁能理解理解他。

　　“咱们可以不必在这个话题上多做争辩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但一定会传到正在来回走动忙活的比利耳朵里，雷纳德发现比利的耳垂到脖子都是红的。

　　默里安放下病历，严肃说道，“那就让它老实点，别让它在我眼前乱晃。”

　　雷纳德拧着眉，低头看了一眼，那里确实有个可疑而明显的弧度，可默里安又在夸大其辞，想让他不痛快，那就谁都别痛快。

　　“你就非得往那看吗？它碍着你事了？有什么想法你就提出来，看在老友的份上我大不了蒙上眼睛成全你一次，别这么阴阳怪气的。”雷纳德火气上涌故意大声说道，惹得比利急忙躲进洗手间里。

　　默里安终于忍无可忍，一张脸像扣进了番茄酱里，指着雷纳德的鼻子大骂，“雷纳德·麦克唐纳，你就是个流氓，一个……一个最低级最不要脸最无耻下流的臭、流、氓。”

　　两个人怒目相向，雷纳德身经百战懂得惹火也懂得火大烧身于己不利，成功把默里安惹毛了以后自己反倒平静了。

　　“很好，默里安，反应不错，继续！”

　　默里安觉得自己的胸口直冒火，被雷纳德耍得团团转，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弄死他。

　　“去你妈的，雷纳德，祝你早日精尽人亡，再见！”下午他就回纽约，雷纳德这个王八蛋是死是活关他屁事，如果下次再听到这个王八蛋出事他还这么急颠颠地跑过来，就让自己从飞机是掉下来摔进海里喂鱼。

　　雷纳德，你个人渣，去他大爷的！

　　默里安低头咒骂甩门而出，但苍天无眼，他今天是一脚踩在狗屎上了。

　　当他迎上卡罗桑妮吃惊不已恍然大悟又深感同情的种种目光后，默里安觉得自己……彻底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