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月》沐枫轻年

7、第七章 牧家凌云

　　“小娃娃，你可认识我家双儿？”
　　那男子疯疯癫癫的，嬉笑着朝牧双问道。因为离得太近，又被这人抓着手腕，牧双退无可退，只得看着他的脸，有些结巴地反问：
　　“你、你说的双儿是什么人？你又是、又是什么人？”
　　闻言，那男子突然松开牧双的手，在洞口捶胸顿足，上蹿下跳，将铁链扯得哗哗作响，姿态癫狂：
　　“双儿？双儿自然就是双儿，可我是谁？我是谁？”
　　牧双连忙后退几步，退离这人可以接触的范围，却没有贸然离开，她想弄清楚，这人口中的双儿，究竟是谁。见这人入了魔怔，若是没有外力相助，一时半会儿估计没法醒神，便高声道：
　　“你可记得以前别人叫你什么？！”
　　那男子一愣，随即笑了，点头道：
　　“是啊，是啊，我记得，记得！他们叫我……对，叫我牧凌云！”
　　牧凌云？！牧双如遭雷击，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牧凌云她是知道的，乃是牧凌天的三弟，她如今名义上的三叔。牧凌天曾给她说三叔已经死了，在她刚刚出生还未满周岁的时候，就因练功走火入魔，自己从巍峨山崖上跳下去，从此再无音信。
　　三姨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终日以泪洗面，积哀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牧双对这些话从未产生过怀疑，但如今，她已知晓牧凌天并非他的生父，且为人不甚耿直，他的话自然再不可全信。尽管眼前这个男子着实疯癫，牧双却下意识地信了他说的话，抿了抿唇，低声询问：
　　“你说的双儿……可是叫做牧双？”
　　牧凌云闻声浑身一震，他突然疯狂地朝牧双扑过来，却因为牧双站得太远，他根本触之不及，在接近牧双身前两步的时候，便被锁链绊住，十余米长的锁链被绷得紧紧的，发出“咔咔”的声音，足可见他用力之大。牧凌云瞪着双眼死死看着牧双，眼里的急切不加掩饰，牧双甚至看见了一瞬的清明：
　　“你认识她？你认识她？快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她过得好不好？”
　　话音才刚落下，牧凌云竟已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牧双为之动容，心里酸涩难言，她信了牧凌云的话，如此说来，此人竟然才是自己的亲爹。
　　牧双朝那人走过去，心里再没有一丝惧怕，跪在牧凌云身边，伸手抱住他，哽咽道：
　　“爹……我便是双儿。”
　　牧凌云闻言一愣，缓缓抬起头，黑漆漆的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让牧双的心更加酸楚。她再次环视这四周的环境，最后将视线落在牧凌云双手的铁链上，心里止不住疑惑，问道：
　　“爹，你为何，会在这里？”
　　牧双此言一出，尚未得到答复，牧凌云突然面色一正，一把抓起牧双的手冲回洞窟中，牧双一惊，刚要脱口惊呼，却又被牧凌云一把捂住嘴，只哼哼地发不出声音。这时，洞窟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牧双听见了，再看见牧凌云背靠着洞窟的墙壁，将两人的身体隐藏在阴影处，心里总算明了牧凌云的意思，便消停下来。
　　片刻之后，洞外响起一声高呼：
　　“四弟！你可有见过一个丫头跑到这里？”
　　其声清朗，是牧双听过的，竟然是御剑门门主岳景辰的声音。牧双心里一震，诧异地看向牧凌云，却没有发出声音，牧凌云显得毫不在意，随意道：
　　“什么丫头？我谁人也没看见！嘻嘻嘻哈哈哈哈……你又是何人？为何叫我四弟？”
　　洞外的岳景辰轻轻叹了一口气，恳切道：
　　“你牧家三兄弟曾与我拜过把子的，你最小，自然是四弟了，四弟放心，我若寻到你家双儿，自然会将她带来寻你！”
　　牧凌云闻言，突然仰天狂笑，癫狂不止：
　　“好好好！”
　　待岳景辰退走，牧双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她没想到岳景辰如此正气面善之人，竟然都怀了别样的心思对待自己和牧凌云，岳景辰将疯疯癫癫的牧凌云关在这洞窟里，还给他上了如此厚重的枷锁，若说其心为善，牧双无论如何也是不信的。
　　“双儿，你可看清了这人的嘴脸？”
　　耳边突然传来牧凌云的声音，其声中正，沉稳，不露丝毫疯癫之气。牧双闻言，诧异地转过头，却见牧凌云神色清明地望着洞外，脸色严肃，他见牧双转头，便继续道：
　　“我一年到头难得清醒几个时辰，我牧凌云此生，大起大落，看清了许多恩仇，说到底不过为了利益二字，他们都想得到双月刀，将我逼迫至此，什么手足之情，却抵不过天下第一这样虚假的名号。”
　　言罢，牧凌云转过头来，看着牧双，认真道：
　　“双儿，记住爹说的话，莫要轻易相信别人对你的好，你只能相信自己。”
　　牧双闻言，愣愣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见牧凌云眼中的光芒渐渐隐匿下去，终又变得浑浊，面上的神色不复认真，挑着眉眼嘻嘻哈哈地笑。牧双心里一痛，究竟是怎样的伤害，怎样的背叛才能将一个人打击到如此的地步？
　　“爹，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牧双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她说完这句话，又抬眼看了看那两条铁链子，心里发狠，从鞋子侧边取出一把防身用的短刀，用尽全力坎那两条铁链，好在她手里的短刀也是上好的材质，砍了十几下，才终于崩断了一根铁链，而刀口上也出现了深深浅浅几个缺口。牧双再接再厉，砍断另外一条铁链，最后一下的时候，短刀咔嚓一声，宣告报废，牧双毫不在意，将手中的刀柄一扔，拖起牧凌云便往外跑。
　　她要带着牧凌云离开御剑山庄，正门是绝对不能走的，小黑马也不能要了，牧双思考片刻，好在他们现在待的石窟四周没有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发现。牧双对御剑山庄的情况也并不熟悉，要带这牧凌云离开谈何容易？但她未想过其他，只知道牧凌云若是继续留在此地，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折磨，她稍作停留，便带着牧凌云朝御剑山庄后的深山跑去。
　　小心翼翼地躲开山间巡逻的侍卫，而后御剑山庄的人越来越少，牧双带着牧凌云一路疾驰，很快入了深山，爬上山顶，顺着小路翻到山的另一边，在山脚下的小城里买了两件粗布衣服，替牧凌云将脸洗净，梳好发，换了新衣。
　　牧双这才能看清牧凌云的长相，只一眼，牧双便确信牧凌云是自己的生父，因为她自己与牧凌云的长相分外相似，只是牧凌云的脸孔看起来更加刚毅，且略显苍老。牧双眼眶一红，牧凌云当是牧凌天的三弟，但他看起来，却比牧凌天苍老十岁有余。
　　牧凌云的目光十分浑浊，不说话，就只看着牧双傻笑，任由牧双给他擦脸换衣服，牧双低垂着头，心里难受。她知道这个小镇不能久留，御剑山庄既然拥有众多子弟，且在枫溪城有相当的威望，这山下的小城里自然也留有眼线，她要带着牧凌云尽快离开。
　　趁着夜色渐深，牧双背起牧凌云，选定一个方向疾驰而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清晨，江醉月来到牧双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有等到回应，心里有些奇怪，再次敲了两下，依旧没有人来开门，她皱着眉头，心里疑惑，侧耳听了听，发现房内根本没有人声。心没由来地抽了一下，然后她迅速将门推开，发现床上的被辱整整齐齐叠着，依旧是昨日的样子，似乎房间的主人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过。
　　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江醉月走出房门，找到院中的下人询问牧双的去向，然而所有人回答她都是摇头，然后告知他们并不知道。江醉月无奈之下去了庄内的阁楼，找到正在书房练字的岳景辰，有些急切地问：
　　“师傅，牧双不见了。”
　　“嗯。”
　　岳景辰似乎毫不在意，只低低应了一声，江醉月心下大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岳景辰到底是什么意思。将“杀”字最后一笔重重点上，岳景辰终于直起身，将手里的毛笔搁在案上，目光停留在未干的字上，背对着江醉月道：
　　“她已经离开了山庄，你勿需再找了。”
　　离开了？江醉月不解地看着岳景辰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怎么也解不开，昨天还对牧双表现得如此热情的师傅，怎么今日态度竟如此冷淡？这其间究竟有什么隐情？牧双又为什么会突然不辞而别？师傅竟然早就知道了？
　　心里尽管有那么多疑问，江醉月却选择了闭口不言，她习惯了听从师傅的话，顺应他的安排，既然岳景辰说不用再找，她便不再四处打听了，只是，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似乎少了牧双在耳边聒噪，她竟有些不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双儿爹好惨呐T_T……我的收藏和评论也好惨啊T_T……来个人告诉我硬伤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