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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相杀,又见相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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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耀耀,穹顶之上,各种龙凤盘踞飞扬色彩斑斓。
龙椅之侧,巍然立着掐丝珐琅甪端,独角昂首双目圆睁,四爪直立足下踏蛇,口中正吐着袅袅青烟。
工匠情思之巧妙,天家之奢华更见一般,江采玉再度生死劫,目光扫过宫殿,只觉前些日子当做寻常的东西,今日皆是皇家威严气派万千。
文武百官又有哪个是傻子,圣上明显情绪不太高昂,谁敢冒着刀光剑影来触这个霉头。
故而,百官齐齐沉默垂首,无人出列。
散朝时候,江采玉龙行虎步,宫人如云相随,百官三五成群一起在宫中就食,偶尔眼神交换,隐晦私语一番,猜测陛下今日为何言行反常。
出了金銮殿,天色如洗,一水儿碧蓝,长风浩荡直入云霄。
江采玉闭目养神,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她倒要看看,当简云扬发现自己身处监牢之中,究竟是何种神情。
旭日高升,密室中高烛烧去了一半,密密麻麻的烛泪堆在蜡炬上,烛捻长了些,火苗晃动的厉害。
云煌沉着一张脸,目光落在江氏雪白的发丝上,她一直左顾右言他,更多时候是在沉默,这样问下去,别说到子时哪怕十个子时都问不出结果来。
难道真的要动刑,云煌道:“江氏,我惜你曾是六宫之首,这才全你一分体面,若你执意隐瞒,这墙上悬挂的刑具却不是摆设。”
简云扬前半刻还神采飞扬扬威殿上,下一刻便屈身刑室,他心神摇荡如遭雷震,心中悔恨万分。
他就不该拖上那么一天,直接一刀结果了江采玉,他又如何会再次沦落到如此境地。
思及,他先前下的御令,简云扬心中一凛,他欲将江氏处之而后快,如今受这一遭的却成了他自己。
列祖列宗在上,他简云扬犯了什么错,上天竟这般捉弄他。
云煌饱含威胁的话落入耳中,简云扬心中义愤,却不敢当场挑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艰难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云煌:“云司长,我要见陛下,解药的事,我只告诉陛下。”
江采玉的身体先前中过迷药,话出口绵软无力。
“江氏,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我经办,你有何话我可转达。”
云煌面容肃静,似乎江采玉招认与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这也是掌管仪鸾司必备的素养。
往日简云扬非常看重云煌知进退有谋略,今日君臣相对,他才觉棘手。若是旁人,在听了江氏愿意招认,早就忙着到圣上面前邀功了。
“事关皇室辛秘,江家存亡,望云司长代传,若陛下不愿屈身,我便认这一死。”
因体力不支,简云扬说一句话的功夫,停顿了两三次。
云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静寂的密室内只剩烛火噼啪的声音,简云扬沉声静气,也不低头,一双明眸衬着如雪白发冷艳如妖。
良久之后,云煌深深的看了简云扬一眼:“我会将你的话代传给圣上,一切由圣上裁决。”
简云扬长松了一口气,竟觉背后濡湿,他要见江采玉一面,她现在不能杀他也不敢杀他!
由于此事乃陛下特地关照需避开众人耳目,云煌只能换了衣衫后,亲自面圣呈情。
听闻仪鸾司司长云煌求见,江采玉将手中奏折随手一摔,传他进御书房。
云煌入御书房行礼之后,抬头,瞧见的便是一张笑靥如花的冰山脸,说不出的怪异。
他跟随圣上十几年,还从未见他笑的如此灿烂,灿烂到有失仪态的地步,哪怕登基立后铲除了心腹大患江家,也不见他如此开怀。
今日陛下着实有点不一样,云煌打住好奇心,沉声将江氏的话转述了一遍。
江采玉手中把玩着私印,漫不经心的听着云煌上奏,待他说完这才似笑非笑的开口:“江氏要见我,喏,她这次是真想明白了呢,还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她毫不客气的说着,心中却在耻笑简云扬,任他心狠手辣,任他兴风作浪,到头来白绫和鸩酒全落到了他头上。
“以微臣之见,江氏求见皇上,极可能是打算以解药换江家平安。”
“呵。”
江采玉轻笑一声后,以手臂支撑,改为闷笑,只见肩膀微耸。
她倒不知,简云扬如此心善,用根本不存在的解药,来换江家的平安。
也罢,看仇人倒霉这种千载难逢的事儿,怎能错过,江采玉抬头转了下手上扳指:“朕随你一趟,且看江氏究竟在弄何玄虚。”
云煌退身行礼,待江采玉换了常服之后,君臣二人这才移步仪鸾司监牢。
先前简云扬打算秘密处死江采玉,所以惊动的人不多,而如今江采玉打算顺水推舟除了简云扬,同样选择遮掩行踪。
如此,待进了仪鸾司监牢之后,江采玉负手问到:“江氏关在何处,带我前去查看。”
云煌领命在一旁带路,直至一处密闭的玄铁门处才停了脚步态度恭谨的回报:“陛下,这就是关押江氏的地方。”
“开门,让我进去吧,朕要单独审问江氏,你带人退下。”
“是,微臣遵命。”
云煌打开狱门,请江采玉进去之后,轻手轻脚关上了门,果然带着属下,一切到了较远的地方。
厚重的关门声,惊动了简云扬,他抬起头先是瞧见一抹月牙白的腰带,接着才是含笑走来的江采玉。
昏昧的密室中,江采玉穿着月白色圆领袍,面如白玉头戴紫金冠,悠然立在那里,俯瞰着半趴在椅子上的简云扬,高高在上如同神祗。
便在一个时辰之前,简云扬还在金銮殿上挥斥方遒,庆幸他重登大宝。
一个时辰后,他沦为阶下囚,江采玉借着他的身份,将他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简云扬匍匐在椅子上,愈发觉得屈辱,用力咬了下舌尖,得了些力气这才道:“江氏,放朕出去。”
高烛只剩下三寸长短,为人剔剪烛火烧的更旺,江采玉啧啧了两声,撩开袍子坐在了圈椅上,将腿一架悠闲的说:“朕想,你大约弄错了,江氏,你连自己身份都忘了,如此糊涂。”
简云扬被她玩世不恭态度气的肝疼,指甲紧紧掐住掌心,喝到:“江氏,你意欲何为!”
江采玉噗嗤一笑,转为大小,直笑的前俯后仰,这才指着简云扬说:“我确实见过厚颜无耻的,却没见过似你这般颠倒黑白的。下令审问江氏的是你,赐下白绫和鸩酒的也是你,如今却问我意欲何为。”
她一番话说的简云扬恼羞成怒,又提不起力气来大声反驳,只能软绵绵的斥到:“你不能赐死朕,宫中辛秘朝中势力,你一概不知,甚至连御批都难完成。”
面对死亡,一向淡然的简云扬也难以保持风度了。
江采玉随手拿起了白绫,一步步走向简云扬,伸手将他扶起,又为他理了下遮住眼睛的鬓发。
简云扬瞧着她噙笑的模样,心头毛毛的,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愤恨的目光锁住她:“你想干什么。”
两人影子纠缠在一起,投在墙壁上,江采玉伸手抬起简云扬的下巴,分外暧昧。
只是这暧昧没持续多久,江采玉将白绫一圈一圈的绕在简云扬脖子上,动作慢而轻柔,像是在为心爱的人系围巾一般。
缠完之后,江采玉手慢慢后退,不断收紧着绳扣。
她也是在军中历练过的人,也曾和穷凶极恶的歹毒对战过,手上也沾过鲜血。只是江采玉所接受的都是和平教育,这才选择以和为贵。
只怪她太过天真,一头扎进皇权漩涡中,差一点便成为了亡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江采玉盯住简云扬的眼睛,忽略他的冷艳秀丽的容貌,不断的收紧白绫,瞧着他面色渐渐泛白,手指无力的垂着。
江采玉要亲自结束她的软弱,她的犹豫,哪怕以男子的身份,也要在大雍精彩的活下去。
当白绫收到一定程度时,简云扬开始翻白眼,江采玉呕的一声,像是被人紧紧勒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采玉懵了,她眼前一黑接着像是有许多星星在闪,喉咙涩涩的疼着,腹腔内的空气像是被一瞬间抽空。
江采玉松开了白绫,喉咙处的压迫感稍微减轻,人却依旧头晕目眩。
烛火昏昏的摇着,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把脖子,平滑如初,毫无被勒的痕迹,但那种窒息感仍残存在体内。
她忍住反胃,目光落在简云扬脖子上,他先前几乎被勒死过去,如今半睁着眼睛,也不知清醒还是昏睡。
江采玉伸手解开缠在简云扬脖子上的白绫,一圈圈的松开,窒息感慢慢散去。
然而,江采玉并不觉得高兴,整个人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