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棋逢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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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懂。你们是谁？”
她并不确定自己说得对不对，只不过话音刚落她就有了答案。三人明显都愣住了，一时间竟谁都没有说话。时间像是静止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个被称作“弋大人”的男人才终于开口：“我们需要先核实你的身份。”
他的声音始终冷冰冰的，时甄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先告诉我你们是谁。”
男人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有些捉摸不透。时甄早就被盯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撑着继续道：“不用怕我泄露你们的存在，如果你们要抓我，我肯定逃不了；如果你们放我走，我就算跟别人说了也没人会信，而且我保证不会说。”
还是沉默。
时甄有点撑不住了。眼前这个浑身溢着瘆人的银光的男人，哪像是个大活人啊，分明就是行走的僵尸，冷到骨子里了。她又恼又怕，硬着头继续道：“第一次见面总该把身份报上来吧？这是基本礼节。”
这一句话像是起到了作用，男人双眼微微眯起，终于有了些表情。就在时甄以为他还是不会回答她时，他却忽然开口了：“索尔·弋·卡洛夫，我的名字。 ”
还不等她反应，男人已经不留余地地抛出了下一句：“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你是谁？为什么可以听懂我们的语言？”
“时甄。”时甄吸了口气，握着匕首的手稍稍紧了紧，“我只回答第一个问题。”
眼前的男人静了一瞬，紧绷的面容竟闪过一抹一瞬即逝的柔和：“很公平。”
时甄舒了口气，可是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周遭那些安静浮动着的光粒，忽然之间像是有了生命和力量，飞快地缠上时甄握着匕首的手腕。时甄还没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应声而落。紧接着，光粒裹住了她全身，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升向空中，朝湖面的方向缓缓飞去。
“你做了什么？”她惊恐地看向下方的人。他站在原地，周身的银光在一片朦胧中竟看起来竟有几分温和，和他冰冷的面容形成鲜明地对比。而他平静地看着光晕中的时甄，依然是那句淡淡的话：“我们没有恶意。”
“你放开我！”时甄又急又气，“你想问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不需要了。”他却已经不再看她，径自向湖面走去，“该知道的我们都会知道。”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如同催眠的鼓声落在时甄耳畔，她还来不及再发出任何声音，突如其来的黑暗就吞噬了所有的意识和恐惧。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有什么画面从时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好像看见了大片大片淡紫色的花丛和泛红如晚霞的天空，而平原的彼端是硕大遮天的落日。
有个人影站在落日的轮廓中央，静静地看着她。
时甄的意识已经渐渐远去了，连同着那人的身影都模糊起来，无论如何她都看不清楚。可耳畔却仿佛响起那个人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温柔地落入她的梦境。
他说：“时甄，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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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甄是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的。
像是过了一个漫长无梦的夜，她迷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银灰色的金属墙。
大脑空白了两秒，她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终于记起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她应该已经被那个男人掳上飞船了。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也没有门，却并不让人觉得密闭——天花板上是星空的全息投影，真实得仿佛她伸手就可以摸到那些闪烁的繁星。而她的双脚刚一触到地面，就看见金属色的地板忽然变成了一片草地，图像从她的脚底向四周蔓延开去，出现了树、出现了灌木、出现了薄雾，最后蔓延遍布了四周的墙壁，仿佛她正置身于星空下的森林中。
时甄呆呆地看着周围。这景象太神奇又太真实，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像是染上了泥土和露珠的芬香。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极光森林中，只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打消了。
房间的一角，墙面忽然凹陷下去，紧接着出现了一扇门的形状，徐徐向侧面打开。而门的另一端，是一个穿着银灰色金属服的身影。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直到看见对方的脸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那个冰冷可怕的男人。
“时甄小姐，请跟我来。”对方微微颔首，语调也不似之前那人那般冷漠。时甄认出他就是当时挡在她身后，被称为“乌勒”的那个男人。而他说的正是他们的语言，似乎已经接受了她能无障碍交流的事实。
时甄起身就向他走去。乌勒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顺从，不过倒也很快恢复了镇定，带着时甄穿梭在走廊里。
四周都是光滑的墙面，没有电灯，光是直接从四面八方的墙体中溢出的。走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甚至都看不出周围有没有隐藏的房间，安静得有些瘆人。时甄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将注意力转移到前方带领着她的人身上。
“你叫乌勒？”
“是，时甄小姐。”
“你们不是地球人吧？”
“不是，时甄小姐。”
“你们抓我来干嘛？”
“这个回答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时甄小姐。”
时甄有点不习惯：“叫我时甄就可以了。”
“按照帝国文明法，我必须对您用尊称。”
时甄微怔，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比你的级别高吗？”
乌勒脚步似乎微微一顿，沉吟片刻才回答：“目前看来，很可能是的，时甄小姐。”
时甄有些懵：“我是什么身份？”
“抱歉，这个回答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那之前那个男人呢？”
“时甄小姐，您是说弋大人？他是航队总指挥官，以及计划总执行官。”
时甄眉头微微一蹙，敏锐地察觉乌勒谨慎地略去了舰队和计划的全称。
“那你呢？”
“我是主舰副指挥官。”
时甄没再问了。她已经可以确定两点：一、他们暂时无法完全确认她的身份，因此不能向她暴露任何细节；二、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怀疑她是某个人，而那个人似乎十分重要，级别甚至超过了乌勒这个副指挥官。
很可能也是因为那个身份，让他们之前抓她时，都谨慎到不敢让她受伤。
可她只是无意中找到了他们，只是无意中被他们发现，甚至连交谈也不过几句，就凭她也会他们的语言就猜想她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将她这么快就带进了他们内部？
那这群人也太随意了吧，毕竟……他们是外星人啊！
她正兀自思杵着，前面的乌勒忽然停了下来，面向一面墙站定。而那面墙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空荡荡的墙面忽然亮起了莹莹的蓝光，接着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全息投影的光环，将乌勒笼罩在环中，从上到下扫过他的全身。身份验证完成后，墙面再次凭空凹陷出一扇门的形状，向两侧徐徐打开。
乌勒转身看向她：“时甄小姐，弋大人在等您。”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不知道为什么，时甄忽然有些害怕见到里面的人。
“不，时甄小姐。”
躲也躲不掉的。时甄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踏进了门内，很快就感觉身后的墙体融合起来。她回头看看，乌勒已经不在了，连同那扇门都消失了。
“过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端传来。时甄一怔，收回往后看的视线，正对上那双如剑一般犀利的眸子。
想到不久前的对峙，时甄下意识地伸手向口袋摸去，这才意识到那把匕首连同着之前撬锁的工具都已经不见了。她手心有些冒汗，面上却神色不变，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对视着他。
见她一副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模样，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再开口时语气稍稍有了些起伏：“时甄，过来。”
莫名其妙的，时甄的心跳忽地因为他这句话而漏了一拍。不远处，男人站在一面光滑洁白的墙面前，周身的银光已经退却，时甄终于能鼓起勇气好好端详他的容貌，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长得不错。哪怕浑身都散发着逼人的冷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仿佛被衬得愈发英气。
“我要怎么叫你？”时甄想起乌勒提到的级别规定，装作不经意地问他。
“弋。”
“我不用像他们一样叫你弋大人？”时甄小心翼翼地确认，心里有些暗暗的激动。既然他刚才只是叫她“时甄”，而她也不需要对他用尊称，那看来她和他同级了？
“不用。”他看着她，语气淡淡地补充，“在我眼里，你只是身份尚待确定的帝国公民，没有遵守文明法的必要。”
时甄语结，有点被他一眼看破意图的尴尬，又因为套不出未知的身份有些失望。弋始终紧盯着她，依旧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我们来做个公平的交易怎么样？”
“什么？”
“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能够告知你的我都会回答。但每当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一个。”
时甄静默两秒：“我拒绝。”
男人千年寒冰般的神情再次如同之前在森林中的那一瞬间一样，破天荒地闪过一丝欣赏，平静地问：“为什么？”
“这算什么公平，”时甄看着他，“你可以选择性回答，我却没得选，你们军人都是这样玩陷阱战术的吗？”
“谁说我们是军人？”他的语气始终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
房间里陷入彻底的静默，不远处男人的眼神像鹰一样犀利而慑人，仿佛要将她看透。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不错，人生第一次，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时甄微怔，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却见他周身再次萦绕起薄薄的银光，转瞬间就从几米开外闪现在她身前。
“是你！”时甄瞪大了眼，“放映纪录片时我在森林里看见的人影是你！”
“你不害怕我？”他倾身过来，银色的瞳仁几乎就在她眼前。时甄呼吸一滞，想要后退，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逼退到了墙面上那扇门的位置。
“为什么要怕？你又不敢伤害我。” 时甄努力维持着脸上镇定的神情。
“我说我不会伤害你，你就信了？”他和她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面颊上，只让她更加紧张，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无比清晰——
“第一次我逃跑差点摔倒时，你明明可以任由我摔下去却还是救了我，这并不像你这种性格会做的事。第二次我用匕首威胁你时，你因为怕我伤到自己而后退，甚至在后来抓我时都没有再靠近我。也许我的猜想不全对，但你敢不敢以军人的名誉跟我赌一把，赌我的身份比你级别更高，赌你不敢让我受伤？”
“为什么说我是军人？”弋却像是无视了其它的话，只是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时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直觉。”
“所以刚才你说的其它推断也都是凭直觉？”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时甄这才发觉自己还是不知不觉被他套出了之前的答案，不甘心地嘴硬：“直觉又怎样，你敢跟我打赌吗？”
弋依然保持着微微倾向她的姿势，尽管被这可怕的压迫感逼得快要呼吸不上来，时甄还是倔强地和他对视着，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人始终紧抿的唇角似乎微微弯了弯，接着抬起左手，像是凭空从空气中划过什么指令，顿时清晰的图像就出现在不远处那面硕大光洁的墙面上。
那是时甄在极光森林里摸索着前进的影像，看得出昏暗的月光下她走得有些艰难，可每一步却都迈得毫不犹豫。很快，画面切换到了她在光海边缘时小心翼翼尝试着进入的场景，时甄心跳一紧，不明白他哪来的这段画面，更不知道他放这个的意图是什么。可隐约的，她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看来他们抓她，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懂他们的语言那么简单。
“森林里有我们的隐形监控飞行器。”弋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她的脸，仿佛不想放过她一丁点的神情，“你没有用任何导向仪器，却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磁场漩涡的源头区域。另外，我制造的光粒并不在人类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按照常理来说人类本不可能看见隐藏在光粒包裹之下的我们，你却三番两次捕捉到我和基地的位置。这两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他的语气很平缓，时甄也早已习惯了他那压制性的冷峻和力量感，却还是因为他说的第一句话而怔在了原地。
“磁场漩涡的……源头？”她喃喃开口，弋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异样的表情，眉头微蹙：“你不知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时甄没有直接回答他，还有些怀疑，毕竟地球上的科学家研究了几十年都没有头绪。却不料弋再次淡淡地丢来一记重磅炸弹：“那片磁场的特征属于我们星系，我们当然可以探测出来。”
汹涌而来的震惊中，之前所有的困惑似乎都有了答案。时甄努力抑制住自己声音里难以察觉的轻颤，抬眼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缓缓开口：“你们是不是怀疑，我是你们星球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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