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戬]浮生》闲阶拾花

8、【八】

　　可杨戬听不见他们的呼喊，只是怒哼一声又上前几步去教训他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哼！我说过，这神斧是开天辟地的神物，一个不慎，就会造成三界动荡生灵涂炭，你怎么敢随意拿出来用，居然还要杀人！”
　　杨戬一上前，沉香立即退了好几步，心里虽然害怕，可嘴上却不认输，硬是指着杨戬道，“杨戬，还轮不到你这个卑鄙小人来教训我。”
　　杨戬皱了眉，这孩子行事没有个分寸，这么下去，早晚要惹出祸端来，可沉香对他成见已深，绝不会听他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他才能明白。
　　正在杨戬为难的时候，李长庚忽然钻出来说了句，“刚才怎么回事啊？沉香，你干了什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揍你？”
　　他这一说刚才躲了的百姓又跑了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把沉香按住了，其中几人喊着“送官送官”，其他人便都应和起来，这就要把沉香扭送官府。沉香使足了力气也挣脱不开，隐隐脸上竟泛出黑气来。
　　别人看不出，可玉帝王母眼里那些怎么是寻常百姓，分明是一缕缕的幻池水束缚着沉香，他如何能逃得脱？
　　见他脸色发黑，杨戬心中一惊，然而此时的池水却完全不听杨戬使唤，“沉香，抱元守一，收敛心神！”他也只能引导沉香。
　　可沉香一听见杨戬声音更怒不可遏了，脸色又黑了几分，“杨戬，你这卑鄙小人，分明是你变化出来这些妖怪，你放开我！”这回连太白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沉香，你别激动，这可不比别处，你可别胡来。”
　　这会沉香才有空和太白说话，“太白金星，你怎么和杨戬这卑鄙小人站在一起？”
　　太白心说，不和他一起，难道和你这连个好歹都看不出来的傻子一起吗？我又不是嫌命长。太白没理他，只说，“沉香，你稍安勿躁，先把事情解释清楚，脱身要紧。”
　　说到脱身，沉香使劲挣了挣，可是却越挣越被压的紧，他觉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了，越是痛苦，心里的怨恨不知怎么就更加深重，似乎有什么在推着那些恨和怨怒从心底里膨胀着涌出来，沉香身上散发出的黑气，眼看是不妙，吓的李长庚不由自主的闪到杨戬身后去了，“还是你来处理吧，我给你打下手。”
　　杨戬没时间理他，对着沉香大喝一声，“沉香！想想你娘，想想小玉！”他本想用沉香心里的爱来平复这些恶念，哪怕是暂时的，可是此刻沉香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李长庚怀里的空镜忽然光华大作，看见空镜有所感应，王母的嘴角扯出一个抑制不住的笑容，别怪她心狠，既然敢犯天威，那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偿还的重罪，既然你刘沉香不知好歹，本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对于这个外甥的外甥，玉帝也是相当不喜，到了如今他是生是死都已经无关大局，所以便由着王母高兴，于是只随意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审阅奏折了。
　　杨莲看见太白怀里放光，立即就想到是那个叫做空镜的法器，心里立时就是一抽，果然，这东西就是要对付沉香的，她虽然对王母的手段和心思都看不透，但身为一个母亲，却对自己孩子将要面对的任何危险都十分敏感，但是此时她却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要如何才能帮帮沉香？
　　刘彦昌却只是一脸无知无觉，对于那忽然亮起的光华完全没有多想。
　　杨戬回头看了看李长庚，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下意识的知道那东西恐怕是对沉香有所反应，必须立刻压制沉香的恶念，于是他上前几步想要将沉香制住，但幻池之水却开始阻拦他，周围的景物再次扭曲起来，水流第一次缠住了他的手脚，杨戬脸色一沉，周身发出名蓝色的荧光，想要挣脱出去，然而沉香脸上黑气越发浓重，幻池之水也变得狂暴起来，水流围着他猛的搅动起来。杨戬已经只剩魂魄，所能激起的魂火有限，被池水狂暴之力一搅，整个人都变得飘忽不定起来，在人形与蓝色魂火之间不停转换，竟是有被打回魂火状态的趋势，而此时太白怀里的空镜已经脱离了太白的掌控，悬浮在太白头顶，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后光华骤然内敛，原本空空如也的玉环中间，忽然弥合出一片如水的镜面，所有光芒都集中在镜面中心一点，杨戬心中大惊，忽然放弃抵抗化回魂火状态，反而一下子脱离了池水的束缚。空镜之上那一点强光猛然向着沉香激射而去，而沉香却是被池水紧紧勒住，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光芒射向自己。便在强光即将洞穿沉香的时候，凌霄殿上三圣母和刘彦昌几乎同时大喊，“沉香！”尤其是三圣母，那喊声撕心裂肺，听得众仙都是心头一颤。
　　而就在空镜强光逼近的一瞬，杨戬蓝色的魂火却同时到达，那光芒竟是射在了魂火之上，那看似脆弱的魂火却完全承受住了这一击，火焰一阵明灭不定的闪动，却最终稳定了下来，又再次化成人形，抬手就劈在了沉香的脖子上，沉香瞬间就昏了过去。池水随着他的稳定也再次平静下来，又回到了方才的大街之上，空间此时也再次变回了毫不起眼的玉环，落回太白手里。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又都恢复原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哼！”眼看着杨戬替沉香受了一击，王母和玉帝脸色都是一阵发白，王母嘴唇一阵颤抖，那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娘娘，娘娘！”杨莲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不管杨戬在幻池中如何，她只想沉香平安回来，于是她跪在地上，甚至向前爬了几步，“娘娘开恩，沉香还是个孩子，召他回来吧，召他回来吧！”刘彦昌看见心爱之人如此委屈哭泣，心中如何舍得，连忙蹲下来想扶她起来，但杨莲如何也不肯起身。
　　王母向下瞥了她一眼，“三圣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刘沉香他凭一己之力推出了新天条，这是三界都不曾有过的大神通啊，你这当母亲的该为他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王母忽然起身飞下御座，绕着跪伏在地的夫妻二人慢慢的踱步，似笑非笑的劝慰道，“你该对他有点信心，你看，他这一下去，那空镜不是立即就有了反应吗，还打了杨戬一下，以杨戬现在的状态，也挨不了几下了，相信再过不久他就能功成身退，那时候三界都会为他的能耐而震动，你这母亲难道不憧憬吗？”王母说着说着，似乎是比三圣母这作母亲的还要高兴，抬起袖子也掩不住唇边的笑意。
　　三圣母几乎是趴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方才变故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看起来确实是空镜忽然对杨戬的魂火有所感应，并且狠狠打了他一下，但杨莲就是觉得不对，就是觉得那空镜是冲着沉香去的。
　　众仙看到如此变故，也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方才那一下空镜到底是要打杨戬还是要打沉香，谁也说不准，但结果就是打在了杨戬身上，那么大约也就是要打杨戬吧，否则杨戬莫非还会为了沉香挡这一下吗？
　　王母看着三圣母无声的冷笑了一下，而后再次飞回御座。由于奏折挤压，王母便传令将平时不上朝的散仙游神，甚至各路星君也都临时传了过来，开始分派任务，并且着人把三圣母拖到一旁角落的椅子上，免得看见她烦心。
　　刘彦昌安慰着三圣母，但他却并不明白，三圣母何以忽然如此激动，但杨莲却只是摇头，她要如何对丈夫说呢，就算说了依刘彦昌的脾气，恐怕会对双尊出言不逊，反而使事情更糟。二哥，二哥……求你救救沉香吧……在这种无助的时候，杨莲唯有去求杨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