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恨时江边月 ...
-
秦生回到家中每日里习文练武，果然时刻以我为伴，这是我们最无忧和快乐的日子。
我趴在秦生练字的案头看他挥毫泼墨。纸里的青草气息混以砚中的墨香再加上书房外惬意
的花粉香味，简直叫人心旷神怡。
每当此时，我总是安静地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他远峰似的长眉，不疏不密的睫毛在眼神变
换时的微微抖动，挺直的鼻梁上透明的纤细绒毛更是难以察觉。
兴起时我会悄悄地吹一道风，把秦生正在写的飘逸字体变成形神散乱的草图。而秦生，抿
唇一笑，不以为意地重新来过，我也就更加放心地再吹去一道风看他好看的笑。
秦生练剑和他的人一般随性儒雅，既不粗犷也不脂粉，总是绵柔中蕴着力量。舞起来如行
云流水般畅意非凡。
我一日一日地看着，一日一日地赏心悦目。
消息，来得如此迅速。
幸福短暂得像遮月的云彩，被如风的消息吹口气就快速地散开来。
我尚在憧憬着就这样陪着秦生一辈子该有多好，秦生为我制就的风铃还挂满屋檐响得热
闹，媒婆的高叫已经盖过了铃声闯了进来。
红。
火红火红的嫁衣，火红火红的喜字。火红火红的新房。这把熊熊燃烧的大火烧透了秦家的
每一寸土地。我在烈焰下见到了一张精雕细凿也难以达到的极致美丽的容颜。
天寒地冻的震撼，仿佛整个天山的雪都下到我的心里。
好一桩指腹为婚，好一对天作之合，好一个青梅竹马，好一位良媛美眷。
我有口能言却不能言。新人的脸如梗在喉，如芒刺在心。
秦生的震撼更不在我之下，自然一见倾心。
夫娼妇随不几日，越发地恩爱。
我心里的不安愈见扩大。
我与秦生虽不相忘，也是渐渐地相伴日稀。那些形影不离的日子如今早已随着冰消雪融的
季节远去了。
这一日，秦生练书法的案头摆上了年轻妻子插满桃枝的花瓶。妖冶的花粉味充斥在鼻端，
纠缠不去。
我到底忍不住跳上了她的绣榻，秦生应朋友之约出门还未归。我用利爪撕碎了尚还新的被
褥和两只绣工精细的鸳鸯枕头。
幔纱的碎片满屋子飘飞，荡来荡去都是难言的苦楚。我的心脆弱得像是无根飘零的枯叶在
这混乱中摇摇晃晃。
秦生刚一进门，就看到她一张经过暴雨清洗的娇颜，连忙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薄躯。最
后，终于看到了窗台上的元凶——我。
不详之物的预言他终于要信了罢？可我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我在他眼里可像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可我不会伏首认罪，我端坐直立，做勇敢状。
秦生看着我，一步一步走来，表情沉默。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对视中，他想到了什么，还是
怀疑了什么。他美丽的夫人在他身后哭泣，泣声如诉。与我对视的这双眼，眼中有种变幻莫测
的光影让我看不懂，不想懂。那光影背后，隐约有更多的什么情绪在缓缓沉淀。
是什么东西正像沙砾一样，一点、一点、一点地流失？
沙漠终于变得更加荒凉了吗？
——秦生。
——秦生。
我在心底纠缠挣扎着叫他的名字。而秦生，一言不发，转过身去。
从此，我被锁在了木笼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恨时江边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