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截止穷途

11、第十一章

　　“行。”凶手答应的干脆利落。
　　顾煦扬收剑，“你走吧。”
　　什么？他这是什么意思？陈东篱大惊，忍不住喊道：“顾煦扬你什么意思！你信他？不用管我了，杀了这家伙！”
　　他说三日不动他就信了？没准人带自己出去没两个巷子就过河拆桥弄死她，谁会知道？这顾煦扬平时看着还挺靠谱的，怎么突然就犯浑了呢？
　　顾煦扬摇头，缓缓道：“在下怎能拿江姑娘的生死玩笑，在下说过会护得姑娘平安，就一定要做到。江姑娘无须担心，在下一定会在三日之内救回姑娘。”
　　说的不是这个啊，他说三日不动难道还真三日不动了吗！
　　陈东篱绝望地看着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觉腰间一紧，屋内的一切迅速向后退去，随即砰地一声，冰冷夜风灌入她的衣领。
　　那凶手夹着她的腰在房顶上飞速跳跃前行，客栈那一豆烛火早被远远甩在身后，陈东篱心如死灰，肩膀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排山倒海一般。她的脑子开始发晕，夜风凛冽，她浑身都在发抖，麻痹的感觉慢慢爬满全身。
　　她晕了过去。
　　*
　　不知昏睡了多久，陈东篱第一感觉到的，是强烈的饥饿感。仿佛胃和肠子搅在一块的感觉让她难以忍受，拼命地挣开仿佛禁锢周身的枷锁，倏然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瞬间，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视野中，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想往后退，脑袋却砰地一声磕在了坚硬的枕头上。她疼得呲牙咧嘴，然后就看那人直起身，定定看着她。
　　“你醒了。”那人道，他还是一身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
　　他还真没杀自己？陈东篱又惊又怕，呆了半晌，看他确实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图，便坐起来。肩膀处的伤口受到拉扯，又是一阵剧痛，她抽了半天气才缓过来。
　　环视周围，这是一件简单干净的房间，看上去很像是客栈的客房，窗户开着，阳光洒进来，温暖明媚。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怎么感觉不太对？她看向黑衣人，目光警惕怀疑：“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
　　黑衣人不回答她：“我以为你会先问现在过了多久，我只答应三天之内不杀你。”
　　这家伙还是说真的？陈东篱愕然，你可是凶手哎！有点杀人灭口的职业道德好不好，人让你不杀你就不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连杀人凶手都这么有风度？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不遵守规定的凶手不杀她就行，他的人品之类的她才没兴趣知道呢。
　　“那现在是第几天？”她问，紧接着又道：“我快饿死了，有吃的吗？”
　　“第二天，你想吃什么？”黑衣人冷静道。
　　陈东篱再次愕然，他现在是绑架犯没错吧？
　　“我想吃什么都行？”
　　“我会根据你提出的要求作出判断，如果不会引发什么问题，就可以。”黑衣人道。
　　她看他一眼，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叹气，“算了，随便什么都行，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黑衣人点头，然后就起身出门，一句“不许走”之类的话都没留下。陈东篱目瞪口呆的目送他出去，心里直后悔为什么不说自己要什么清蒸鱼汤之类特别耗时间的菜。
　　命当然要比肠胃来得重要些，她看门那边没什么动静，溜下床就朝窗边走去。
　　黑衣人刚从门里出去，她不敢直接出去，何况既然这房子看上去是客栈，那这地方应该也是个城镇，不知道外面路况如何，能不能跑掉。
　　肩膀的伤口还在一抽一抽的痛，她小声地抽着气，走过去就要探头。
　　“你想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陈东篱浑身一哆嗦，急着要转身，结果不知怎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要翻出窗外去！
　　“哇啊！”她惊呼，然后领子被人提住，一把用力扯回来，扔在地上。
　　“你胆子不小。”她剧烈的咳嗽，那个声音继续道，接着一个人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身雪白衣衫，衣带随之飘飞，脸上还戴着白色面具。
　　“是，是你？”她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着你过来的。”面具人直接盘腿坐下，胳膊撑住膝盖，手撑着脸，“他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我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够遇到一个认识的人总是令人心情舒畅的事情，尽管那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不过你跟着我干什么？”
　　“因为聆儿你太不让我省心。”面具人叹气，“我不过是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又出事了。小煦真没用，居然保护不了你。”
　　“不许这么说。”她皱眉，顾煦扬这人虽然不怎么有意思，但她也不想听人说他不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还有，不许这么叫我。”
　　“聆儿想让我是谁，我就是谁。”面具人道。
　　陈东篱盯着那空白的面具看了许久，脸色越来越白，最终她吸了口气，道：“你是夜司眠。”
　　肯定句，之前碰到他的时候就有怀疑，听到他叫“小煦”和“聆儿”的时候更甚，现在也终于可以确定了，他就是所谓的魔教，西流教主，夜司眠。
　　在原著里面，夜司眠就是个苦情男配，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很像那种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浪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皆风情，武功也是一顶一的高，但最后却为了江聆语耗损功力，结果让王爷男主一剑捅死。
　　这结局说起来也真是悲情，她还记得他死前拉着江聆语的衣袖不松手的可怜样子，那时候也长吁短叹一番，心里直骂作者审美奇葩，这么好的教主不要，偏要王爷那个渣渣。
　　不过看别人经历和自己经历始终是不一样的，她看书里夜司眠和江聆语的来往，觉得有意思又萌，轮到自己上阵，只觉得这人脑子有泡。
　　不过夜司眠的性格定位就是这样，任性单纯，又喜怒无常，而且不管对谁都喜欢用亲昵的称呼，男的一概叫小什么，女的都叫什么儿，听起来恶心又恐怖。
　　面具人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起来：“你希望我是魔教教主？”
　　“身为教主，称呼你自己的教派为魔教，好意思么你。”她忍不住道。
　　面具人叹了口气，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聆儿太聪明，这也不是好事。”他揭下面具，露出一张……小一号的面具，“你拆穿我的身份，那我就该做些教主该做的事了。”
　　陈东篱一惊，看他样子不像说笑，心道这可糟了，什么叫教主该做的事，魔教教主还能做什么，除了好事还有什么是不能干的？
　　“不，我开玩笑的，你不是夜司眠，你是个好人，你不会害我的。”她慌忙改口，而夜司眠只是摇头。
　　“我自然不会害你，但是教主总是不喜欢成人之美的。”他道，接着出手，速度极快，等陈东篱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抓着她从窗户飞出，几个起落飞远了。
　　这还是大白天，街巷里人来人往的，夜司眠全像没看见，抓着她在房屋间跳跃，不过他身形很快，被他提在手中的陈东篱甚至感觉不到起伏变化。
　　熙攘的人群离自己远去了，她用了很久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夜司眠带走，同时也远离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黑衣人。真想知道那家伙拿着吃的回来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会是什么表情，她坏心的想，然后就觉得自己又饿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仰头问他，一张嘴，猛烈的风就灌了进来，呛得她直咳嗽。
　　“不知道。”夜司眠道。
　　她一时语塞，同时有种被戏弄的愤怒之感，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除了逞的口舌之利也没有别的好处。她道：“我饿了，能让我吃点什么吗？”
　　“我没有干粮。”
　　她再次语塞，好久才忍住怒气，“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停下，找个什么地方让我吃点东西？”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跟夜司眠相处之时，她总是能被轻易激怒。
　　“你不关心伤口吗？小黑没有给你处理，你是自己弄的？这样不好。”夜司眠轻笑了一声，不明意味，“先处理了伤口，再吃饭。”
　　过于关切的话语让陈东篱一时哑口无言，夜司眠的声音很好听，此时说话又放得轻，听上去竟然是格外温柔。她自然知道他没什么特殊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微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了很久，她最终长叹一口气，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对我，你想干什么？”
　　“我怎么对你？”
　　“莫名其妙的找上我，又莫名其妙的说一大堆话，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带我出来，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非要有目的，才能做什么？”
　　“难道你没有目的？”
　　“那你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知道还用问你？”她忍不住了，“你对离心之法没兴趣，说我也没意思，却又要跑来找我，你想做什么？”
　　“只是想这么做，便做了。”夜司眠停下，一直吹着的风突然停了，陈东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夜司眠看她一眼，没什么反应，“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我也不是没有。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如果你死了，我就不能兑现诺言了。”
　　“我也不一定会死，刚才我自己也能跑出去的。”
　　“小黑在窗户上设了机关，你如果跳窗，我也救不回你。”
　　陈东篱哑然，瞪着他白色的面具，阵阵后怕涌上心头。
　　“不过你并没有遵守承诺，你的脾气还是一样坏。”夜司眠叹息，“你说的话，我听了不高兴。”
　　她本想顶回去，却又想到他刚才还救了自己，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救自己一命。把话咽回去，她低头道歉：“对不起。”
　　夜司眠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知何言以对，沉默一阵，她有些尴尬的动了动。
　　“放我下来，有人在看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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