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冠》忙**闲

27、第二十七章

　　舰上只有三个人，却谁都不说话。
　　探测艇像无人机一样默默飞行。

　　丘打开电脑，开始自己的工作。这个时候，似乎也只有工作能占用时间又能占用精神，让他暂时不去想杰克说出的那些话。
　　伊万在驾驶台上做自己的事情。几个小时之后他出去，给杰克和丘带来另一个舰艇的盒饭。

　　丘像一个偷渡客一样默默缩在自己的小艇上。工作，工作，工作。登舰之初的好奇和热情已经一丝一毫都不剩了。

　　舰队安静整齐地航行在星空里，数百个小时在飞行计时器上不过就是一个个跳动的数字。要不是吃了很多顿饭又睡了很多次觉，飞船上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已经过了一天又一天。

　　窗外的风景渐渐变化，从星云密布的宇宙中心到越来越稀疏的宇宙边缘。终于，舰队来到目的地附近，一块封尘数百年的星际无人区。
　　一番安全探查后，舰队指挥官菲林库克上校的声音通过仪器传递过来：“科学探测艇准备着陆执行探测任务。时间，三十分钟。”
　　这是几天来丘第一次听到哥哥的声音，威严，沉静，清晰又富有磁性，充满军人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肃然起敬。

　　“好了，该你出去放放风了。”伊万回头对丘露出善意的笑容。
　　丘深深吸一口。是的，长时间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活动，见不到日光吹不到清风，还有那么压抑的心情。他已经憋得快死了。

　　舰队在高空等待。
　　驾驶员伊万把探测艇降落到荒凉的星球表面，然后打开舱门，示意丘可以出去。
　　丘穿着全套宇航服，开着探测车“呼噜噜”冲出舱门。沿着跳板下到地面，一路顺着伊万指给他的方向，向前开了足足几百米。

　　这是按规定采集样本所需的距离。因为飞艇降落有可能影响到星球表面的原本状态，所以要把车开出几百米外，才可以采集生物样品。
　　丘停好车，认真地查看了一下地貌，启动自动探测仪器，高自动化的仪器开始工作。收集地表的各种泥土、水、微生物样本和风速、气流、大气成分等各项数据。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丘看看机器上的时间显示器。
　　他一共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车辆往返不会超过三分钟，取放设备最多需要两分钟。剩下的二十五分钟，他都没有事做，他可以随意在周边溜达一下。
　　丘顺着平整的地面，向附近的小山包上走去。
　　那里地势稍高，视野更开阔，可以看到更多的景象。丘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很想仔细看一看这颗星球的全貌。

　　没费什么力气，丘爬上了小山包，放眼望去，低矮的小山后面是更多的小山，远远近近星罗棋布散步在一片开阔的大平原上。
　　平原不知道风化了多久，寸草不生的地面，碎石和细沙遍布其上。细砂被风吹过的痕迹一层叠着一层，仿佛刻刀记录下年轮，纵容过去了很多年依然清晰可辨。
　　目力所及之处，晴空下地表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安静地没有一点点生命的迹象。
　　远处的天边，一轮夕阳徐徐西下。四周地平线山峦起伏层层叠叠，仿佛所有有关生命的奇迹都被时光遗漏，只留下一段空白淹没在落日的层层余晖中。
　　沉寂，萧瑟，苍凉无尽。

　　丘伫立在山头，听风吹过，记忆中似乎有个画面一闪而过，又似乎有一些声音在耳边轻轻叮嘱，然而那画面那声音细细碎碎，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丘再次望向落日，天边已经有星光亮起。即将落到山头的夕阳已经变为暗红，色如醇酒般散发着一波波迷人的潋滟光芒。

　　丘看着那一圈圈光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好像在哪一年哪一天，自己曾经到过这里。
　　就是这个位置，这个时刻，自己曾经看到如同眼前一模一样的景象。落日、光芒、山峰的轮廓，一切都从未改变，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

　　忽然地，丘很想感受一下身旁的微风，他想知道这里的风是否也还是当年的味道。
　　一个冲动，丘鬼使神差般地推开了脸上的隔离面罩。他甚至连手腕上检测仪表的读数都没看一下，更是把舰队严苛的纪律条款丢在了脑后。
　　地面的风夹杂着凛凛寒意扑面而来，带着寂寞荒原数百年从未改变过的味道冲进丘的肺泡。而与此同时舰队指挥官狮子般的怒吼也在耳边炸响。
　　“你疯了？不看看外面情况就敢胡来？把面罩给我戴回去！”
　　菲林的声音高亢嘹亮，仿佛一声炸雷响彻耳畔。丘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赶紧将面罩重新扣回脸上。

　　“啧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寻死的，你要是成功了整个舰队都得跟着你挨罚。”菲力的声音也传来了，不是很凶，却是心惊后恨得牙痒的那种语气。

　　丘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在情况不明的陌生星球上随意暴露身体是有可能致命的。万一这个星球的空气不适合人类呼吸或者星球表面有危险射线，推开面罩的一瞬间自己就会中招。
　　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是连最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的常识，同时也是《星舰条例》里面明令禁止的危险行为，自己怎么就忽然忘记了？这可是严重违纪啊！
　　“对不起，我……很抱歉！”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个错误犯得太离谱，连自己都看不过去。

　　“任务停止，立刻收队！全体注意，检查设备，准备出发！”指挥官愤怒地下达着指令，咬牙切齿的样子通过耳麦一句句灌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编队频道里鸦雀无声，所有坐在驾驶台后面的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极致的静默。这是舰队的纪律，同时也是一种态度的表达。
　　之前对这个新成员已经有种种非议，此刻目睹了他所做的一切，所有人都已经对他彻底失望。
　　作为有着骄傲战功和全明星阵容的太阳神舰队，他们不会承认这样的人是自己的队友。他们将在接下来的旅程中用最恶毒的嘲讽和毫不掩饰地鄙夷打击这个失败者，再不会有人给他一点点同情或者怜悯。

　　对于丘来说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科考任务被提前终止，他必须按照指挥官的吩咐回到探测艇上。
　　丘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探测车，关掉自动探测仪，收拾好设备，把每一样东西都搬上车，然后用他最快地速度开着车往回跑。目不斜视地一头扎进那艘灰头土脸的小探测艇的肚子里。
　　这样的狼狈，不仅是他一个人的尴尬，也是舰队所有成员的难堪。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行动监视器自动记录在案，成为抹不掉的一笔。

　　舰队再次出发，奔赴下一目标。回到探测艇上的丘哭丧着脸脱下宇航服，伊万和杰克都在看着他，他们的脸上写满不解和困惑。
　　“我说老弟，你也太出人意料了吧。我让你干点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可不是让你这么个干法啊，你真以为死了就能当英雄吗？”杰克。
　　“……”丘很无语。他没想当英雄，也没想吸引眼球，他只是……唉，算了，说不清。
　　擦擦满头冷汗，丘回休息室换衣服。刚换好衣服就听见要命的指令声响彻船舱。

　　“指挥台指令，探测艇立即接驳旗舰，探测艇立即接驳旗舰……”
　　丘慌张地跑出来。“现在吗？”
　　“现在！”驾驶台上杰克已经在操纵着小艇靠向旗舰。巨大的阿波罗号笼罩在小探测艇上方，好像一下就能把小艇压碎一样。
　　望着缓缓打开的舱门，丘感觉自己的腿有些不听使唤。

　　“快去吧，好好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关键时刻，伊万再次发挥好人作用，鼓励丘快点跳进火坑。

　　丘艰难地迈开腿，跨过衔接舱门登上阿波罗号。
　　这是他第一次获准进入阿波罗号，这是他第一次走进阿波罗号，只是此刻的身份心情实在让人难以开怀。

　　跟着前来迎接的副官一步步朝前走。丘还是忍不住偷眼打量四周。
　　阿波罗号果然名不虚传，灯光柔亮典雅，脚下平整安静。单看内里这些布置就知道它造价不菲。更何况通道的内壁上不时有一个个设备窗闪现。各种先进的功能一言难尽，看看那些闪烁着各种光芒的信号灯都觉得高大上。
　　然而，对于一个犯了错误等待惩罚的人来说，停下来满足好奇心是绝不可能的。在副官冰冷地目光催促下，丘腿肚子转筋地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