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攻肉格子间》周瑟瑟

11、杀威棒

　　女王英文名Vivian，之前说了，每一个外企都有个大波浪小西装的Vivian。据说叫Vivian的女生大多不会太难看。从天而降的主管姐姐也是如此，娇小的身材，短发红唇，分外明艳。由于此人气场实在强大，出于某种众望所归的理由，请允许我在此以“女王”称呼之。
　　作为一个名校毕业、从某知名500强外企跳槽过来的基层管理者，女王在资深派、海归派、名派、空降派中独占两元。她胸大腿短，脸宽肤白，逢人便笑，走路带风。女王大学本科的专业是化学。过年看完五季《绝命毒师》，表示对化学专业的人好怕怕。可惜她段数太高，她想灭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就能死不见尸。
　　不知道化学算是理科还是工科，但化学系出身的女王在工作中不倾向任何理工科的技术手段。她就是走纯公关路线，一般文科生走的路线，属于当年项目组中最“跨专业干活”的两个人，至于另外一个人……我是不会告诉你画画的阿花是法律系毕业的。和小江那一流硬功夫相比，纯公关路线的人不太容易服众，别人总觉得她只是仗着胸大嘴炮好。
　　随着女王过来的，还有一个拖油瓶——容貌姣好，玉面薄唇，气质斯文，此人经证明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但是心眼全无，那就叫他木鱼好了。木鱼是薇薇姐在原公司的贴身下属，贴身到可以帮忙买套套和卫生棉的程度。木鱼和周婷，堪称“没主意”二人组。
　　如果说薇薇姐是一个强力T，能拉怪能抗伤害的话，木鱼先生就是强力奶妈，时时刻刻给她加血，就是死加血没心眼，经常一不小心会拉仇恨太多。点点就是划水的DPS法师，伤害值输出垫底的那种，但是他腿长跑得快，团灭了也灭不了他。点点说我是牧师，给对方上debuff，让对方缓慢掉血，自己站的远远的。——如果你也打游戏的话，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至于为什么这么一个霸气女王会带着一个榆木脑袋的小弟，非常好理解。以后大家遇到带拖油瓶的空降军也可以这么理解。拖油瓶需要符合两个基本特质：
　　1、能干活，能出力
　　2、没野心，不跳反
　　没野心你可以理解为“缺心眼”，有点像之前说的周婷妹子的升级版。这种人是很难培养的。会做的事情太少，就不能分忧。会做的事情太多，又担心他偷拳头。
　　大海就没有拖油瓶，他心态很开放，全心全力培养下属升级，下级出息都会领情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小江也没有，他是什么都自己藏着掖着，核心技术不轻易示人。但是女王是做市场不是做策划的，市场要关照到的东西更多，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有点不现实。这是她的长处，也是她唯一的弱点。
　　话说女王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是各种请同级吃饭，出差送我们各种手信，笼络功夫一流。木鱼跟我们则是基本不说话，老老实实做女王安排的事情。
　　女王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件喜事。因为我不用在大海和策划总监之间看鼻子看眼色纠结不清了，现在，女王是我的直接上司，我只用听命于一个人。
　　第一次领略到女王的实力是一个下雪的中午——啊，原来我已经实习半年了。我就记得那天特别冷，半夜加班手都冻僵了。大家发现前年需要完成的项目中，缺乏一个重要数据的支持。这种东西我们一般会请专业的调研公司给我们搞，但是那个项目之前出过一次小小的意外，导致预算不够了。大海跟市场部商议，能不能让我们把这个数据算出来。
　　我当初还处于心眼太多智商不够用的状态，刚刚逃离出大海的魔爪，一心想在女王名下谋个好感，就主动请缨说；“我来做吧！”
　　女王看了我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说：“好，这就交给你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微笑有多么地意味深长。
　　新老大手下的第一份差事，我很用心做这个，加班加点不说了，大雪天自己跑出去设点算人流量。点点说人流计算两个人设点会更准确点，也跟着我出去跑。两个人街头冻得半死一站就是一两个钟头。
　　那天收工后，我很愧疚地请点点去肯德基24小时店吃宵夜。两个人满头满脑眉毛雪花的样子，要多惨有多惨。点点叹了口气说：“要是我能认识这家公司的人就好了，他们一定有实际数据，可比我们这么辛苦算出来的准确多了。”
　　我说：“是啊，可是商业机密，谁会告诉你呢。”
　　为了让数据精确点，我的样本都往大里算，生怕算错了什么。有些数据定义不清楚的，就留言问女王，也有明知道的东西，也故意问一问，好让她知道我有多上心。
　　女王呢，一直很体恤手下的样子，很耐心地跟我解释。我半夜赶工的时候，她总是劝我早点休息，但是我若继续做，她也就关机闪人，不会一直唠叨。
　　三天后，我牺牲一个周末算出来的东西终于出来了，我检查了几遍以后，心情忐忑发给女王，满心期待。她扫了眼说：“待会儿看，这几天忙。”
　　“预算案不是需要这个数据吗？”我幼稚地问道。
　　薇薇一边盯着电脑，一边快速翻到结尾，道：“17.43%，这是你最终的结果吗？”
　　“是。”
　　“唔，还不错。蛮接近的。”
　　纳尼？？什么情况。我呆住了。

　　“预算方案我已经做好了，我找XX公司的人吃了顿饭，他们给我的实际数据是18.17%。”薇薇姐扭头对我一笑，“你做的不错哦。”
　　合着这三天我就是让女王当傻子看了三天的戏。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做的结果，人家一顿饭就解决了，她还不说破，就让我大雪天跑来跑去，还耐心淡定地跟我解释数据需求的细节。
　　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懵懵道：“谢谢。”
　　然后我飞速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泪流满面。
　　尼玛！
　　你可以鄙视我骂我欺负我，可我最讨厌别人消遣我！
　　我特么从来没得罪你，玩儿我很有意思嘛？
　　哭了没多久，因为我不敢哭太厉害，憋着。等眼睛不那么红了，再回到座位上去，看到电脑上大海给我发了信息：“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晚上我跟大海一路说，本来还对自己说不许哭的，结果又忍不住红了眼睛。一边哭一边吃了一个麻辣香锅，估计吃相很难看。
　　大海说，女王这是给我立威呢。她这么神通广大，我之前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我是大海的人，又跟小江关系微妙，还阴了大海一下下，我还很没脸色地当面抢了她的活儿，她得先把我打服了才敢用我。
　　“她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我了。估计不把那些供应商全部换掉，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海道。也是，广告曝光的成本控制是她的活儿，她不降低成本怎么显得自己本领呢？那些供应商是不会因为她胸大就打折的，她就只能换质量更好成本更低的供应商来立政绩了。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刚从大海魔抓下逃出来，又跟大海成了同盟。不过大海这一点做的很好，不到万不得已，只有还有一丝丝机会，他就不会赶尽杀绝。小江那会儿真算是自己作死，故意找茬。他对我，一直算是有所戒备但没害过我。
　　职场不是武林啊，一击必杀除非真把人杀了，否则难说有一天换一个东家，有会以同事、上司、供应商、中介商、投标商等等身份再见，安全起见，做得再绝脸面上还是要留一手。只要没撕破脸，就有转身合作的可能。
　　从那以后，我开始对女王有点敬而远之，不多说话，不多做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也不敢试探她套她的话什么。如果照着大海的想法，她是要把我打服的话，那我认了，女王别玩我。这种玩法，跟大海之前简单明了的折磨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开始别有用心地接近木鱼先生。皇上不好说话，皇上身边的太监总是能扯扯吧。结果木鱼整天给我翻白眼。他这人没什么爱好，无从下手。要是大海，弄二两雨前龙井就能拜把子；要是阿花，让人从日本带个限量版原装手办大概能让他俯身鲜菊花；就算是点点这么无趣的人，弄个新游戏的激活码也就到头了。木鱼这人，贫乏如蒸馏水。怕勾搭多了他上报女王大人，我也只能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