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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1 ...

  •   不知道是出差累着了还是回来有温差的关系,年晓米有点感冒。沈嘉文这些日子也有点倦怠,但精神头还是挺足的。公司高层在酒桌上拼杀了一个多月,有希望拿下一笔七百万的订单。这单成了,他们的资金周转就不成问题了。
      但要是不成……
      沈嘉文脸色凝重起来。
      年晓米在他怀里,脸色有点不正常的潮红。大概酒会那天在冷风里坐久了,他有点感冒。
      沈嘉文压下心里的事。把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有点热,要不要吃点消炎药?”
      年晓米喘出一口热气,往外挣了挣:“没事儿,离我远点,别传染给你。”
      “传染不上。”沈嘉文把他抱回来,让他温热的背贴上自己的胸口。胃痛被肌肤相贴的暖意缓解了一些。
      他悄悄叹了口气。
      年晓米似有所觉,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不舒服?”
      沈嘉文笑了一下,把他温热的手捉过来,按在自己心窝的地方:“没有。”
      年晓米摸摸他的胸口,不知怎么的,感觉手掌下的肌肉没那么厚实了:“我总觉得你瘦了。是最近没好好吃饭么?我想明天试着把那个猴头蘑做了,嗯……做烧汁的还是和鸡肉一起炖?听说那东西特别有营养,就是不太好吃……”
      “都行,熟了能吃就行。”
      年晓米叹气:“你也就是嘴上说说,以前还骗我说什么不挑食……青菜做得不好吃一口都不乐意动……”
      “那不是在外头么……在家你做的我可是都吃了……”
      沈嘉文还在想生意的事,渐渐有点心不在焉。年晓米沉默了一阵:“能不能……别喝那么多酒?最近实在有点……”
      沈嘉文苦笑:“没办法。现在就指望着这笔订单救急呢。我怕再拖下去,转头到了明年春天,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有一些人是蜜蜂,靠勤勤恳恳,按部就班的劳动来养活自己。这种人是大多数。也有一些人是雄鹰,活着的意义就是狩猎和搏杀。没办法捕捉到猎物,就会面临饿死的命运。
      尽管都是人,可鹰隼过不了蜜蜂的日子。
      年晓米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手在男人的心口窝上轻轻按揉着,年晓米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明天早上喝小米红枣粥,吃南瓜炖排骨。主食……就花卷好了。嗯,就这么定了。”
      “我不爱吃红枣……”
      “皮儿跟核儿可以吐了,肉得吃。你不能再挑食了。”
      沈嘉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还管起我来了。”
      年晓米摸摸被弹红了的额头,据理力争:“你要注意保养……不要总仗着身体好乱来……”
      “好好好。”沈嘉文关掉灯,把他往怀里一按:“睡觉。”

      初秋的早晨保留着夏天的明亮,却没有那种炎热,年晓米打开窗子,一股冰冷清新的空气灌进屋子。他把窗子开小了些:“今天降温呢。”
      沈嘉文端着粥碗喝粥。小米粥熬得软烂,有股淡淡的香甜。吃下去胃里很舒服。宝宝把排骨的骨头抽掉,和南瓜一起夹在花卷里,当汉堡吃。
      年晓米把粥锅里的红枣都捞给了沈嘉文。男人皱了下眉头,咽药似地嚼了一把,吐出来一堆残渣。
      吃过早饭,年晓米趴在窗台上,二手车的发动机轰鸣了好久,才拖着一溜儿黑烟,载着男人和宝宝从院子里出去了。

      他正打算出门,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房东。
      可并不是来催房租的。
      放下电话,他有一点茫然。
      当初说好了是租两年。他预付了一年半的房租,这两天正打算把剩下的半年补上。可是现在房东要提前收回房子。说是家里小孩要回来上学。
      马上要九月开学。年晓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照这个进度,他得在一周之内搬家。可是……往哪里搬呢……市中心这一块本来就不好找房源。要是搬得远了,上班上学可怎么办呢。
      沈嘉文担忧的事,成了现实。
      男人最近焦头烂额,年晓米觉得还是不要拿这些破事去烦他。但是又总不能什么都不讲……
      工作间隙他查了房源,还趁午休跑出来看了一家条件最合适的。让人失望的是,这看上去最合适的一家实际上房屋质量不太好,更糟的是楼下一趟街全是洗头房。
      年晓米午饭也没吃,郁闷地站在十字路口,斜对面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暧昧的小店里出来,往大马路上泼了一盆脏水。看见年晓米,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吓得他立刻脚下生风地跑了。
      下了班他又去看了另一处房,依然不如意。回到家里看见宝宝饿得抱着牛肉干在啃,年晓米摸摸他。小东西很敏感:“小爸,发生什么事了么?”
      年晓米说没有。宝宝看看他,有点担忧的样子。年晓米就摸摸他软软的卷毛:“晚饭马上就好了,。”
      他不打算说这个事,因为沈嘉文翌日有个酒席,涉及到这单生意到底能不能谈成。锅里的烧汁熟了,他把它们浇在蒸好的猴头蘑上,刺啦一声,冒出一阵浓香。
      晚饭只有这一道蘑菇酿肉,焯水的猴头蘑翻过来,填上蔬菜和肉酱配的馅料,放进锅里蒸熟,然后把熬好的烧汁浇上去。只有饭菜不好下饭,他又顺手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
      沈嘉文回来时似乎心情不大好,直到坐下来吃晚饭,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年晓米是个不太懂得藏心事的人,一顿晚饭吃得很沉默。
      吃完了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沈嘉文坐在床上看一份很厚的资料。年晓米在网上偷偷查房源信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乱跑呛了风,他嗓子越来越痒,又怕咳嗽起来沈嘉文担心,只好跑到厕所去,关上门,蹲下来猛咳了一阵。直到那股难受过去了,才偷偷翻出药箱里的止咳糖浆,喝了一些。
      然而到了睡觉的时候又出了事。坐着没什么,一躺下就开始抽风似地猛咳。年晓米困得半死,偏偏咳得睡不着,又怕吵到沈嘉文,只好一个人在厨房里披着衣服打瞌睡。
      沈嘉文原本已经睡着了,不知怎么又醒了。手边空空的,年晓米不在。
      他披上衣服起身,出门看见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年晓米:“怎么不去睡?”
      年晓米揉揉眼睛:“啊?哦,没事,你睡吧。”
      沈嘉文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怎么回事,去床上睡!这里多冷。”
      年晓米只得又回到床上去,刚躺下就又开始咳嗽,一声接一声停不下来,脸涨得通红。他只得坐起来,沈嘉文匆匆倒了杯水给他,喝了一口,才喘过气来。
      男人的眼神又生气又心疼:“感冒又重了。咳成这样怎么不去看病?”
      年晓米太困了,整个人是半梦半醒的:“没事儿,就……气管炎犯了。你睡吧,过了这阵就好了。”
      “那你怎么办?不行去医院?”
      “不用……就是,坐着也不咳嗽,就躺下不行……你睡吧,别管我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
      沈嘉文沉默了一下,忽然把他拉进怀里,让他靠坐在自己胸前:“这样能睡吧?”
      身后有人支撑,自然坐着也能睡,可是这样一来:“能倒是能……那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我,我站着都能睡。”
      这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年晓米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想说这样不行,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嘴,意识就模糊了。跌入睡眠之前他突然想起来,冬天里他常常被沈嘉文这样抱着抚慰,很舒服,很安心。
      现在也很安心。他借着最后一点意识握住了男人的手,陷入沉睡。

      家里的屋顶破了个洞,一直在漏雨,年晓米抱着水桶跑来跑去接水,接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他们家住的是二楼,哪里来的屋顶呢?
      于是一下子就醒来了。
      他还坐在沈嘉文怀里,男人脑袋倚靠着床头,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他。年晓米一身汗,艰难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把人放平,拉好被子。沈嘉文睡得很沉,咕哝一声,下意识伸手在身边摸索,年晓米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他一把抓住,这才渐渐没了动静。
      外面的天色刚刚有点露白,年晓米借着微弱的光线凑近了看,只觉得男人的眼窝看上去更深了。两个人相处日久,对方的脸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令人痴迷了。但某种更深的依恋却像一粒生根发芽的种子,不知不觉长成了自己心里的一棵树。哪怕一点风吹草动,树梢也要跟着轻轻摇晃几下。
      他尽力往男人身边靠了靠,心里被方才的梦搅得有点不安。但仔细回忆,又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他就带着这样的不安,在半梦半醒里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上起来咳嗽减轻了很多,年晓米松了口气。这一天照旧是在上班摸鱼找房源中度过的。他看中了开发区附近的一家,比现在这套房只大了三平米,租金却长了三分之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他现在手里有一些积蓄,不至于太为难。于是和房东谈好了,说是过一天再确认,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
      心事放下了一半。他打算等沈嘉文晚上回来以后再跟他讲。
      想到晚上的酒席,他忍不住有些担忧。发出去的信息大概被对方嫌唠叨,一直都没有回。

      沈嘉文和赵恒志相互搀扶着被助理拖上车。沈嘉文不停地流汗,赵恒志脚步踉跄,但两个人神智都很清醒。
      公文包里装着价值连城的合同书,赵恒志长叹一口气:“不容易啊,老陈他们几个呢?”
      “打扫战场呢。”沈嘉文脸色很差,微微弓着背。
      赵恒志担忧地看着他:“需不需要去医院?我看你喝了有差不多三斤……”
      沈嘉文摆摆手,司机停下车,他跑下去,对着树吐了一轮。赵恒志的助理很有眼色地递水过去,他漱了口。上车脸色依然不好,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来:“我想快点回家。今天喝得有点过了。”
      沈嘉文酒量可大可小,跟朋友喝酒,一斤差不多就纵性而为了。可是在应酬的席面上,他差不多能多喝一倍,而且神智自始至终很清醒。
      赵恒志醉眼朦胧地拍拍他:“今天……多亏了你,连我到后来都不行了……原本还指望生子,谁知道他是最先倒的……”
      沈嘉文苦笑:“我不敢醉,也不能醉。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被唠叨呢。”
      车子七拐八拐地开到小区门口,进不去了。赵恒志的助理一路送沈嘉文到单元门口,又要扶着沈嘉文上楼,被他拒绝了。

      沈嘉文在楼梯上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眼前慢慢亮起来。片刻后只见年晓米从楼上噼里啪啦跑下来,不由分说地架起他。
      老旧的小区没有声控灯,只有家家户户门前有一盏灯,谁家有晚归的人,这灯就一直亮着,直到家人归来。
      沈嘉文笑了一下,放心地把自己的重量压过去。
      年晓米被他压得一矮,咬咬牙,把人架起来,一步一步慢慢挪。
      他什么也没说。
      沈嘉文略微扭过头,灼热的酒气喷在他脸上:“别担心……生意谈下来了,等年终分利润的时候,我们买新房住……”
      年晓米心里一酸:“你都知道了。”
      男人沉沉地笑,不说话。
      好像这和以往的应酬回来也没什么不同。
      沈嘉文回来又吐了一次,吐过了就倒回床上去,整个人蜷缩起来。年晓米熟悉他的习惯,男人睡觉一般喜欢仰着睡,就算侧躺,也不过是为了搂着他,从没有过这样的姿态。
      他帮他拉好被子,怎么想都放心不下,跑回厕所蹲在马桶边上仔细看。男人顺手冲了水,可是呕吐物还是有一部分留在了马桶边缘。
      他睁大眼睛仔细搜索,心脏忽然重重地一沉。
      有血。
      深吸一口气,他匆匆跑回屋子,压着满心的焦急,轻轻拍了拍沈嘉文:“你有没有不舒服?我们去医院一趟吧……”
      男人声音似乎很困倦:“不去……喝多了,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年晓米凑过去一看,男人脸上全是冷汗。
      “不行……快起来……”
      沈嘉文把身体蜷得更紧了些:“渴,帮我倒点水……”
      年晓米倒了水给他,他起来喝了一口,忽然像是被呛住了似地咳嗽起来,紧接着就是可怕的呕吐声。男人下意识捂嘴,似乎想制止什么。
      这是年晓米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场景。
      鲜血从他爱人的指缝里疯狂地涌出来,落在地上,还混着浓重的酒精味道。男人一向健壮的身体轻飘飘地向后倒了回去,胸口急促地起伏,伴着时轻时重的呛咳声。
      年晓米的意识空白了片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拨通急救电话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安抚宝宝乖乖睡觉的。他只记得自己机械地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灌进脑袋里的知识,让沈嘉文侧头躺平,然后一直一直握着他的手。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无比漫长。他把能找到的被子全盖在他身上,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小区门口很窄,救护车进不来。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上来,年晓米和他们一起把沈嘉文绑在担架上。院子里没有灯,出门时一个护工扭了脚,年晓米不由分说抢过担架,和另一个护工一起,一路跑着把男人送上了救护车。
      附院的急诊中心灯火通明,沈嘉文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急性胃出血伴穿孔,需要立即手术。医生拿着手术通知单出来找家属签字,年晓米接过来就要签,对方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家属么?是直系亲属么?”
      年晓米说我是,我是弟弟。
      医生目光犀利:“身份证呢?这个不能乱签,你要担责任的。家属就你一个么?别人能不能过来?”
      年晓米只得咬着嘴唇给沈父打电话。那边毫无意外已经关机了,毕竟眼下都快要午夜了。
      他最后还是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医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轻咳了一声,盯着他看。
      年晓米呆了一呆,才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思。他打开钱包,掏出了一叠现金,塞进了对方白大褂的兜里。
      医生满意地进去了。
      片刻后手术室的灯亮起来。年晓米慢慢滑坐在地上,觉得很冷很冷。

      那一个半小时好像永远都不会过去一样的漫长。
      他想着要是自己性格再强势一些,能劝住对方不去喝酒,就不会有这种事了。又或者那时候不相信男人的话硬拖他过来检查,平时做饭不那么可着对方的性子,多做点好消化的食物……如果他能更坚持去劝说他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也很好,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拼命……明明就算没有钱没有房子,只要他们能一直在一起,就很好啊。
      如果他能劝住他,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有那么那么多的如果,可是它们只是“如果”
      他看着走廊里青白色的地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无法动弹的气泡。透明的,沉默的,一戳就会破掉。他整个人崩得紧紧的,无法克制地去想些可怕的事,又不断试图把它们从脑海里赶走。
      如果他很有能力,很有钱,沈嘉文就不必要这么辛苦,这么拼。
      说到底,全部都是他的错。
      明明同样都是男人。
      年晓米攥紧了裤子,把头埋在膝盖上。他想要像以前那样流泪,却第一次觉得,哭泣是如此软弱无能的事。

      沈嘉文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年晓米脚下发软,挣扎着起身跑过去。男人插着鼻饲管,盖着被单,脸色苍白得像医院走廊的墙面。
      医生很疲惫,不愿意多讲。只说手术很成功,穿孔不算大,做了修补,病人出血量还可以,也没必有必要输血,术后正常护理就可以了。
      年晓米略微放下心来,想再问问别的,几个手术的医生却走开了。
      病房是临时安排的,在一个三人间。护士来埋了针,挂上了点滴药瓶,叮嘱了他护理的注意事项。年晓米把帘子拉好,呆呆地在沈嘉文身边坐下来。麻药没过,人还昏睡着,只有胸口在微弱地起伏。
      只是一夜,男人就在自己的眼前瘦下去了。
      年晓米拿胳膊抹了下眼睛,想起来生活用品他一样也没拿。
      午夜里医院静悄悄的。他摸摸沈嘉文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引流管里流出来的东西要倒,点滴药瓶要换,旁边的监测仪要有人盯着。年晓米一夜没合眼。
      凌晨的时候,沈嘉文醒过来了。
      男人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地去拔鼻管,年晓米惊恐地扑上去按住他:“不行,那个不能动!”
      沈嘉文愣了一下,艰难地抬了抬身,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管子。他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噜声。男人眉头一皱,冲年晓米比比划划地打手势,想要把管子拔掉。
      年晓米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失望地放下手,闭上了眼睛。
      年晓米心疼极了:“那个是引流管,排气以后才能拔的。我知道不好受,你先忍忍吧。”
      沈嘉文一向身体很好,最大的病也不过是感冒,连个点滴都没打过,几时遭过这种罪。
      年晓米帮他把被子拉回来:“别担心,没事的。过两天就拔了。”
      男人没有回应他,只是在被子下悄悄攥紧了手。
      他本来应该是年晓米的倚靠。如今却像个废物似地躺在这里,害得爱人劳累担忧。这样进了医院,公司和店里的事怎么办?年晓米怎么办?宝宝怎么办?
      不过是三斤白酒。
      沈嘉文在心里暗暗自嘲,难道是我真的老了?
      年晓米却在着急另一件事。宝宝还在家里,他要回去取东西。但后续检查和护理,沈嘉文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他看了眼手机,这才四点多,怎么办?
      实在不行,也就只能给妈妈打电话了。
      年晓米心酸地想着,自己就算作为一个儿子,也是不争气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时,米瑞兰自己赶过来了。

      年晓米张了张嘴,米瑞兰叹了口气:“你啊。宝宝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一宿没回家。我把他接出来送到你姨妈那里去了。我看他挺乖的,先在那边住几天吧。等下你去你李姨那屋睡一会儿吧,别把自己先熬坏了。”说着仔细看了眼引流管里流出来的东西:“还行,看着不是很严重。你也不劝着点,酒是能乱喝的么……”
      米瑞兰过来了,境况很快有了改善。同一个医院里的同事,多少都有几分交情。消化外科的护士长安排出了一个预留高间里的床位,总算不用忍受走廊的吵闹了。
      各项检查结果在早上出来了,米瑞兰仔细翻看了一下,略微松了口气:“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他身体素质还真挺好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除了胃上破了个小洞……这样最好了,恢复得也快,你不用太担心了。”
      年晓米这才长出一口气,露出了一点笑容,他凑近沈嘉文,小声说:“听见了么?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因为是消化道手术,术后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只能靠打营养针。但人体有正常的代谢,有些尴尬和隐私的事,终究无法避免。
      沈嘉文咬着牙,坚持要自己来。年晓米这次却没有由着他的性子。男人只得挡着脸,瓶子里的水声让他有种无力的愤怒感。
      失去视觉,触觉就被无限放大了。
      大概是年晓米的动作太温柔,愤怒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别的东西。
      他放下手臂,正看见对方满脸通红地把被子盖好。察觉到他的目光,青年嗫嚅到:“那个……现在不行,等你好了的……”
      沈嘉文脸上表情变了几变,最后还是没忍住,低低地笑出来。
      年晓米呆呆地看着他:“你笑什么呢?”
      男人止了笑,含混地用口型说: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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