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8、誓为人上人

　　说罢对着那个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等对方回应，自己颠颠地走了。
　　边走边心情沉重地摸了摸怀中书籍。
　　自己还不曾细细瞅过。
　　真是遗恨。
　　所谓抄本，根本是没有的。
　　陆白尘边摩挲着书边思衬，常德这么急着要寻这本书，肯定是那个人的授意。不管如何，借着这个由头私会一下总管公公是十分必须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嘿嘿，自己定要打探出来心上人各种不为人知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使劲讨好。
　　俗话说的好，烈女怕缠郎……
　　他边想边淫邪地笑了起来。
　　惹得一旁的小太监时不时地侧目而看。
　　终于来到了翰林院。
　　朱门大开着，空荡荡的样子，唯有两尊石狮张牙舞爪地立在两旁。
　　陆白尘吊儿郎当地跨步走了进去，人未到声先至：“公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
　　常德正黑着脸站在院前，院子里的人竟跪了一地。
　　陆白尘满脸不正经的笑意立时僵住：“公……公？”
　　常德翻了一记白眼：“叫丧呐？”然后将手一指，那边的内殿红木门正大开着，冷而寂静，像是黑洞洞张开的嘴。常德哼一声，“来得正好，进去吧。”
　　陆白尘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又撸了撸头发。
　　满头乌发在风中凌乱着。
　　“陛下……不高兴？”
　　常德又哼一声：“正等陆大人去降降天子火气。”
　　陆白尘嘿嘿僵笑，怀着忐忑又憧憬的心情，埋头往前走去。
　　大殿中满是巨大的书架，里头塞满了书。
　　无数的书从书架上蔓延到桌上，再零散一地，简直堪称一塌糊涂。
　　显而易见，翰林院里的老头，都挺腌臜的，家里大概都是老婆在收拾，个顶个地不食人间烟火。
　　桌子上一半是凌乱翻阅着的书籍，一半是撰写着的翰墨未干的文章。
　　桌边坐着一个人，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袍，却愈加显得清贵无匹。
　　他执着一篇文章凝神看着，唇边却含着冷笑。
　　陆白尘痴汉般瞅着，然后跪下，依旧舍不得将目光挪开，边瞅边行礼：“陛下万岁，万万岁。”
　　宣帝放下手中纸张，看着他，手指曲起，意兴阑珊地扣了扣那文章，冷冷评置道：“狗屁不通。”
　　那文章陆白尘先前来借书时也看过。
　　文采自然是好的，可惜揣摩错了皇帝的心思，字字都往死里黑炀帝。
　　炀帝是谁？
　　可是当朝陛下心头的白月光。
　　可着劲向白月光泼脏水，岂不是啪啪地打帝王的脸？
　　所以说，不懂风花秋月的老古董，修不了史。
　　如自己这般风流倜傥的，方能挑起这个重担。
　　陆白尘对着宣帝风骚地笑：“陛下予臣三月，臣修出烨史，定比那狗屁好上许多。”他边说边觑着对方神采。见对方不悦，立刻脸上一肃，掏出怀中那本书，双手呈上，恭敬递上去：“臣正打算通宵细读前朝起居注，欲宵衣旰食，通晓前朝各事，修出令陛下满意的烨史。”
　　宣帝接过，垂下眼看着手上书籍，然后手指轻轻摩挲。半晌抬起头，半眯起眼，打量着他：“陆卿……”
　　陆白尘赶忙道：“臣在。”
　　“朕刚听说吏部授予你从三品的翰林学士官职，编修史册。当朝探花郎，却去修史，天下人该说朕不会知人善用。”
　　陆白尘急忙道：“修史乃是大事。以史为镜，可知民意，可知兴替。家父深以为此，予臣殷殷希望，望臣能秉正己心，修出佳史，为天下之镜。臣亦深以为然。”
　　桌旁有油灯，幽幽燃着，笼着两人，显得暧昧不明。
　　宣帝笑一声，听不出喜怒：“志向倒不错。”
　　陆白尘拍马屁：“上有明君，臣希冀能努努力当个贤臣。”
　　宣帝看着他，眸子掩在灯光中，显得目光深深，若有所思：“修史并不是一件轻松事，吏部的折子朕还没批，你若后悔了，还有机会。”
　　陆白尘目光中又显出痴光：“你——陛下喜欢就好。”
　　宣帝不轻不重地道：“放肆。”
　　陆白尘忙道：“是是，臣放肆，臣罪该万死。”说得几似打情骂俏，听不出一丝悔恨的意思。
　　宣帝一笑，眼中却冷冰冰的：“这些且不论。先说说这起居注……这起居注，乃是宫中密文，怎能由着你带出宫去。”
　　陆白尘呵呵笑：“我不是……想要修好史，因此打算通宵细读嘛。”
　　宣帝将手一拍桌面，冷声道：“吏部文书在朕案牍上尚未下批，你一个尚待授职的进士，却是修什么史？亏得那群翰林学士，竟会被你忽悠了过去！”
　　帝王声音并不大，却莫名显出字字千钧的威严。饶是陆白尘痴汉附身，一时亦吓得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宣帝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一时间站得过猛，眼前一花。
　　对方的眉眼是极熟悉的。
　　颓唐在地上，自下而上地望过来，仿佛那一天……
　　那人染着血，一遍又一遍唤着自己名字。
　　宣帝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摇摇欲坠似的。
　　他勉强止住，却见对方在说什么话，仔细一听，还是一番乱七八糟的花言巧语：“臣这是笨鸟先飞……额，未雨绸缪。”
　　他忍不住狠狠掐住对方下颚：“闭嘴！”
　　陆白尘立刻闭紧了嘴。
　　宣帝阴恻恻地问：“若三个月后……你修的史，朕并不满意，又该如何？”
　　陆白尘眨了眨眼：“臣任凭陛下处置。”
　　宣帝勾起嘴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你现在不是任凭朕处置的吗？”
　　陆白尘腆着脸，由于下巴被帝王掐在手中，神情莫名显出垂涎三尺的痴汉感觉：“陛下你耍无赖了。”
　　宣帝啧一声，松开手：“陆白尘，放肆。”
　　声音轻软，几乎是调情的感觉。
　　陆白尘恨不得立刻抱住对方大腿，打蛇随棍上地发痴撒浪。
　　脑中一线清明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正欲说话，宣帝已轻声道：“来人。”
　　殿外侍候的常德与其他侍从立刻闻声进来：“陛下。”
　　宣帝指了指陆白尘：“不安于位，私自盗书出宫，杖责二十。”
　　陆白尘脸一白，当真是毫无血色：“陛下，二十也太多了吧。”
　　宣帝凉凉看了他一眼：“不从上令，三十。”
　　陆白尘忙道：“二十！臣心甘情愿，二十！”
　　宣帝不理他，拿起书，走出殿门：“余下大学士，松懈怠职，罚俸三月，鞭笞十记。”
　　陆白尘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众人口称万岁，皆谢隆恩。
　　他发痴到一半，被人制住，拖了出去。
　　陆白尘方大梦初醒，大声道：“公公手下留情！”
　　常德凉凉道：“放心，只是皮肉之苦。接下来一个月，大人您就在床上著书吧。”
　　陆白尘梗着脖子：“陛下说只打二十下，公公您千万别数错了。”
　　常德笑得慈祥：“本座最是公正廉明，统共三十下，绝不会多数少数一下。开始吧。”
　　杖笞还未开始，陆白尘却已觉股间剧痛难忍。
　　他咬着牙悲愤想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