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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仙临降世现灾劫 命若草芥孤无依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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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贫困的小村逗留了一日,帮村子里的人买了些食粮,夷则与阿阮便继续踏上去百草谷的路途。一路上小村一个接着一个,但大多是一般苦难的模样。杂草丛生的田垄,干涸的水渠,沿街乞讨的饥民。
又是一个小村,情形看来比前几个村来还要苦几分。官府派人正在施粥,可菜粥刚出锅便被哄抢的精光,后面又是无尽的拿着空碗的饥民。
“夷则,我们还有钱吗?”阿阮小心的问着。
“嗯,所剩不多。”夷则将钱袋打开,“或许还够买几袋米面。”
“我以后再也不乱买东西了。”阿阮极是认真的说,“也尽量少吃些。”
“傻瓜。”夷则摸了摸阿阮的头。
一阵哭声引起他们的注意,路北侧的大树下坐着一名妇人,蓬乱如草的头发,满身的尘土,衣裙上的花花草草早已分不清纹路。怀中孩子四五岁的光景,同她一样的脏污,正饿的哇哇大哭。没有人理会这对母子,她哭的模样甚是凄凉。
马蹄声越来越近,掀起一人高的黄尘,高头大马之上那男人玄色窄袖骑装,金冠玉面,黑色的鹰翎披风高高的扬起。路边那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不怕死的闯到马蹄前,大声道,“大人,救救我儿吧!他就要饿死了!”
缰绳被狠狠的收紧,马头拼命的往上一扬,高亢的马嘶,腾空抬起的马蹄带起厚厚的尘土。马背上的人满脸戾气。
“敢挡本王的去路,不要命了吗?!”高傲的脸上没有丝毫同情。“没有一脚踩死你们已是最大的恩德,还不快给本王让路!”说罢,身后的两名随从从马上下来将路当中的母子拖走。
“阿阮快走!”夷则拉着她很快闪入路旁的树丛,“那马背上的是我二哥。”夷则强压着怒火,拳头捏的几乎都要听到响声。
马背上的二皇子嗤了一声,淡淡一笑,“不是已经派人施粥了吗,怎么还有不怕死的拦路?唉,本就弱小,何必又要拿命来过不去?浑身脏兮兮的,也不怕污了本王的眼睛。就那副模样,本王就是想管,看着难受,也懒得理会了。”
“是是是,爷您说的是,好好个女人,模样也不丑,偏偏搞的那么脏,谁见谁嫌!”又是那个带着杜鹃花斗笠的男子,细声细语的一旁附和着。
“仙临苑的功德碑立的怎么样了?”二皇子朝前处山道上蜿蜒着的运送石才木料的队伍看了一眼。
“回殿下,那个,那个……不是很顺利,几次立起之后都会向一边歪斜。恐怕是驮碑的赑屃(Bì xì)①心有不悦……”杜鹃花男子一脸的惊惶。
“混蛋!搞了多久了还不成,成天的让本王费心。”二皇子不甘心的猛一拳向空气中砸去。
“那个,回殿下,小的听说有个方法,百试百灵。殿下要不要听小的说一说……”杜鹃花男子将马靠近,把自己的手拢了拢,嘴巴贴在二皇子耳朵边嘀咕起来。
“原是他的人!”树丛里的夷则拳头里火星直窜,一拳捶在树上。“那头戴杜鹃花的男人便是花鸟使,昨晚你险些就被他掳去,供我二哥消遣。”
“夷则。”阿阮伸手拉住他的手,用力将他紧攥的拳头掰开,她手中他温凉的手指一直在微微的打颤。
“那是在做什么?他会如此好心?”夷则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只见,那杜鹃花男子拿来一块热腾腾的馒头,走到那对母子跟前,在孩子的眼前摇了摇,孩子渴望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那片雪白之上。
“夷则,你二哥不是很讨厌那孩子吗?”阿阮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定是有什么猫腻。”待二皇子远去,夷则与阿阮的从树丛里径直走到那妇人身边。
“大婶,你家娃娃呢?”阿阮俯身问道。
那妇人抬头露出笑颜,“被官爷带去吃饭了,官爷真是好人。”
“真的吗?”阿阮直起身子,一脸的茫然。
“若是那样,他便是做了件好事。”夷则拉着阿阮朝山道的方向走去。
快到中午,阳光渐强,夷则拉着阿阮走的很急。崎岖的山道上不时有停下来歇脚的工人,成捆的木料堆在一旁。
“夷则,们这是要去哪儿?”阿阮抹了抹额头的汗,“我的脚好疼呀。”
“我想看看那仙临苑究竟有什么神奇。”夷则停下脚步,略略思考,“留你一人,我终是不放心……”
“夷则,看!”阿阮眼角的余光中,一个道士模样的黑衣人怀中揣着什么匆匆上山。
“走,看看去。”夷则拉着阿阮小心的跟在那人身后。那黑衣人步伐甚是轻快,没跟多久便消失于重重林木之间。
“唉,跟丢了。都是我走的太慢了。”阿阮秀美的眉毛锁到了一起。
“不,他很是警觉。”夷则置于唇下的拳头,指节棱角分明。
前面的视野渐渐的开阔,山顶上硬是用人力开掘出一大块平地,嶙峋的大石块被一一运走。一座高耸入云的木结构建筑平地而起,巍峨的穹顶直冲云霄,这便是耗费了巨大人力、物力的仙临苑。
“殿下,您怎么亲自驾临?”一个微显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问道。
“为父皇祈福建造仙临苑,做儿臣的怎能不上心?费劲千般心思,今日这功德碑终于落成。待到父皇生辰定是要给他个惊喜!”二皇子奸邪的笑着从肩舆上下来,其后的肩舆上下来两名衣饰暴露的美女,一前一后的跟来,拥在他的左右。
“此乃地处龙脉,日后吉星高照,定会护佑吾皇体态康健!”老者跪地叩拜,口中仍不忘愚忠之词。
“当真是穷奢极欲!”不远处树丛里止步的夷则眉头一直紧皱,手紧紧的攥着阿阮。“待他进去,我们便悄悄下山。”
村子里,阿阮将夷则买来的粮食分发给饥民。
“夷则,粮食都分完了。”阿阮用手捶了捶腰,笑的很灿烂,“虽然有些累,但是很开心呢!”
“天色也不早了,先吃点东西,然后找地方歇脚。”夷则将后背的包袱卸下来,拿出干粮。“有你的呢,阿狸定是饿坏了。”夷则微笑着拿出一块鱼糕,伸手摸了摸阿狸的头,一脸的苦笑,“难道这村子荒芜的连阿狸都找不到吃的?”
“喵!”阿狸看到吃的眼睛放出光芒,赶紧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阿阮,今天晚上要委屈你了,这儿定是不会有什么客栈。”夷则抬头看了看,半边天空都被血红的火烧云盖住。
“一点都不委屈啊。”阿阮接过夷则递给他的糕点,靠在他身边小口的吃着。
正吃着,只听得山道入口处,一阵的骚动。
“你还我孩子啊……还我孩子啊……”又是早上那名妇人,此刻正瘫坐在山道的入口处,没有什么掩饰的张嘴大号,哭天抢地的模样骇人无比。大腿上放着的孩子,头向后仰着,眼里早没了神采。开始还有些人过来来看看,随着夜幕的降临,人渐渐散去,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下这嚎啕大哭的母亲,和面无表情的官兵。
“那是……”阿阮吃不下了,“夷则,那孩子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看看去!”夷则放下手中的馒头朝那妇人走去。
“身子还是热的,只是……”夷则不忍心在说下去,望向阿阮的眼神里饱含着失落。
“怎么会这样?”阿阮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看到一抹满足的笑意还挂在孩子的眉间。
“中午的时候,孩子被带去哪里吃饭了?”夷则询问道。
“孩子跟着上了山道,后来……后来我就不知道了。”那妇人依旧是哭的伤心。
“不好!”夷则努力的回想今日的所见所闻,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阿阮,你留在这里,我要上山一趟!”夷则说罢凝神抽出自己的一丝灵力,将灵力化作的光晕置于阿阮的掌间,“这灵力化作的光晕在孩子的身周维护,可以让他的身体不会变凉,你务必守住!”
“好,我一定会做到。”阿阮的目光中透着肯定。
“这样……这样就可以救我儿?”那妇人满是脏污的脸上,一道道的泪沟,眼中放出乞求的光。
“我……在下定会竭尽全力!”夷则稍微犹豫一下,“大婶,孩子唤作何名?”
“七苦。”妇人声音颤抖的念出怀中孩子的名字。
七苦,这名字当真是贱如草芥,夷则心底升起一丝悲凉。重重的看过阿阮一眼便一个咒诀消失在眼前。
深邃的天幕上星光若隐若明,山路上阴风阵阵,森森的寒意几乎透过衣衫。仙临苑的工地静悄悄的,只有几柄灯台燃着棉籽油,殷红的火蛇舔着苍蓝的天幕,时而扑过的飞蛾瞬间化作一缕轻烟。夷则紧了紧手中的剑,凝神间,一道寒光,人已传送入殿内。
宽敞的大殿中央已立好的功德碑,一人多高,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小篆。夷则凝出一团光晕将周围照亮,石碑之上的文字赫然映入眼帘,夷则眸子一沉,眉宇间闪过一丝寒意,“如此的便是你二皇子的功德吗!”
只见那碑上刻着:《唐宝历皇二子临山王屠妖护国为国祈福功德碑》
宝厉十七年,庚寅岁次,江南大旱,饿殍泛泛,皇二子得天听之道,终觉灾星于帝都,力斩鱼妖于帝侧,终免倾国之祸患,解救黎民于水火,思其惠,惠及子孙;论其功,功在千秋。殿下其懿行孝举,令人敬仰。
殿下贤明,顺时应势,为父祈福,造苑仙临。历重重艰险,净囊中银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心系国运,帷幄运筹。众志成城,终得仙苑。望仙运降临,佑我大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故录其名,立碑记之者也。铭其功,彰其德,显其志,扬其名,以期百世流芳,亦冀昭示后人。
①赑屃(Bì xì): 赑屃,龙之九子之一,又名霸下。形似龟,好负重,长年累月地驮载着石碑。人们在庙院祠堂里,处处可以见到这位任劳任怨的大力士。据说触摸它能给人带来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