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5、第四章

　　接过盗跖递上的一团锦书，看到他身上那件换过的衣服暗自皱了下眉头，端木蓉展开第一张看清上面的内容就变了脸色。
　　“蓉姐姐？”雪女越过挡在门口的盗跖站到端木蓉身旁，视线锁定她所注视的地方，也皱了眉头：“燕……”眼角描到一旁一脸懵懂的高月话语淹没在喉咙里。
　　端木蓉神色凝重的点点头，秦国边境的地方发现燕国的边境兵防图，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端木蓉抬头冲着盗跖问，见盗跖点头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可不是你顺手牵羊能拿到的东西！你哪来的？！”
　　在盗跖的记忆中，燕国灭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虽然因为荆轲刺秦失败后巨子离开燕国，蓉姑娘就带着月儿到了镜湖医庄，但也不代表不在乎对燕国不利的事，也难怪会对这个这么大反应。
　　“这事说来话长，”盗跖一手叉腰一手在自个儿面前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被端木蓉和雪女一路瞪到把得瑟的表情都收回去，“……那我就长话短说。”
　　删删减减的把遇到白凤的事说了一遍，盗跖才解释到重点：“后来我一时好奇就跟了去，才知道那家伙的目标竟是郡尉府，后来就想好容易来了也不能白来……”后面的省略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盗跖没说的是，他之所以会跟着白凤去除了私心外，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知道那里是罗网的一个据点，这时候韩国还在所以流沙还在抗秦的，白凤被派来端窝再正常不过了。
　　盗跖觉得自己解释的合情合理，但雪女扬手就是一个爆栗，还没等他呼怨迎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好骂：“你这个不怕死的，人家能在郡尉府来去自如你凭的什么？纵使你手脚轻便于常人，也不过是比常人稍微好点罢了，万一被抓到有十条小命也不够你丢的！更何况一个凶神恶煞的杀手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也敢跟着去？被发现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雪姑娘，雪姑娘……”盗跖抱着脑袋直躲，脸上的笑却表明没几分认真的，“我知道错了，真的。”
　　“你！”雪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盗跖，“不准胡闹！说真的呢！”
　　“我也是说真的，比金子还真。”盗跖乐呵呵的支天做发誓状，墨家就是墨家，先想到自己性命的往往是别人而不会是自己。
　　最重要的是，其实白凤早就发现他了，或者说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着，但是他没打算怎么他，盗跖默默想，然后，在雪女越来越黑的脸色下他笑得更开怀了。
　　只是扫了一眼闹哄哄的两人，端木蓉继续往下翻，突然手一抖，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将锦书凑到跟前。
　　“这是……”
　　“蓉姐姐？”雪女奇怪的转头。
　　端木蓉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雪女，只一眼，雪女就捂着嘴惊呼起来。
　　“这个是……”端木蓉沉着脸点点头，“怎么会！”雪女皱着眉头匆匆的将那份不长的锦书从头看到尾，又快速浏览了另外几张，终于脸色一白，呐呐说不出话。
　　盗跖看着两人慌乱的样子，神色猛然一变。
　　他当然知道后面的两张是什么，那是秦王直接下达给罗网的燕太子丹和荆轲等人的暗杀密令，但荆轲刺秦的事应该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了，她们见到这些也不至于这么发反应，除非……盗跖想起前几天出现在医庄却又很快离开的小高等人，还有那个他没见到面的神秘人，心里一片冰凉。
　　“雪……雪女姑娘？”盗跖不安的叫了一声。
　　雪女和端木蓉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焦急。
　　“必须立刻通知巨子他们！”端木蓉转身匆匆跑进房间，手忙脚乱的翻出传递讯息用的布和墨笔。
　　“不行，他们已经去了三天，恐怕来不及！”雪女一跺脚，话没说完就已经从门口掠出去，“我也赶过去。”
　　盗跖和高月两人看着面前的一团乱糟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原地没动弹。
　　盗跖自然是想过自荐去通风报信，但是姑且不说他们信不信他，现在内力全无的他光靠体力，只怕还没出郡就已经累死了。
　　现在这状况，他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自然不能知道为什么刺秦的事会推迟了这么多年，但什么也改变不了他跟荆轲擦肩而过的事实，如果他稍微用点心，荆轲可能就不会……
　　端木蓉放飞了机关鸟，倚在窗口看着它飞远了，才默默叹了口气，按了按胸口。
　　“月儿，”端木蓉疲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带他去包扎下伤口。”
　　高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端木蓉说的是什么，“咦！？小跖哥受伤了！？”
　　盗跖木木的往声源看去，入目的是高月一脸惊慌的表情。
　　“对不起……”盗跖在喉咙里喃喃，“我很抱歉，天明。”
　　“小跖哥？”高月奇怪的看着盗跖，见他不肯回神也不管了，拉着人就往药庐拖，“小跖哥也真是的，受伤了也不说，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伤哪儿了？严不严重？还有没有流血……”
　　高月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没能进入耳里。
　　“我没事，没事……”盗跖下意识的跟着高月往前走，嘴里不知道是在回答她哪个问题。其实他现在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但是他找不到这句话的述说方法，拼来拼去也凑不出这几个字。
　　三天又三天，雪女小高和大铁锤都回到医庄，带来了荆轲刺秦失败的消息。
　　那天他们赶到咸阳，目睹的是秦皇宫的一场大火，他们只能在外面默默的看着，除了一片混乱什么也没看到。最后还是巨子亲自出马，把三人劝了回去。
　　高渐离在咸阳外的最高的山上摆琴，对着秦王宫的方向弹奏了一曲，弹的是高水流水，耳边响彻的却是荆轲粗狂低沉的声音：
　　风萧萧兮
　　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
　　不复还；
　　探虎穴兮
　　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
　　成白虹。
　　高渐离觉得自己好像正处于那片茫茫的雪海中，眼前是一片洁白，风雪封锁了视线，他看着他最敬爱的大哥在那片模糊中被越走越远，最后被风吹散。
　　一曲终了，天上下着一样的雪，眼前的却是秦国的都城。
　　我还没有喝够你的酒，我也还没请你喝够酒，你怎么就死了呢？
　　没错，你死了。
　　雪女一路走来都一直面无表情，直到见了端木蓉，离开高渐离的视线，才抱着端木蓉哇哇大哭起来。
　　在高渐离面前她不敢哭，她的眼泪在哭不出来的高渐离面前是这么的廉价和无用，如果她能早一天赶到，也许悲剧就可以避免，他们的计划早已经败露，秦王都已经把暗杀密令发到这偏远的边境来，他们却一无所知，亲手将大哥送了出去，送上了断头台。
　　盗跖躺在树上，透过发黄的树叶望着不甚明朗的天空，目光放空。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盗跖抹了一把，望着指尖的水渍发呆。
　　下雪了，天真的冷了。
　　他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天还很暖和，他穿着单衣躺在开着窗子的屋子里还觉得会出汗，现在他却觉得冷了。
　　不过他好像习惯就穿这么一件衣裳了，盗跖缩了缩身子，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来着？不记得了。
　　我在想什么？
　　盗跖默默的闭上双眼，将自己窝进树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