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酒未温》一苇吟

5、假语村言（下）

　　竟不敢伸手，触他一片衣。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
　　自己，莫不是，爱上了么……
　　爱……
　　还是只是执念……
　　他知道么？
　　呵！那么无波无澜的眼眸，他怎么会知道。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想知道……
　　念及此，绝望，在眸中阴上一汪黯淡的光。
　　绝望，竟然是绝望呢……
　　…… ……
　　“莫哥哥，人好多，我们去茶楼吃点东西吧。小雨饿了。”身边探出张圆圆的小脸。
　　“莫大哥，”春燕的鬓角乱了一丝，额上布了细细的汗，“刚才，我们找了你好久，我，很担心。”少女双颊晕红。
　　莫江寒笑笑，由得小雨腻着他上了茶楼。

　　茶楼里宾客齐刷刷的团坐，几无虚席。
　　莫江寒一行好容易找到了座位，春燕好奇地拉住个小二一问，才知今晚有名的说书人秀才杨有段子。
　　“秀才杨呢……”春燕有些兴奋的喃喃，见莫江寒不予理会，失望的只得转向祈清醉。
　　于是厅中人这才注意到暗处还坐了个人间绝色。
　　好美好美，瞧那眉那眼，便是镇上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呢！
　　祈清醉有些烦闷的，躲过一道异样的目光，又遇到一道更异样的……
　　和莫江寒住在一起的几天，他都快忘记自己的容貌会带的麻烦了。
　　可现在，一层放过一层的注视下，却一股脑全想起来了。
　　真是……
　　面前，慢慢推过来一杯茶。
　　水汽并不太清楚，袅袅地，悠悠然如他的韵味，一下子扫去了祈清醉的烦扰。
　　感激的向他笑笑，遇上一片没什么意义的淡泊。
　　垂下眸，抿一口茶。苦涩的，究竟不是什么好茶。
　　不要这样……假如体贴只是你的习惯。因为，我会误会，会沦陷。
　　…… ……
　　响板清脆，扯回众人黏在祈清醉身上的视线。
　　留几绺胡子的说书人开腔。
　　讲的是当朝十三皇子的平生。
　　一下子便吸引了宾客。
　　说书人似是加了感情进去，说到激烈处，竟有些哽咽。
　　满座唏嘘。
　　有些苍凉的声音铿锵着侠骨，婉转似柔情。
　　依稀是那并不太久远的以前，那个万民都仰望的年代。有个年少的十三皇子才调无伦，风华满天下。
　　所有人都知道，十三皇子文采隽逸，曾林下举杯，挽风邀月，一诗吟成，洛阳纸贵。
　　所有人都知道，十三皇子潇洒不羁，曾一琴一剑，浪荡天涯，分横纵，醉江山。
　　相信所有人那一天都曾扼腕，长太息而泪下。十三皇子，那个遗世天人在万仞之旁抚琴而歌七弦齐断，而后，举身倾下绝情崖。
　　绝情崖，情仇断，魂命绝。
　　据说，那一天昆山玉碎。
　　据说，那一天雪落成白头。
　　圣上极恸，追封了一个极适合的封号，逸王。
　　隽逸感慨。
　　不欲游阆苑，愿识逸王面。
　　不愿君王召，愿博逸王笑。
　　不恋世上金，愿得逸王心。
　　玉碎弦绝自无妨，空留白雪断人肠。
　　…… ……
　　“这么说，十三皇子长得很漂亮咯？”
　　稚稚的童声，在有些悲慨的气氛中极是明显。
　　“嗯……可以说，他是世上最美的人。“春燕有些尴尬。
　　“那是他漂亮还是祈哥哥漂亮？“小雨瞪圆了眼睛，有些愤愤。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祈清醉身上。
　　呃……
　　期情醉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雨，一阵无语。
　　他该怎么说？
　　说十三皇子其实没他漂亮？
　　说十三皇子比他漂亮？
　　好像都不合适。
　　求救一般的目光投到自始至终表情没变化的莫江寒身上。
　　出乎意料的，惊讶了。
　　那双宁静淡泊的眸底，竟有了形似调侃的兴味。
　　他，也是可以有这种表情的么……
　　那个十三皇子，是可以牵动你情绪的是吗？
　　心中说不明的滋味交缠，回过头，被小雨一脸的期望逮个正着。
　　“如果某天你自己见到他，可以自己比较一下。“淡淡的声音，情愫莫名。
　　祈清醉阖上眼，埋了凤目里的悲伤。
　　看到他？死了之后么？
　　世人都晓十三皇子绝世无俦，只是，我，放不下了。
　　莫江寒，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放不下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