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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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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
大片的乌云将天空密密遮住,浓郁得仿佛能滴出墨色。
耳边隐约响起深沉的雷鸣,一如从她口中未曾逸出的叹息。
“Love is a rush of wild wind,the scent of a summer rose.A whistle blowing down the distant track,and when it goes it goes……“计程车中回荡着悠扬的旋律,如同熟悉而清晰的往事一般,令人难忘。
爱是一阵野风,爱是夏日玫瑰的香气,爱是远处传来的一声口哨,随时都会消失……
逝去的,又何止是那一段爱情,也包括他,那个离开她六年,却仍深刻得在她记忆中走过的人。而那一个微凉的,溢满海一般蔚蓝颜色的夏季,也早已不见踪影……
天空开始飘着呢喃细雨,越过半开的车窗降落在她的手臂上。水滴的温度很快渗入她的肌肤——入骨的冰凉。
下意识地搓掉湿湿的触觉,她有些忐忑地望着窗外。
计程车穿行于漫漫长街,眼前晃过一棵棵绿荫,在浅薄的雨雾中瑟瑟洒洒,也经过一幢幢小楼洋房,它们静静地守候,仅留下默默的背影。
飘忽的沉寂的街景似乎減慢了速度,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陆地。
车停了。
扭头看看计价器上的数字,郁蓝从皮包里掏出钱来,递给司机。
打开车门,她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雨伞,向外撑开。
昨天一晚上,她都没有看别的,遥控器翻来覆去,目的只有一个——天气预报。而天气预报员最多重复的一句话就是:“明天阴有时有小雨,人体感觉微凉……”
“小姐,找你的钱。”司机见她丝毫没有接钱的意思,反而急着下车,便用拿着钱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跨在半空中的脚停顿了下来:“呃,谢谢!”刚刚有些惚神,她其实根本没注意付了多少钱。
接过钱,她重新迈出车子。伞的阴影在遮住她的同时,也一并遮住了她的表情。低头敛眉中,她做了一个深呼吸。
六年,改变了什么吗?
答案很快便会揭晓了。
*** *** ***
“夏郁蓝?”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从她的侧面响起。有熟悉的成分,像加了糖的绿豆粥,带着香软甜糯般的可口。
微笑着转头,老友重逢的喜悦慢慢在她心里酝酿。慢热的性格造成了她不会大起大落的心情。她可以轻松的面对所有的事,却也永远体会不到极端快乐或痛苦的绚丽。
“郁蓝!真的是你耶!”热烈的语气仿佛她们不曾分开过。这便是美秋的天赋了,再久的时间也不是距离,六年在她眼里仿佛只是六天、六小时、六分钟。几千个日子烟消云散的同时,你却会永远和“朋友”这两个字一起镌刻在她的脑中。
“美秋,你好吗?”伸手揽着她的肩,郁蓝一怔。已经多少年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却还是那么熟悉,好像已经延续成了一种本能。
“我很好啊,你呢?你怎么忍心六年不跟我们联络呢?不要是我为了碰运气,在你家旧房子的信箱里放了张请帖,搞不好我们就永远见不到了耶!”她有些喋喋不休地讲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没有说的话一次补上。
“我这不是来了嘛……”仅此一句,带着特有的夏氏语气。跟从前的众多次一样,郁蓝轻易地便把美秋连珠炮般袭来的问题给堵了回去。
美秋的眼眶有些泛红,想必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别这样嘛,见到我你不开心吗?” 郁蓝无奈地拍拍她的肩
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美秋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有想很久,她很快便找到了个中立的办法——含着眼泪微笑。那柔弱且执拗的眼神,一如六年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
目光下移,郁蓝看见美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小小的,却晶莹剔透,娓娓地诉说着某一段爱情的经历。
“我去年结婚了,和我们班的林□□——你还记得他吗?”注意到郁蓝的目光,美秋一反常态,显得有些羞涩。“他追了我五年,我看他可怜,就……”
“就以身相许了?”郁蓝促狭地打趣。这么多年了,美秋果然一点都没变,明明心里想得要命,却从来不说——标准的口是心非。
只是有些遗憾,曾经说过要做彼此伴娘的承诺已经没有机会兑现了。那个错过的瞬间,就只能代表缺憾的人生中,某一点心酸……
“谁要以身相许?”爽朗的声音快人一步,先到达她们身边。
回过头,郁蓝却不太认得出眼前的这个男人。记忆中只是些模糊的身影,始终不能与眼前真实的影像重叠。
“他就是□□啦,你不记得了?”美秋满意地欣赏着她迷茫的神情,过了好半晌才替她解围。这样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了,美秋的微笑早已走形,变成奸笑。
“□□?你变了好多哦!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郁蓝有些惊愕。自己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了高中毕业那一刻。那时的他还人如其名——小熊“□□”。同学三年,永远都是不变的矮矮胖胖的身材,现在却像是被拉长再搓细了一般,完全跳出了计划的框架。
“还不是靠我,整天督促他减肥运动,要不然他哪儿来那么好的体格——还六块腹肌咧!”美秋手背一反,准确地拍在了□□的腹上。那熟悉的架式,让郁蓝联想起放在砧板上待切的西瓜。
“好了,快进去吧,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美秋终于想起了今天最主要的目的——高中同学会。
都到齐了吗?
那么……
他呢?
*** *** ***
茶屋里很热闹,近乎于嘈嚷的声音使郁蓝很不习惯,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庞闪过,却始终寻不见那相似的眉目。
没来吗?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她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众多的笑颜上。
阿大,小朵,咪咪,元宝,狗狗……那些从前那些过去的记忆,都在同一刻涌出来。曾经的嘻笑怒骂,苦痛哀伤一一在眼前闪现。
久违了,过去的时光……
郁蓝还来不及唏嘘些什么,便被团团围住。六年来,她是极少数没跟同班的任何一个人联络的人之一,大家都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了。
“郁蓝!是郁蓝耶!”这个声音……是小朵的。
“郁蓝,这些年你死去哪里了?”狗狗的嗓音还是那么独特,一听便能分辨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真没良心!也不知道大家有多想你!”连美秋也来凑热闹了,也许是刚刚数落得还不够吧。
时间的距离,好像改变不了什么,却又好像改变了很多。
不变的是情,变的也是情。
“对不起!”郁蓝深深地一鞠躬,包含了满心的歉意。是她的疏忽,才差点失去了那么多的朋友。
“好了啦,来了就好。”作为发起人,美秋算是劳心劳力了,她转头问道:“还有谁没到的吗?”
“还有……”阿大在人群中开口,却在说了两个字后便突然顿住,沉默。
“还有谁?干嘛吞吞吐吐的?”美秋横了他一眼。
“还有乔暮没来。”回答问题的是郁蓝。她知道,阿大之所以没说下去,是因为乔暮是她的禁忌。自从她和乔暮分手之后,便很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两个字。
既然是她创造的禁忌,就由她来打破好了。
“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郁蓝微笑着开口,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耶。”
“说起来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对啊,他也没跟我联络过。”
……
此起彼伏的声音全都表达了一个意思:乔暮人间蒸发了。
“我……听说过一个关于他的消息……”元宝迟疑地开口,“不过太荒谬了,我实在不能相信。”
“什么消息?说说看嘛。”大家都很好奇,到底这些年乔暮做了些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是他的远房亲戚,他说……他说……乔暮进了监狱。元宝一边讲一边摇头,高中时他跟乔暮是好朋友,他实在不能相信乔暮是那种人。
“不会吧,一定是骗人的。”
“就是,像乔暮这样的好好先生,怎么可能会犯罪呢?”
“对啊,乱讲!”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始终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传言。
“郁蓝,你怎么觉得?”相较之下,还是身为乔暮前任女友的郁蓝作总结性发言更具权威性。
“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由不可能变成可能。她不能否决这个可能性。
“这个……哎呀,算了啦,在这里瞎猜有什么用?我们还是吃东西吧。”眼看着疑惑的迷团越滚越大,美秋索性快刀斩乱麻。不管是真是假,那都只是个传闻而已,何必在意呢。
“对啦,去那边坐。”□□在一旁帮腔,一边拥着众人散开。
“郁蓝?郁蓝?”隐约有人喊她的名字,可她懒得去回应。没想到第一次听到乔暮的消息,却是如此大的震惊。她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找不到出口。
有些事,不能靠时间磨却,只能等着记忆风干。
美秋向来是信奉君子动口也动手的原则,她见动口无果,便动起手来,“啪”地一挥,便把郁蓝的头给拍歪了。
“嗯?谁打我?”郁蓝这才回过神来。
美秋双手叉腰,俨然一个茶壶状:“就是姑奶奶我!你个臭丫头,爱发呆的毛病怎么那么多年了还不改改?”
“亲爱的,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嘛。”郁蓝把手斜斜地插进她的臂弯中轻晃,这是她特有的撒娇方式,正是用来对付美秋的怒气的,而且屡试不爽。
“哼!”回应她的一如既往,是一声无可奈何的闷哼,“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那边!”
顺手她指的方向一望,原来大家都已簇拥至早预定好的桌前坐下,就只有自己还呆呆地站在那儿。
放手,艰难至极。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洒脱地转身离开,却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一直是粉饰太平。
龟裂的心墙开始不安的摇晃,一如当年的心伤。
原来,一直未曾忘……
*** *** ***
曾经想过,同学会是怎么样子的。却一直不曾想,没有他的同学会该是如何。
在她的想象中,与他的见面应该是这样:
——Hey,好久不见,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
然后浅浅一笑,在云淡风清中路过各自的生命。
只是他,却缺席本该属于他们的最后一场演出。郁蓝心中有小小的不甘,却又踌躇着,怕自己的好奇心太过明显。
“元宝?”终于,她下了决心,趁着众人沉浸叙旧情怀时偷偷离席,在一旁轻唤元宝的名字。
“什么事?”虽是询问的口气,他的眼神里却全是了然。
不自然地别过眼去,郁蓝硬着头皮开口:“元宝,帮我去打听一下乔暮的情况好吗?”
“为什么?”一个问题毫无征兆地砸来。
对啊,为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并且她自认为做不到再见亦是朋友的境界。那,究竟是为什么?
她几欲开口,却发现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会去帮你问的,你们也该好好谈谈了。”临走时,元宝有些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
谈?不对。她只是想要去见见他,然后再扬着下巴怜悯他的处境而已。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没有他,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但,她又忘了想,假如他过得比自己好,那又该如何?
一边埋怨上帝的不公,一边在等候着他的下场?
她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也不介意恋爱的失败,只是她不能接受自己被当作洪水猛兽般逃避。那对她来说是种不可宽恕的错误。
而乔暮的离去,正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毫无征兆。
仅给她留下记忆、失望及六年的遥遥猜想。
爱恨匆匆,只隔着左耳到右耳的距离。
*** *** ***
过后的几天,除了加班还是加班。
主任像是得了更年期综合症一般,狠不得叫所有的人都陪着他郁闷。眼看着一个个同事都被削得很惨,郁蓝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夏郁蓝,你进来一下。”
果然,主任肥矮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门旁。
接收到同事们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她苦笑,起身走入办公室。
“主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人回答,因为他现在正忙着关门。
“小夏啊~”主任走到她身边,顺手搭上她的肩,“你最近的工作表现不错啊,值得表扬。”
意料当中的批评没有出现,反倒得来几句夸奖。是天下红雨了吗?
“你知道的,我们科还有一个副主任的空缺,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见她没什么反应,那只手溜到了她的腰上。
厌恶地瞥了一眼,郁蓝闪过身去。现在经济不景气,她还不想那么快捧着饭碗换别家公司。
“哎呀,不要害羞嘛。”主任一脸涎着口水的笑容。
“主任,请你放尊重一点!”郁蓝提高了声音。办公室的隔音并不太好,她打算等待好心人的救赎。
“你叫也没用,这里我最大!”听说他是某个大股东的小舅子,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郁蓝向后退了几步,抵到了桌沿。看来这年头有正义感的人已经濒临绝种了,社会果然是最现实的,不由得人否认。
魔爪伸出,呈现着让人狠不得用刀砍掉的狰狞。
“我劝你最好住手。”一个闲闲的男声响起。
松了一口气,郁蓝循声望去。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一身浅蓝色的竖纹衬衫,双手插在裤袋中,斜倚在半开的门边。
“你是哪根葱,敢管老子的事?小心我开除你!”主任回过头去,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颇为不屑一顾。
依旧是一派轻松的态度,男子踱步走到主任面前,一米八几挺拔的身材更显得主任的臃肿和矮小。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开口,比方才多了几分威严。
“我……我叫……凭什么要告诉你啊?”主任差点破功。
“就凭——”他拖长了声音,“我是你上司。”
“骗……骗人……你怎么可能是我上司呢?”颤抖的手指像是秋天瑟瑟的落叶。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今天刚上任,是这个分区的总经理。”他伸出左手,却是朝着郁蓝的方向,“你好,我姓谢——谢启风。”
“我是夏郁蓝,你好。”回握,她退到一边。下面应该就不是她的事了吧。
“你过来。”谢启风向主任勾勾手指,慵懒的声音平静且无害。
“总……总经理……”
“你说——我要怎么处置你才好呢?”他抚着下巴思考。
“我……我只是一时糊涂……不要开除我……”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像是很诚恳的保证。
“谢……谢谢!”主任自以为逃过了一劫,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被下一句话打入地狱——
“我只是想炒你鱿鱼而已。”
“不……不要啊!”主任的表情像在瞬间被浇上了一桶水泥般凝固,然后又在瞬间龟裂开来。他伸手抓住面前这个男人的衣袖。
“什么不要,这里我说了算。”谢启风甩开他的手,掸了掸衣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灰尘似的,“其实我已经对你很好了对不对?我并没有叫人告你性骚扰——你知道,这样最起码会判你坐几年牢的。”
“我……你……”他颓然的垂下手臂。
“去财务科算钱吧。”谢启风背对着他,挥手示意他出去。
主任见毫无转寰的余地,只得灰头土脸的走出了办公室。
“谢谢!”郁蓝以很标准的90度角鞠了一个躬。
“不客气,公司本来就不能留下这种米虫的。”他的语气礼貌而疏远,“夏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出去工作了。”
虽然对他的态度颇有微词,但郁蓝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她应了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可以看见老色狼主任狼狈的下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这个新上任的总经理——反正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何必在意他的态度如何呢?郁蓝最后扫了他一眼,便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 *** ***
“快点接电话,不接我就挂!”
声音在公车上乍然响起,着实吓了郁蓝一跳。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这都要怪美秋,上次同学会拿了她手机去玩,就把铃声都改得希奇古怪的,害她到现在都不能够适应。
万幸的是车上很吵,根本没人注意到她的手机响声,不然她实在不敢想像会受到什么样的注目。
“喂?”翻开手机盖,她堵上了一边的耳朵。嗯,这样听得清楚多了。
“是郁蓝吗?我是元宝。”
“元宝?你……问到了?”她问得有些迟疑。
“对,乔暮在六年前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进了监狱——再过三天他就刑满了。”
过失杀人?好像有些什么哽在了郁蓝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
“郁蓝?你在听吗?”元宝久久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在听,你继续说。”
“所以,我有一个结论。”他的语气甚是坚定。
“什么结论?”
“那就是——乔暮是因为知道自己会进监狱才跟你分手的。”晴天一个响雷炸了下来。
“可是……可是那张纸条……”虽然已经被她撕成碎末,但她永远记得那张满是皱折的纸,那熟悉的笔迹——我们分手吧。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认定了那么多年的事竟然是如此苍白无力。
“反正你再好好想想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下次有空再跟你聊。”话毕,便是挂机的声音。
收起手机,郁蓝怔怔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到来的太快,快得她接受不了。
“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车?”
她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正挡在下客门前。她闪过身让后面的人下车,然后车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这里——好像就是她要下车的地方嘛。她拍拍车门,却只感觉到车子在缓缓启动。
看来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只能在下一站下车了。
郁蓝懊恼地拍拍头,怎么就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呢?丢脸。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为了一站路等一班公车是不现实的。且不说会等多长时间,就算等到了一定也是很挤的。一站路的时间要从车头挤到车尾——想想就恐怖。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好走回去喽。
*** *** ***
二十分钟后,郁蓝终于回到了家。洗过一个热水澡后,她盘腿坐在了床上。
“乔暮在六年前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进了监狱——再过三天他就刑满了。”耳边回响起元宝的话。
“三天啊……”她无意识地拿起床头柜上的台历,在三天后的日子上用彩笔画了一个圈圈。
矛盾的绳索在她心里拉扯,却始终分不出一个胜负。
“啊——”她习惯性地大叫一声发泄,“好烦!”
随意地躺倒在床上,她决定放弃考虑这个问题。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非要那么早得出一个结论呢?
就让时间来解决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