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清雪霓裳]》茉上舞

3、第三回：愿

　　第三回：愿
　　十七岁上，郁姑姑深夜独自离开这座大宅院，从此去向不明，杳无音信。
　　自那时起，嬷嬷就经常往来于我独住的小阁。现下，她作为一个鸨母当有的目的已然体现出来。她的脸上已不是十岁那年送我簪子时的那股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而是带着故意的讨好，向我谄媚。而我，从来也不愿意去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当是耳旁的微风，过眼的云烟，过去了就过去了。
　　因为，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每每她离去，都会留下一句话：“仙子，娘这也是为得你好。”
　　为我好？我的嘴角总也忍不住扯出些笑意来。她对阁中每一个姑娘都说过相同的话。即便我艳名远播，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不断给她摇来金钱的棋子而已。自我登台跳舞三年来，为她嫌得的银两已经足够为她再起一座这春阁，可她为何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她怎么不明白，她断的是我的前程，和她的财路。她不可能如此浅薄的想不到这一点。除非，已经想好如何将我利用的彻底。
　　我一再拒绝，每拒绝一次，心底便更绝望一分。
　　即使我这样身份的人，也有一个向别人诉说不得的愿望：
　　在窗外飘落细雪的时候，仰首可见寒月，抬手可掬白雪的夜，独自倚在一个人的怀里看雪与冬的初会，听他轻轻唤我的名儿。即使畏寒的我会瑟瑟颤抖，却也因有这样一个人而不再害怕。
　　但那名字绝对不是“仙子”。
　　可是，我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忍不住的哭出来，这是每个女子内心最渴望的情*事，是我心底最柔软心酸的秘密，永不得实现的愿。因为我知道，我将在还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就会变成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子。
　　真正的妓。

　　整整熬了一年有余，终还是经不起嬷嬷的软语硬磨。一年，已是她可等的极限，我知道，我再不答应，她便会在我的茶水中下迷情药，将我呈给那个给了她最多银两的人。一如她对待其它姐妹一般。既然事情非得如此，我就必须得为自己多多打算。我依顺于她，便可在往后提出更多的要求，客人是谁，我接与不接当由我说的算。这是我与她各退一步的做法，大概也是我最好的出路。
　　所以，我向她提出条件：得我这一夜的人，必须由我自己挑选，且不能看谁出的彩头多。我自欺欺人的认为，不存在金钱关系夹杂其间，自然也就淡化了这个“卖”字，那我的心里也不至一再的为难自己。
　　多年后，我回想那一个荒唐的念头，不禁莞尔笑过。那时真的是傻，其实，本质还不是一样。卖就是卖了，永远都抹不去。
　　嬷嬷奈何不了我，便也只得顺着我。她明白，只要过了这第一次就等同毁掉了我所有的骄傲。之后，源源不断的银两会让她在半夜数钱乐得睡不着。
　　不长不短一个月，是她给我的时间，让我在看客中慢慢挑选。
　　我想过这个人。想是最好他能懂我，并且有一些才气，至少让我不厌恶。再好就是他将无银钱再进这宅子第二次。我将不会再想见他，只因为不愿意让他看见我雪白肌肤上的伤痕。终生洗不去的耻辱。
　　我的美梦，终究还是死掉了。在我知道宿命并且等待的十八年岁月里，他没有出现，想来就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他不来，我再怎样也无所谓了。永远一个人，自伤自苦，也好。

作者有话说

　　霓裳（ní cháng）舞。这个舞是历史上确有的。前朝诗人白居易《琵琶行》中：“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也有诗人李群玉观过此舞后，留有诗句：“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佛云雨。”
有女孩子会叫霓裳，这个字一般就念（s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