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Born [圣斗士同人-哈米]》桃子它爹

7、幕 六

　　他自记事起，就生活在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孪生哥哥的阴影中。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人们总是将赞美之词毫不吝惜的用在他哥哥身上。
　　“多么温柔的孩子。”
　　“多么美丽的孩子。”
　　“多么善良的孩子。”
　　久而久之，人们又赐予了他哥哥一个耀眼的光环。他们形容他——神的化身。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跟在他哥哥身后，亲眼目睹那些人们真的如膜拜诸神一样围拢在他身旁，就连小小的刚会走路的孩子也不例外。那个时候，他哥哥的脸上永远带着一抹悲天悯人的微笑，年纪不大，待人处事却世故而圆滑老练，像一个完美无瑕的模板。
　　可是加隆不喜欢他哥哥这个样子。他只能想到两个字——虚伪。他讨厌那些总是恭维他哥哥的人们，讨厌那些总是向他哥哥祈祷的人们，但最重要的，他讨厌他那完全沉浸在其中的孪生哥哥——撒加。他们虽然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兄弟，但在撒加的光辉下，加隆便成了所有反面教材和暗影的典型。人们在歌颂撒加的同时，还不忘要用一种惋惜和遗憾的目光看着加隆，仿佛他的出生完全是个错误。
　　神的化身不需要有两个。
　　加隆心里的讨厌逐渐演化为痛恨，他有时候很想冲着那些无知的人们大吼：
　　“你们为什么总要把我牵扯进去！”
　　不过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他的性子单纯而率直，他整日跟在撒加身后，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哥哥多陪陪自己玩耍罢了。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撒加也会带着那抹面具一般的微笑回绝他。
　　“加隆，你大了，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要总想着玩。”
　　撒加总是这样劝诫他，可是加隆非常不服气，因为撒加在回绝他之后，转身就答应了其他小孩子的请求，耐心的带着他们玩那些被加隆鄙视为幼齿的游戏。那一刻，加隆才隐隐觉得，在撒加心里，其实重要的并不是自己或者这些奉他为“神”的人们，而是这个“神”的名称。
　　他想要的，不过仅仅是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头衔。
　　想通这点后，加隆便放弃了继续做他哥哥的影子。他开始漫山遍野没日没夜的疯玩，赤着脚上树摘果子掏鸟蛋，下河捉螃蟹和鱼虾。他虽然一个人，但是玩得无比尽兴和畅快，有时候爽朗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山野之中。撒加却不喜欢他这样不着边际的乱跑，他几度禁止加隆出门，不过加隆的小花招很多，他总是能哼着小曲在人们诧异的视线中跑进郊外的山林里。在撒加和人们眼中，加隆是个无可救药的野孩子，若他不是生为撒加的孪生弟弟，人们少不了要指责和数落他。加隆感到人们的闲言碎语让撒加感到很难堪，他终于一时恼怒失手打了他。这件事让加隆警醒起来，他暗暗下了决心，他一定要变得强大而充满力量。他不想遭受任何人的欺侮，哪怕是来自他的孪生哥哥。从那一天起，加隆每天的玩耍内容更多了些修炼的意味，他一丝不苟的锻炼着自己的身体，以山野中的动物们为老师，学习它们机敏的反应，敏锐的观察力和强劲的爆发力。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加隆的肤色慢慢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体格健壮起来，胳膊上肌肉的线条显露出来。他可以很轻易击溃三五个人的袭击，让人们看向他的眼神多少有了几分怯懦。不过撒加依然对此不满，他说：
　　“你不能以强凌弱。”
　　加隆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撒加面前保持沉默。撒加叹了口气，道：
　　“最近郊外经常有狼出没，如果你真的这样厉害，就去为人们除掉狼患吧。”
　　加隆沉默的起身就走，他不想和撒加有什么争执，因为人们肯定都偏向于他那个孪生哥哥。
　　——不过就是几只狼而已。
　　加隆握着自己的匕首，毫无畏惧，尽管那时他才是个十六岁不到的孩子。他独自一人带了些干粮，深入大山腹地，向着狼群出没的地方行进。夜晚，他就爬到树上去睡觉。狼嚎叫的声音仿佛每晚都在呼唤着他，有时候在半梦半醒间，甚至让加隆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在耐心等待了三天之后，一个月圆之夜，狼群终于如期而至。加隆一个人面对那几十盏闪闪发亮的眼睛，竟然咧嘴笑了起来。他这一笑，立刻在狼群中引起骚动，前面的狼纷纷向两旁退去，而后，加隆看到了它。一只比他还要高出两头的白色巨狼，迈着从容优雅的步伐走向自己，幽蓝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思考和警惕，站在离加隆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即便这个时候，加隆也丝毫不觉得害怕，他也打量起那只头狼，好像在权衡如何能够放倒它。
　　“孩子，”
　　那只狼看了加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你在笑什么？”
　　“啊？”
　　加隆愣了愣，他从没想过狼也会说话。不过他很诚实，点了下头，道：
　　“我在想，今晚如果死在这里，我那个哥哥又要假惺惺的痛哭流涕了。”
　　头狼显得有些意外，它又向着加隆走近两步，侧过身子围着他绕圈。
　　“这是什么意思？”
　　加隆忽然觉得既然从来没有人肯聆听自己的心事，不如就全都和这只狼说了吧，倒是不用担心它们会去告诉其他人。于是，加隆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长到这么大的经历和心里的憋闷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讲了出来。头狼静静的听着，它身后的狼群也静静的听着，林子里寂静得如同墓地，连风都不再吹过。
　　“……所以，如果我因为解除狼患而死，他们不会赞扬我，而只会说‘是撒加的弟弟，撒加牺牲了自己的手足兄弟来帮助我们’……”
　　加隆罕有的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头狼听完，低沉的哼哼笑起来，围着加隆又走了半圈，道：
　　“愚昧的人们，这个世界上，唯独神是不存在的。”
　　“啊？”
　　加隆茫然的对上头狼幽蓝色的眼睛，不解的问：
　　“为什么？”
　　头狼潇洒的站在加隆面前，冰蓝色的月光透过树叶在它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这个世界上，唯一确实存在的，就是地狱。”
　　头狼冷冷的瞟了一眼加隆，充满威慑力的问：
　　“那么，你今晚想要如何对付我们呢？”
　　“这个……”
　　加隆低头掂了掂手中那柄粗糙的匕首，喉咙有些发紧。头狼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倒十分体谅的说：
　　“我从我的族人中选出一个，你们一对一的决斗，若你杀了它，我绝不追究，若你不幸被它杀死……哼哼哼……”
　　头狼一阵意味深长的哼笑，似乎别有用意。不过加隆很爽快的答应了，他说：
　　“好！”
　　头狼赞许的点了下头，低声叫了个名字，狼群中立刻有一只体形和加隆相等的黑狼走了出来。它先向头狼行礼，而后站在加隆面前摆开了姿势。
　　“那么，孩子，”
　　头狼退居一旁，低声笑道：
　　“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是加隆印象中最激烈最险恶的一场决斗，尽管双方体形相当，但是黑狼的力量高出加隆不止三倍，加隆勉强扛下黑狼的几次强攻，身上已经挂了彩，血腥气淡淡的在夜色中散开来，让头狼的眼神更加幽暗。不过加隆反应很快，他明白自己不能在力量上硬碰硬，但是论敏捷还是能和那只狼打个平手的，甚至机会好的时候可以占到上风。就是这样一个山林中的月夜，加隆只身一人和一只黑狼酣战不休。他完全忘记了自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和这只狼决斗，他全神贯注的集中在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将身体的潜能发挥到最大。打到高潮的时候，加隆甚至忍不住大吼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虽然这之后迎接他的可能就是死亡，但是，这十几分钟，是加隆长这么大真真感到活着真痛快的一次。头狼一直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狼的优势开始体现，加隆的体力已经疲软了，黑狼却依然能轻松的发起猛烈的进攻。
　　“呼……呼……”
　　加隆上气不接下气，虽然他的姿势没有乱，但是在狼群看来，大局已定。果然，伴随着黑狼又一次出其不意的腾空飞跃，加隆感到右肩一阵剧痛，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他心中一凉，身体开始战栗。然而那只黑狼却松开了口，礼貌的退后，将位置让给了走过来的头狼。
　　“孩子，”
　　头狼盯着地上气喘吁吁的加隆，笑道：
　　“你让我刮目相看，还没有人能和我们单打独斗坚持这么长时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
　　“我……我……”
　　加隆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只能看到头狼那两只月亮般的眼睛，轻轻咳嗽起来。
　　“我不甘心……”
　　加隆的五指痉挛的抓紧，抠起地上的泥土，恨恨的说：
　　“我不甘心……我想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不再需要向神祈祷……”
　　“有意思。”
　　头狼眯起了眼睛，将头凑近了加隆的耳朵，轻声问：
　　“那么，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同伴么？”
　　“同伴？”
　　加隆勉力去瞧头狼身后的狼群，发觉他们在月光之中竟都慢慢的站了起来，嚎叫着，身形几经变化，竟全都化为一个个身体健壮的青年，友好而坦诚的望着地上的加隆。之前和加隆决斗过的黑狼也化为一个英俊的短发青年，正用期待的眼神冲他点头。头狼见加隆一副错愕的样子朗声而笑，毫不避讳的说：
　　“正如你所见，我们是被人们所遗弃的种族，但是我们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并且拥有长久的生命。刚才你的表现已经让我们都认可了你，那么，现在，该轮到你来认可我们了。”
　　“是……是这样……”
　　加隆觉得有些不真实，那些在月色下化为人类的狼们纷纷围过来，不说话，只静静的等待着。那一瞬间，加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他可以获得无穷的力量，并且还遇到了这样一群绝不虚假造作的同伴。
　　“我愿意！”
　　加隆嘶哑的嗓音叫出来，望着头狼，坚决的说：
　　“我愿意和你们一样！”
　　头狼的神情温柔下来，它轻声到：
　　“好孩子。”
　　语毕，它就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照着加隆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加隆叫不出来，只有四肢胡乱的拍打蹬揣。鲜血汩汩的喷涌出来，加隆感到生命在流逝。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体内升起。那种力量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人生生掰断了一样。加隆毫不掩饰的惨叫，挣扎，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迅速长出了银灰色的毛发，手脚都在变形，脸也在变，鼻子似乎突出了很多，耳朵也不再圆滑，尾骨上有什么东西长出来，视线的高度似乎也不同了。最后，当这痛楚消失的时候，加隆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和方才那只黑狼差不多大小的狼。他颤抖而崭新的四肢伫立在大地上，头狼就在旁边，微微笑道：
　　“你的意志力很强呢，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
　　加隆似乎有些惊魂未定，答道：
　　“我叫加隆。”
　　“那么，加隆，”
　　头狼冲狼群摆了下头，他们又都纷纷变回了狼形。
　　“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
　　加隆扭头瞅了瞅自己新长出来的尾巴，有些踟蹰的问：
　　“我可以像他们那样变回去么？”
　　“当然。”
　　头狼十分耐心，解答到：
　　“第一次的转变的确很痛苦，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讲都一样，但是那之后，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变换形态，当然月圆的时候会更有利一些。”
　　“那我……”
　　加隆咽了咽口水，在头狼面前低下了头，道：
　　“我想暂时留在这里……可以么？”
　　狼群默不作声的齐刷刷望过来，良久，还是头狼理解的说：
　　“还是放不下你那个圣人哥哥么？也罢，只要你活着，我们总归后会有期。”
　　“你们为何要走呢？”
　　加隆不解的问，要他分别这些刚刚认识的同伴，他心里也是百般的不舍，不过，他更大的牵挂是在撒加那边，毕竟，在加隆心里，那是他唯一的手足兄弟。
　　头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答到：
　　“我们来了这座城市才知道，这里早有血族的至尊贵族在居住，我们不想自找麻烦，更不想和他们正面冲突，所以才要向别的地方迁徙。”
　　“是……是这样么……”
　　加隆有些委顿，他不知道该怎么道别，站在那里鼻子一吸一吸的。到底是头狼阅历丰富，它安慰加隆到：
　　“不要紧的，只要你想，你总能找到我们，如果哪一天你了却了这里的牵挂，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认可了你，你就永远都是我们的同伴。”
　　“那……”
　　加隆依依不舍的望着狼群，它们在头狼的召集下准备向远方前进。
　　“再见……”
　　他小声的说，眼中有了泪光，那只黑狼回过头来，友善的冲他打招呼，头狼也笑了笑，应到：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