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娶一夫》空头支票

2、姊弟情深

　　“对不住了，今天的包子已经卖完了，没买到的，明儿请赶早。”顾芮宁将最后一个包子装进油纸袋，送给面前客人，顺便将收到的铜钱塞进围裙的大口袋里，冲越排越长的队伍大声喊道。

　　“有没有搞错，我排了大半天的队伍了！”

　　“就是，我也是听隔壁的阿牛说这里的包子好吃，才赶过来排队的。”

　　“小娘子，你明天还来摆摊子吗？”

　　“小娘子，明天多包点出来卖，这点太少了。”

　　没有买到的相邻纷纷抱怨，好几人不死心，凑到空荡荡的木箱里瞧了瞧，见里面确实一个包子都没了，才咕哝着离开。

　　顾芮宁没法子，只能好言好语地赔不是，答应明天会多带点来买。

　　好不容易，人群都散去了，她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白棉布，抹掉额头淌下的汗水，接过顾芮安送上的小瓷碗，大口大口灌了起来，眼光朝空荡荡的木箱子瞅瞅了，暗自思忖待会要买多少面粉和猪肉，白菜自家地窖里还剩下不少，不需要买，不过只卖一个品种，早晚乡里的人都会吃腻，在加上做包子没啥技术含量，稍微懂点的厨师一学就会，顾芮宁放下破口的小瓷碗，好看的秀眉紧紧蹙起。

　　资本不够，脑子里主意再多，想做大生意，也找不着路子。

　　“阿姐，一会我们多买点面粉和猪肉回家，明天早点来摆摊子。”顾芮安小脸通红，情绪激动地建议。

　　一个包子一文钱，他和姐一大早起来做了一百个包子，去掉第一个女书生买一赠一的，今天赚了九十九个铜板，上好的白面九文一斤，猪肉十文一斤，白菜地窖里藏的，扣掉本钱，他们家今天赚了足足一半。

　　“嗯，一会买几斤鸡蛋和油盐酱醋回去。”顾芮宁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白棉布挂在脖子上，决定明天增加一个包子种类，韭菜鸡蛋包。

　　花园里开辟出来的菜地里种的那两分地的韭菜，总算有用处了。

　　顾芮安欢呼一声，跳到顾芮宁的旁边，手舞足蹈地说着从小伙伴那里听来乡间逸事。

　　那个女书生见状，抱着油纸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了没半刻钟，顾芮宁推车来到乡里唯一的一间南北杂货铺门口，停下车，牵着弟弟的手，跨进宽敞明亮的铺子里，开始挑选要购买的白面和油盐酱醋糖。

　　人生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古代的酱并非顾芮宁在现代用惯了生抽和老抽，而是既可以单食又可以做调料的酱料，像黄豆酱，甜面酱，辣酱，芝麻酱什么的，当然古代的品种没现代那么丰富，顾芮宁寻思着，等空了，她自己做点。

　　油呢？也不是现在用惯了芝麻油，玉米胚芽油，茶油，豆油，菜籽油，而是现代没人吃的膏脂，也就是动物油，像鸡油猪油鱼油，看到那冻得白膏脂的油，顾芮宁胃里直翻腾，想着过段时间自家也种点可以榨油的油菜。

　　动物油混在包子里倒是不错，用来炒蔬菜，顾芮宁眉头直皱。

　　古代的醋，倒是比她以前用得更正宗，纯天然，没添加任何的化学原料，顾芮宁尝了尝，觉得用来做糖醋排骨很不错，她原以为古代没白糖，去杂货铺参观一趟后，才知道里面啥调料都有，连一般人不太用的孜然都有。

　　也正是去了杂货铺，结合原来的顾芮宁留下的记忆，顾芮宁肯定，所谓的武唐皇朝第一任女帝，就是她所在世界的武则天，只不过这个女王不是土生土长的唐朝人，而是女权主义极盛的穿越女，她不但没把王位还给李家的子孙，反而传给了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并规定武唐皇朝女子为尊，男子为辅，男女皆可出将入相。

　　或许那位女帝的缘故，武唐皇朝虽然依旧是女子怀孕生子，但生育权始终掌控在女子手中，男子想要孩子，必须在房事前喝一碗子孙汤，否则女子绝不会有孕。而这碗子孙汤必须由女子出具结婚时官方给予夫妇俩的生育证，不然，药铺绝不会出药。

　　顾芮宁听到这个法令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为啥不是男人生孩子，要知道女人生孩子等于是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现代都有人难产，别提古代了，她一点都不想生。了解到必须喝了子孙汤才能怀孕后，她忍不住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逃过一劫。

　　买好一切要用的东西，顾芮宁付了钱，将刚买的油面酱醋糖搬到自己的独轮车上，顾芮安，美滋滋地抱着他的宣纸和墨锭，跟在姐姐后面，去镇子东边的集市，卖猪肉的摊子上，宰几斤猪肉回家，包包子。

　　那女书生没有跟上，站在原地目送顾芮宁推着独轮车离开的背影，半响之后，她转身踏入南北杂货铺。

　　不多时，顾芮宁和弟弟顾芮安来到位于乡里东边喧哗热闹的街市，站到猪肉摊子前，娇声道：“乔大叔，请给我三斤猪肉。”说着，她的眼睛瞄到丢在地上木盆里的猪下水和猪骨头，灵机一动，从围裙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数了三十枚，给乔屠夫，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乔大叔，你的猪下水和猪骨头卖不？”

　　乔屠夫长得一脸肥肉，笑起来，眼睛都陷进肉里，“顾娘子，既然你要，就给三个钱吧。”说着，他就喊店里的伙计拿稻草系好，帮着装到顾芮宁的独轮车上。

　　顾芮宁笑笑，从围裙兜里掏了三个大钱递上去，她想着骨头可以熬汤，猪下水处理好了，可以卤了吃。

　　顾芮安不解，猪下水根本没人吃，猪骨头也都是吃不起肉的人家，花一个大钱买两根回家尝尝肉味。

　　“乔大叔，以后有猪下水和猪骨头，你可给我留着。”顾芮宁想想，笑着请求。

　　乔屠夫拍拍胸膛，一口答应，“顾娘子要，我一定给留。”

　　“那谢谢了。”

　　顾芮宁眉眼弯弯地谢了谢，推着独轮车继续往卖鸡蛋的农妇跟前走，顾芮安一头雾水地追在后面，看她称了三斤鸡蛋，凑上去，疑惑地问道：“姐，那些猪下水，你要它干嘛？”

　　顾芮宁神秘一笑，“等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顾芮安撅起小嘴，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

　　买好要用的东西，顾芮宁推着独轮车，带着弟弟顾芮安，慢悠悠地踱步回家，脑子里想着晚上揉多少面，弄多少馅料？

　　今天能不到一个时辰就卖掉一百个包子，全因为武唐皇朝的人，从来没吃过这样松软的馒头，他们平时吃的馒头都是祭祀用的，又酸又硬，一点都不好吃，今天看到与众不同的，基于猎奇的心理，都想买个尝尝。

　　顾芮宁可没自信到认为自家的包子天下无双！

　　她奇怪的是，武唐皇朝的开国女皇发明了火锅、烧烤、蛋糕、炸鸡腿、薯条、汉堡包、面包、寿司等东西方饮食，就是没想到改良下中国古代民间最普通常见的馒头、面条、油条、豆浆、葱油饼等食物。

　　难道是她不屑吃这些廉价的小吃！或者说，她在穿越前，从不吃这些路边摊上比较热销的廉价食物。

　　“阿姐，我们明天带两百个包子去卖，好吗？”顾芮安对自家的包子信心十足，他自己吃了第一个后，就忍不住想吃第二个，以前住在都城长安的时候，他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

　　顾芮宁听了，微微眯起灵动妩媚的凤眼，转头笑问，“阿弟，我问你，顾乡有多少人？”

　　顾芮安一怔，歪歪头，掰着手指数道：“四家为一邻，五邻为一保，五保为一里，五里为一乡……”他掰了半天的手指，也没把顾乡的常住人口给数出来。

　　顾芮宁笑出声来，“不用数，顾乡粗算大约有两万的常住人口，而整个洛阳大概有一百多万常住人口，这个数据并不包括流动人口。”

　　依着她学过的历史，武则天应该是在东都洛阳登基为帝的，但这个时空的武则天并没在东都洛阳登基为帝，而是在首都长安登基为帝。她登基之后，按着历史，设了两个陪都，东都洛阳，北都太原。

　　虽然武唐皇朝的开国女皇并没在洛阳登基，也没将首都迁到洛阳，只设立了陪都，在洛阳建了行宫，但洛阳依旧繁华鼎盛，骚人墨客纷沓而至，留下无数绚烂的文墨瑰宝。

　　正所谓：河洛自古富才强，汉魏文章半洛阳！

　　“阿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顾芮安惊讶地瞪大圆滚滚，黑黝黝的大眼睛，笑嘻嘻地靠到顾芮宁身旁，好奇地发问。

　　顾芮宁不答，怅然的目光投向远处位于青山绿水间的五进大宅院，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家。只要顾家人没死到一个都不剩，朝廷就不会收回开国女皇赐给顾家的大宅院。

　　舒展平远的青黑色屋顶上，长了几簇野草，一阵微风吹过，它们摇晃着脑袋，展露风姿，顾芮宁看到了，眨了下浓密的眼睫毛，嘴角漾起一抹幸福的笑，觉得体内忽然生出一份使不完的力气，迈出的脚步也立时快了不少。

　　等了半天没得到答案，顾芮安小嘴撅得老高，怏怏不快地跟着迈进漆色斑驳的大门，来到开垦了好大一片菜地的前院，看到帮着卸货的中年男子，欢快地扑上去，叫道：“顾叔，我回来了。”

　　“小郎君，忙了一早上了，快些回去歇息会。”顾叔回转头，看到性子活泼的顾芮宁，连忙催促他进屋子里去歇息，紧跟着，他看到拎着猪下水到井栏边的顾芮宁，眼里涌上一丝悲意。

　　“娘子也是，这些粗活就交给我来做，你跟小郎君到屋子里去喝口水，歇息会。”他快步上前，夺走顾芮宁手中的猪下水，推她上沿着屋子修建，铺了木板的游廊。

　　顾芮宁无可奈何地脱掉脚上的木屐，踏上冰凉的游廊地板，进入会客的大厅内，瞥到围着四方形矮桌安放的绣花棉垫，抿抿唇，优雅屈膝跪下，抬手接过顾芮安双手奉上的白瓷杯，送到嘴边喝了口，目光落向朴实无华的直棂门窗，陷入沉思。

　　“阿姐，你还没说买猪下水做什么呢？”顾芮安圆睁着漂亮的眼睛，双手撑着桌面，托住下巴，好奇地追问。

　　顾芮宁调皮的眨眨眼，神秘道：“等晚饭时，你就知道了。”

　　她想着做点卤味，明天跟包子一块卖。

　　顾芮安泄气地双手往前一伸，趴在桌子上，闷闷道：“还要等晚上啊。”

　　“不想等晚上，一会帮我干活去。”顾芮宁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顾芮安滑嫩的脸蛋，嬉笑道：“等你学会了，将来也好嫁给好妻主。”

　　武唐皇朝的男子要想嫁个好妻主，自己得学一门好手艺，备下一份丰厚的陪嫁，因为武唐皇朝男多女少，男女比例达到四比一，没有好手艺，没有丰厚的陪嫁，想要嫁个好妻主很难！

　　顾芮宁来到武唐皇朝以后，首先不习惯的称呼，武唐皇朝沿袭唐朝的称呼，女子一律安排行称为某娘子，男子安排行称为某郎君，就像公孙大娘，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子，只因为是长女，姓公孙，便被人称为公孙大娘了。再譬如，后世出名的杨玉环当女冠后，被称为太真娘子，而李隆基，亦被称作三郎。

　　只要想到自己会被人称为顾大娘，顾芮宁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哀叹自己未老先衰，被人称大娘了。

　　听到阿姐的调侃，顾芮安面一红，嘟起红润的小嘴巴，气呼呼道：“那也得阿姐先把姐夫娶回家才行。”

　　话一出口，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瞄了顾芮宁看不出情绪变化的脸孔，想到郑国公府派人退婚，并暴打阿姐的事，通红的小脸刷得一下惨白，圆滚滚的漂亮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嘴唇颤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他小脸煞白，惶惶不安的样子，顾芮宁好看的秀眉微微挑了挑，噗嗤一声，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安慰道：“阿姐不但要给你挑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妻主，还要给你挑个情深不寿的好姐夫。”

　　“一生一世一双人。”顾芮安惊讶，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的阿姐死而复生后，文采也似乎变得好起来了，居然能想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绝妙的好句子！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坚定一心的女子吗？就算有，这样的女子也不会娶他回家吧？

　　想到这，顾芮安神采奕奕的眼眸立即黯淡下来，瞥了眼信誓旦旦的顾芮宁，咬着唇，低下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