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芊芊1215

22、最是无情帝王家（二）

　　那女子将要被拖下去了，锦之起身走上前，将几个侍卫拦下，“慢着！”
　　皇帝抬头见着锦之，心里似乎有些触动似的，表情黯淡下去，“把这慕成妍压进天牢，容后再审。锦之，朕今天受了伤，有些事情，晚些再向你解释。”
　　锦之“噗通”一声跪下，表情木然，“锦之不知世上竟还有姑姑这个亲人，姑姑谋刺皇上，视为死罪，但请皇上念在锦之的份上，让锦之陪姑姑一同去天牢。”
　　“胡闹！——咳咳……”皇帝嘴里也开始流血了，“来人，把慕太妃带回宫！”
　　墨玉忙上前去拉住锦之，低声说，“慕姑娘慎行，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再弄清楚。”
　　锦之一向信任墨玉，听到她这么讲，也就没有再坚持下去。任由着被墨玉带回了玉屏宫。
　　这才一天的功夫，怎么会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锦之在玉屏宫里根本是失了分寸，金川阁那头也因为刺杀事件，晚宴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过了不久，惜玉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好了——慕姑娘，姐姐，我刚才听凤襄宫里的翠儿说，皇上这伤毒中的极强，皇后和几个娘娘在乾宇宫里是跪了一地，太医们束手无策，有几个奴婢私下说，皇帝这是要——”还没讲完，就被墨玉瞪了一眼，“不要乱说话，惜玉！”
　　“墨玉，我想去天牢，墨玉，求求你带我去……”锦之恳求道。
　　“天牢把守森严，更不允许私自探监……”墨玉为难道。
　　“墨玉惜玉，我知道你们是先帝的十二暗使，你们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我求你们了，那里面关的人虽然素未谋面，可是，可是她是我的亲姑姑啊！”
　　惜玉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姐姐，你就带慕姑娘去吧，咱十二暗使可以自由出入天牢，这还是不要瞒慕姑娘了。”
　　“惜玉，这是真的吗？”锦之惊喜道。
　　“嗯，先帝给咱定下的规矩。”惜玉扬起脸一笑。
　　墨玉也是于心不忍，便同意带锦之去天牢见她的姑姑一面。
　　天牢里潮湿阴冷，锦之虽在墨玉和惜玉的陪同下，但仍感觉此地阴森恐怖，到了慕成妍的关押的地方，只见一穿囚衣的女子发髻已经凌乱，脸上有多出划上的口子，目光暗淡，面如死灰。
　　那女子见到锦之来，有些疑惑，“你是谁？”
　　“你真是佑庭将军慕成俊的亲妹？”锦之问道。
　　“与你何干？”
　　“慕成俊之妻可是觐州首富岑斐之女岑子珊？”
　　“你又如何知晓？”
　　“他们可曾有一女儿，名唤慕锦之？”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对我兄长家如此了解？！”慕成妍惊诧道。
　　“我就是慕锦之，你兄长慕成俊的女儿。”
　　“你怎么会……看你样子，明明是宫里的娘娘啊……”
　　“这些事情，容锦之稍后再向你解释，锦之只是不解，为何，为何……为何姑姑你口口声声说是皇上杀死了我爹爹？”这一声姑姑，锦之犹豫了好久，才喊出口。
　　“那狗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和我兄长曾是至交好友，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曾是觐州的护城军首领，你外公岑斐从商时曾遭匪徒抢劫，是我父亲出手相救，岑斐便将他女儿岑子珊许给我兄长，兄长成年后从觐州将岑子珊接到京中，李承泽对岑子珊爱慕已久，最后为了得到她，他不惜设下陷阱残害我兄长，谎称他战死后梁，他曾有一手下名唤卫旭，是岑子珊的远房表弟，他回京中后将所有事实都告之岑子珊，这才真相大白。”
　　“那这些事情，姑姑又是从何处知晓？”锦之问。
　　“正是你母亲岑子珊告诉我的，她病中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却告诫我不要报仇，只希望看着我平安就好，但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等了十五年，受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要杀了李承泽这个狗皇帝！”慕成妍说到激动处，眼睛里血丝通红，“你可听说过一品鬼医陆靖轩？”
　　锦之是听说过的，一品鬼医陆靖轩是靖夏王朝的后裔，他醉心医学，无心复国，天天与药为友，潜心研究，但是他为人阴险，更喜欢钻研毒药的发明和使用，他所研制的“千山雪”、“万紫红”、“惑一品”皆是世上数一数二的毒药，且只有他一人有解药。
　　慕成妍继续说下去，“我那一年十六岁，爹身前将我许配给了靖夏国的一个小王爷……”
　　“难道就是一品鬼医？！”锦之惊问。
　　“不，他叫陆靖元，是陆靖轩的亲兄。大嫂死后，我得知你被李承泽带进了太子府，太子府守备森严，我一人之力根本没法进去，更没办法要了李承泽的狗命！我服完兄长的丧后，便嫁进了靖夏王府，陆靖元整日沉醉于复国大计，对我终日不闻不问，倒是他的弟弟陆靖轩常常带我出去玩，久而久之，我便对这位小叔产生了感情，陆靖轩喜欢研究毒药，我便同他一起研究，我心里很明白，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妇道人家，拿什么去和当朝太子斗，唯有用毒！后来我和陆靖轩的事情被陆靖元撞破，陆靖轩连夜带我私奔，我们被陆家军逼至悬崖，陆靖轩带着我一起跳入山谷，我醒来之后他却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我用余生都用来钻研他的毒术，随后又考入京中宫廷教坊，以秦嫣的名字在坊中跳舞，直至今日，终于完成了我的复仇之路……”说道这，慕成妍的脸色好了很多，她似乎一个人沉浸于回忆中，喃喃地道，“成俊哥待我极好，父亲去世的早，他待我有如父亲一般疼爱，后来大嫂进了我们家门，也是对我宠爱有加……成妍只感觉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突然她七窍流血，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姑姑！——姑姑！——姑姑——”锦之的喊声回荡在整个天牢里，她才刚刚见到的亲人，为什么转瞬又要离去，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墨玉和惜玉使劲地拖住她，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天牢的看守示意让墨玉惜玉带锦之离开，可是锦之的手死死地抓住关慕成妍的牢门不肯放开，墨玉没有办法，在锦之的后颈上用力一击，锦之整个人软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梦境里，妇人温软的手，牵起锦之，“小锦可是饿了？”
　　锦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甚至连一个音，都吐不出来。
　　“娘这就去做饭给小锦和爹爹吃，小锦昨日说想吃京中的紫芋奶，这不，姑姑一大早可就去帮小锦买了呢。”那妇人边说边系上围裙准备下厨。
　　“小锦，姑姑回来了——”锦之回头，那女子丰姿婉约，脸上透着对她宠溺的笑，女子旁边挽着的男子衣着华丽。挺拔俊秀。
　　那女子锦之认得，是姑姑慕成妍，可是此刻的她却是如此的年轻。
　　慕成妍走过来摸摸锦之的头，“小锦，姑姑和姑父逛遍了京中整条朱雀街，才买到这紫芋奶，姑姑疼不疼你呀？”女子的脸庞清秀可人，锦之真想拿手去蹭蹭她。
　　“妍丫头，还不是你想逛朱雀街，偏要找个这好听的借口。”旁边的华服男子开口道，眼里带笑。
　　“陆靖轩！在小锦面前不要叫我妍丫头，丢不丢人呐……”慕成妍故作生气状，那男子也不恼，朝着在炒菜的那妇人道，“大嫂你看看啊，你和大哥把妍丫头宠成什么样子了啊，对夫君这般大呼小叫的！”
　　“哈哈哈哈——就是我宠的，靖轩，怎么，你受不了了？”来人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哥哥你回来啦！你瞧靖轩又欺负我了——”慕成妍忙跑上去告状。
　　“唉唉唉！到底是谁欺负谁啊？”那华服男子做委屈状。
　　大家都笑起来，那男子走过来抱起锦之，“小锦有没有想爹爹？”
　　锦之还是说不出话来，妇人走过来，用手绢帮他擦拭额头的汗水，心疼地看着他。“这几日新兵操练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子珊你不用为我担心的，真的，一点也不辛苦。”
　　“李承泽没有为难你？”那妇人又问道。
　　“没有，子珊你多想了。”
　　慕成妍一脸不屑地插嘴道，“他敢！别以为他是太子就可以胡作非为，要是他敢欺负哥哥，我就要靖夏军夷平他们北宸皇宫！”
　　“哟——妍丫头，靖夏军也不是能说调动就调动的起的。”华服男子说道。
　　“那要你何用？！我还不如回去找陆靖元去呢！”
　　“大哥大嫂，你们看呐，这就是你们的好妹妹，还敢不要我这个夫君呢——”
　　大家都笑成一团，脸上都充满着幸福。
　　锦之看着一切，越来越模糊，每一个人的笑脸都似乎在慢慢地消失。
　　她猛然惊醒。
　　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细发。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境中那些陌生的人到底是谁呢？是不是因为慕成妍的那些话，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梦境？
　　子时已过，新的一年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