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失踪的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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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小姐，请这边走，接您的人正在等您。”海底火山的一处审判室窟窿口，一位鱼族人瞅见里面步出的少女，连忙迎上去，恭敬地说道：“已经很晚了，早些回酒店休息吧。”
“谢谢。”少女个头娇小，一头蓬松的玫瑰色卷发，五官明明显出稚气，看上一眼后却忍不住让人想看第二眼，一双眸尤其迷人。鱼族人被她抬眼轻轻一扫，脸上的纹身顿时变了颜色，心跳加速。
夜玫瑰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脚步却放慢了，最后干脆停了下来。鱼族人正在奇怪，审判室里传出渐响的脚步声，夜玫瑰犹豫了一下，偏头望了过去。走出来的是两名旗鱼族人，他们面色难看，一左一右地架着中间的一人向外走。那人似乎脱力了，垂着脑袋，赤着的上身布满清晰可见的淤青。
“请稍等一下，我想和犯人最后说一句话。”夜玫瑰轻声道，旗鱼族人停了脚步，一人皱眉道：“夜玫瑰小姐，这个犯人已经晕了。”
夜玫瑰视线沿着那人额前垂着的被汗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滑到他的腰间，在腰带上停了停，眸子闪过复杂的神色，却还是走到对方一步之离，低声道：“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我也知道你并不想死。我相信你也很清楚，现在能够救你的人，只有我夜玫瑰。”
她微微顿了顿，凑近那人，一字一字道：“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吧。”
她说完便直起身，没有等待那人的回答，就转身走了，之前接她的人忙将她引至一条大鱼私家船。剩下的旗鱼族人面色极其不自然。
而至始至终，旗鱼人扛着的那人没有发出一个声音。
日光珊瑚的光芒渐暗。莫汝的脑袋从池子里冒出来，换了一口气，又扎入水中。他闭气在池底剩下的最后一个角落转了转，然后才心有不甘地浮出水面，趴到池旁喘气。
池边放着他挑的那些礼物，叶币还有一把蔽石。莫汝还在低喘，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他的那堆东西旁边，同时响起的，是一个迟疑的声音：
“Ｇ５４００７？”
莫汝抬头，湿淋淋的头发贴了一脸。
“二妞？”莫汝重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一身粉的少女，对方又惊又喜地看着莫汝，叫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警队是抓错人了！你怎么一回来就玩水啊！快去帮城管大妈——”
莫汝无奈：“我不是在玩水，我——”
下一秒，他的话戛然而止，被二妞接下来说的话挤回了嗓子里：
“把你发疯的贝壳弄回水池吧！”
同一时间，距离贝壳街百米外的花坛前，浅黄色钱币状的小花点缀在小道两侧，宛如铺上了两片黄色的毯子。
挨着花坛立着不少驻足围观者，他们的目光正被路中央的一幕吸引着。只见城管大妈叉腰分腿而立，仙人掌大棒扛在肩上，一脸怒气地盯着面前的一个白色大贝壳。
贝壳周围挤满了肥硕的清道夫，各自把自己的嘴巴贴在贝壳上，然后推的推，扯的扯，努力挪动着大贝壳。贝壳虽巨，毕竟下方壳身表面积有限，嘴巴够不着贝壳的清道夫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吸”在同伴的身上，于是不过几分钟，就出现了好几次贝壳纹丝不动，吸在壳上的清道夫反而被后面的伙伴扯下壳啃成一团的场景。
城管大妈心中特别郁闷。昨天不到午时，Ｇ５４００７突然被从天而降的电鳐警队抓走了。镇长联系警方，得到的消息是有人举报００７异常，所以抓他去接受调查。如果是以前，大家一定要拍手大笑。但是现在００７改邪归正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据说举报者竟然来自蘑菇小镇，鹿角镇民们就有些不爽了，觉得自己人被外人欺负了一样。
这边大家吵嚷着联名替００７作证，那边警方突然封锁了整个珊瑚集中营调查人贩子一事，顿时整个集中营人心惶惶。鹿角镇长只得带人去配合调查，城管大妈留守鹿角安抚人心。她这边还没怎么开始安抚，一大早就有镇民跑过来紧张兮兮叫道“贝壳造反了”。
城管大妈急忙赶去一看，发现居然有一个贝壳从贝壳街池子里爬了出来，挪出贝壳街几十米，正是Ｇ５４００７的贝壳小屋。城管大妈当即叫人把“爬错了”的贝壳使劲推回了池里，谁知这贝壳抽风了一般，逮着机会就往外爬，而且每每都朝着珊瑚台的方向。
最初，镇民们瞧得有趣，还齐心协力把它推回水池，几次下来，大家就意兴阑珊，爱理不理了。城管大妈尝试拿小鱼诱惑贝壳小屋自行回池，那家伙鱼倒是眼疾手快地吃了，该爬还是照样爬。最后连医师都被请来给贝壳诊断。只是医师一来贝壳闭合得紧密无间，想打个麻醉药都寻不着地儿。城管大妈下午有事离开了一下，再回来，好家伙，这都爬出池子百米了。
此时，城管大妈找不到推壳的志愿者壮汉，只得指挥一群清道夫临时客串搬运工。贝壳小屋不过是半开智的低等动物，城管大妈对贝壳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的不爽自然而然迁就到贝壳主人Ｇ５４００７的身上了。
这小子把自己折腾到牢房里，还不知怎么的把房子都捣鼓中邪了！城管大妈牙痒痒地想着：回头一定得把他关进小黑屋！
她正磨牙中，听到依稀有脚步声从左边传来，扭头一看，顿时目露凶光。路那头跑来一胖一瘦两人，瘦的那个冲在前头，几下子就跑到跟前，然后猛地刹住步子停在贝壳之前，胸脯起伏，眼中惊喜交加，不是Ｇ５４００７又是谁？
城管大妈清了清嗓子，刚要沉下声音训人。Ｇ５４００７蓦地抬头，声音诚恳：“对不起大妈，我的贝壳给您添麻烦了。我马上带它回池子……”
他话还没有说完，两人身旁被清道夫层层包围的贝壳突然猛然一震，双壳分开，两条巨大的触手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快探出，一下子将少年００７裹了个严实，一把就拖到贝壳前。
少年剩下的话被“喀”的一声牙撞到贝壳上的声音咽回嗓子里，然后贝壳张大了一些，将主人整个拖进去，“啪”地合上。
道上几人呆若木鸡，一群清道夫也都呆呆的，只有两边的浅色小花被风吹得微微摆动。
“你……你……”城管大妈嘴张了张，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二妞第一个反应过来，凑上来对城管大妈低声道：“Ｇ５４００７刚从牢房里放出来，似乎受到了惊吓，让他先回家自个儿呆呆吧。”
她摇着城管大妈没有握仙人掌大棒的胳膊：“他说了会想办法把贝壳弄回池子里，大妈给他一点时间吧。”
“这贝壳小屋好像有点古怪？”大妈喃喃了一句，被摇得心软，再一想Ｇ５４００７不知道在牢房里吃苦了没有，最后挥着海藻球将清道夫们引开，叫道：“Ｇ５４００７，指挥好你的房子，明早它还在这里挡路，你就去小黑屋里住着吧！”
贝贝小屋外的围观众议论着“Ｇ５４００７放回来了呀”散去了，屋内的莫汝丝毫没有听到城管大妈撂下的威胁。此刻被贝贝的触手裹成了粽子的他，耳边脑中双重回响着贝贝的大哭声。
这小家伙一边哭，一边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喝醉酒后胡言乱语对阿鲨讲出的话一字不漏地交代出来，还包括她如何不小心把邻居贝壳撞成重伤，她这么久以来偷吃了什么果子，甚至她某次偷瞄了莫汝洗澡一事。
她的小光点也飞了出来，停在莫汝的鼻尖上，随着哭泣一闪一闪的，口齿不清地自我检讨之后，贝贝翻来覆去说的就只剩一句话：
“主人，不要抛弃贝贝，呜呜呜，贝贝以后再也不喝酒不偷吃东西部乱说话了，主人，不要抛弃贝贝啊……”
莫汝一直沉默着，半晌才轻轻问道：“贝贝，你爬出池子是去找我了？”
“呜呜呜，贝贝错了主人，你不要抛下贝贝……”
莫汝心中一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搞了半天自己的公寓以为主人一走了之于是赶紧踏上寻找主人之路了，真是虚惊一场！莫汝还以为贝贝出了什么事，像上次那个邻居贝壳一样受伤沉底了呢。
“贝贝，主人不会不要你。”莫汝感动之余又哭笑不得，贝贝这速度，爬到猴年马月才能到珊瑚台？这个小贝壳找主人的任务难度也太Ｓ级了。
“呜呜，贝贝、贝贝梦到主人去了一棵树，那棵树有个洞，洞里还会发光……”
莫汝一怔，只听贝贝继续道：“然后主人钻进去，就像要消失不见了一样……贝贝怎么叫，主人都不理……贝贝想去拖住主人，可是贝贝爬得好慢，最后主人就、就……”
“贝贝，”莫汝轻声打断她的哽咽，用一种坚定的声音道：“主人不走。我只是离开有些事情。”
“呜呜……”贝贝彻底嚎啕大哭起来：“主人走也要带贝贝一起走，我看到那个树洞里有好多好吃的咧，好多呢……”
十分钟后，缓缓挪动的贝壳打开了一条缝，莫汝左右瞄瞄无人，鬼鬼祟祟钻出贝壳，往贝壳街跑去。
刚才贝贝终于被哄得破涕为笑后，光点一边绕着莫汝转，一边告诉莫汝，自他离开，阿鲨也一直没有回来过。换言之，贝贝最后一次见阿鲨，就是阿鲨将莫汝背回家的那晚。阿鲨坐在叶床边沉默地看了呼呼大睡的莫汝好一会儿，天还未亮，就带着鲨鱼刺离开了。
贝贝绞尽脑汁回忆，只模糊记得阿鲨走前喃喃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你就是你”之类的。
贝贝说完，就轮到莫汝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醉酒那夜被背回来时说了什么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印象里唯有阿鲨宽阔温暖的肩膀……呸呸，这啥子记得那么牢做什么？
莫汝揉了揉不知道是被贝贝哭晕了还是想乱了的脑门，吩咐贝贝先回池子。他自己钻出贝贝，将留在池子边的东西先搁回贝贝小屋里，然后抱着一丝希望去镇上寻找阿鲨。
海底城。
“阿凉哥，你可要帮帮我，这个案子就要愁死我了。”阿凉的临时法官公寓里，一个青年软趴趴地躺在按摩珊瑚上，唉声叹气：“那个夜玫瑰你也看到了，真是妖精一个，她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延迟几日再定罪，我我我就忍不住同意了。”
阿凉悠闲地倚在另一个按摩海葵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话说这个犯人脾气也太执拗了。我审得嗓子都哑了，好家伙他居然一个字都没吱过，一个字都没有！连‘哼’一声都没有。如果不是旗鱼族那几个小子见他对‘章鱼的拥抱’都无动于衷，要去脱他的裤子他骂了声‘滚’，我差点以为他真是哑巴了呢！”
“同意把‘章鱼的拥抱’酷刑施加在人类身上，小公你太胡来了。”阿凉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这个犯人撑过去了，审判时犯人被用刑至死，你的法官证就等着降级吧。”
“他不过是三等公民……”小公撇撇嘴，却没有反驳。他是松族族人，也是阿凉毕业法学院Ｎ届后的学弟，对盛名在外的学长由衷尊敬。
换个了姿势，松族小公继续愁眉苦脸道：“这个案子太棘手了。犯人这德性也就算了；旗鱼族那帮人咬定他是失踪案的主谋，扣留的剩下几名犯人口供却指向逃走的那个叫什么‘鳗’的人类男人，被害人夜玫瑰一副主犯另有其人的样子，证词却一直模棱两可……阿凉哥，我觉得呀，她似乎对那个人贩子感兴趣？”
“听说夜玫瑰一直资助着一个研究实验，是关于生物□□的极限力量。”阿凉慢悠悠道。
“啊莫非她是看上了这个犯人的□□？”小公脑子转的很快：“所以要把人保走作为实验对象？”
“夜玫瑰有心，还要看那人是不是愿意。”阿凉波澜不惊：“夜玫瑰应该已经提供给犯人这个选择吧。”
“那我要怎么审判呢，阿凉哥？搞了半天，现在就在等犯人做决定，等夜玫瑰替他脱罪啊？”小公咕哝了一句。
阿凉突然伸手“啪”地给了小公后脑勺一巴掌。小公大叫一声，瞪过来，发现阿凉神情严肃，立即噤声。阿凉默默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道：“小公，你是法官。你要等的从来都不该是别人交易的结果——”他目光认真：“而是公平和真相。”
小公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红，若有所思。半晌，他低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给犯人一份信心，给审判一个期限，全力通缉嫌疑犯‘鳗’。”
鹿角。
莫汝到阿鲨常去的几处转悠了一圈，一无所获，只得缓步返回贝贝小屋。他心中老是有些不安，琶琶嘴里那个似曾相识的影子一直在脑海中盘桓不去。为了转移注意力，莫汝干脆开始理清眼下的情况。
毋庸置疑，把日记读完是首要任务。考虑清楚自己逆天的自然亲和力的去留，也是当务之急。莫汝提前离开海底监狱，封远和阿盲寻来还需要时间，他手头有超过３０颗的蔽石，坚持到他们赶来，绰绰有余。
其实后者怎么抉择，多少还和前者有关，莫汝需要先了解清楚那个和“难”组织有关的计划。无论它到底是什么，莫汝的原则就是能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
倒是日记里，Ｇ５４００７透露的对阿鲨的欺骗一事让莫汝更发愁。既然自己不是误打误撞的穿越，而是这枚少年的“成全”，自己是否应该把真相告诉阿鲨呢？毕竟在知道了阿鲨全心守护的人其实一直在利用他这一点之后，这傻大个死心眼的关心，让莫汝心中发虚，如坐针毡。
咦等等，怎么转来转去，又转回阿鲨身上了？
莫汝苦笑，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鹿角一层街道上。贝贝正奋力往回爬，只是战绩不佳，挪了短得可怜的一段距离。她感到莫汝回来了，在意识中传来一声欢呼，迫不及待张开贝壳。
莫汝刚钻进去，贝贝的声音就传来了：“主人，这个小贝壳是什么？”
莫汝看着贝贝伸出的触手上托着的小贝壳，笑道：“贝贝，这是送给你的。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主人送给贝贝的？”贝贝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语气里带上了疑惑：“主人，它哪里像贝贝了？一点都不像啊！”
“咦是么？”莫汝汗，他眼里贝壳还真是差不多：“那我就把礼物收回——”
“不要！贝贝喜欢它！”贝贝把小贝壳飞速藏进内壁里，触手也跟着缩了进去。
莫汝一乐，目光落到地上那枚小小的石环上时，又闪过一丝忧虑。不过，石环旁的蔽石旋即让莫汝想到了别的事情。他进入感应开放力状态打量了一番贝贝，问道：“贝贝，你以前是被什么人开发的？”
“哦？是说贝贝的进化吗？”贝贝答道：“贝贝不知道是谁将贝贝开发成小屋的，但是贝贝很清楚是主人带给贝贝智慧的！”
莫汝“嗯”了一声，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拾起一块蔽石，轻轻抛了抛，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它艰难咽了下去。贝贝察觉到了，万分好奇，一边把几枚小小的蔽石缓缓吸入地板，一边小声问道：“这个是什么主人？”
莫汝低头一看：“……”
一分钟后，被莫汝严肃训了一顿的贝贝垂头丧气地往回水池爬，莫汝则躺回“阔别”一日的叶床，将手中的日记翻到之前读至的部分，沿着它继续往下读去。
这一次翻看日记，莫汝只觉心安理得。Ｇ５４００７的记忆力在清醒时的确好用，他此时还清楚记得昨日读到的图书馆老婆婆邀了００７去海藻村渡假、临出发又反悔一事。莫汝猜到这位近视眼婆婆是没有带眼镜，认错人闹出了乌龙，当时他只觉得００７反应那么激烈，未免大题小做。但此时，莫汝浏览着日记余下的部分，心中默默滋生出了道不明的一种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失踪的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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