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白塔上的噩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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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何欢，她——”沈意拿梳子梳理着她那如同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静默半晌，红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终究是回来了。七千多年了，我困在这里已经七千多年了。”七千多年前，海国的覆灭使得这个女子身心巨创，如今她终于苏醒了过来，才发现物是人非。
“其实她不应该回来的。”龙神温柔地望着这个刚苏醒的女子，说道，“云荒对于她的牵绊不如你和白薇皇后深。她于云荒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沈意抚摸着额头上那颗硕大的宝石，那就是传说中的月神之泪，她叹息道，原来是过客啊！纯煌已死，海国被灭，在沈意的眼中流露着深深的倦意，她等待了千年，却等来这么一个结局。她突然笑道，“新的海皇归来那一刻，就是鲛人重归碧落海之时。”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结束，而不是新的开始。
龙神用头蹭了蹭这个陪伴他千年的女子，安慰道，“阿意，你放过你自己吧，海国的被灭并不是你的过错，只不过是命运的弄人。”在千年前，他作为海国的守护者，就已经料到海国必有一难。而眼前的女子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一切。
“我拥有这个世界最圣洁的力量。”沈意微微一笑，对龙神说道，“却仍旧守护不了我挚爱的海国。或许何欢说的很对，我们即使拥有颠覆魔神的力量，对于命运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浮云。”她本就是世上最孤单的人，如今身边还有彼此安慰之人，倒也是世上一大快事。
“何欢这人啊，即使到了绝境，还有殊死一搏的勇气。”龙神的目光有点悠远，说道，“或许云荒的命运还在她的身上。”在她们三个姐妹中，只有何欢选择放弃所有继承的力量，让时光回溯，回到她所属的世界。
沈意眉间露出笑意，说道，“龙神啊，纵使你这个高高在上的神邸，也无法参透她的内心，她看似慵懒豁达，实际上却是一个十足冷心冷情之人。千年之前，她要护住的只不过是我和阿薇。千年之后，她恢复了记忆之后，恐怕也不会久留在云荒之间吧。”相比于何欢的冷心冷情，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在鲛人的吟唱之中，海后沈意爱纯煌刻骨，可现实却是她只不过想找一个家罢了。已经被伤过了一次情，她已经失去了再爱一次的勇气。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闷闷得说道，“倒是苦了溟火这个丫头。”记忆中的溟火还是那个爱笑的傻丫头，可是千年之后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的冰冷的女祭司。她的丈夫，那个温柔腼腆的海皇陛下当真是误了很多人。而——
沈意的眼神渐渐地转厉，她嘴角冷冷一笑，她会让星尊帝付出代价的。她一定要让他也经历一遍她所承受的痛苦，想去归墟转世轮回，可没有这么容易。月神之泪，虽没有任何攻击的力量，却也是这世上最强大的武器之一，她要让他尝遍这个世上所有的苦难。
（二）
帝都，迦蓝白塔。白塔高耸入天，屹立千年而不倒，已成为空桑帝国最为神圣的地方。何欢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眼中波涛不惊，在侍女的搀扶下终于迈进了这座白塔。她穿着长长的白色织锦长袍，在袖口处绣着大朵大朵的金色莲花，而在裙摆处则绣着金色的展翅的凤凰。从今天开始，她必须接受着宫中嬷嬷的教导，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直到与太子大婚的那一天。
何欢站立在白塔的高处，俯视着整个云荒，她突然感觉到了人的渺小，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改变这个必败的局势吗？七千年前，星尊帝琅轩为了回到云浮，他动用举国的力量在帝都迦蓝城建造了这座白塔。七千年后，白璎在高高的白塔上堕天，却引发了倾国之祸。而她，何欢，如今却站立在这座白塔之上，让她不免产生了荒谬的感觉。
站在高处，何欢不免感到神思有点恍惚，她到底是谁？何欢一向意志坚定，为人处世豁达，即使她在死后不久重生于云荒，她也不曾做过一个噩梦。但是，今天，她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无助感，那是她不曾体会过的一种无助感。耳边似乎有人在讲话，她皱眉，难道她真的幻听了吗？在这空旷的白塔上，根本藏不了什么人，她的周围只有几个侍女正安静地等着她的吩咐。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何欢屏住心神，环顾着四周，警惕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她掐了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的手臂，提醒自己不要被迷惑了心神。在空旷的白塔上，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正在抚摸着她，何欢的后背不由得冒出了冷汗。那声音似乎在说——
七千年过去了
迷路的孩子终将归来
哪怕星辰坠落
都洗不去你满身的疲惫
七千年过去了
当沧海变成了桑田
你还是重归云荒
找回最初的承诺
星耀正在闪烁
命运之轮终会转动
什么迷路的孩子呀？什么七千年呀？何欢有点不知所云，但是她转念一想，七千年前不正是星尊帝和白薇皇后的时代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预言，她满脸的黑线，命运之轮不会是指空桑灭国之后各个人物的命运。但迷路的孩子是谁？她却是猜不出的，那个重归云荒的人指的是她还是别人？所幸，白塔之上还许多有上古流传下来的古本，她应该能够找到一点线索。
（三）
在何欢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离那所谓的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纵是当初她给自己下的禁制再精密霸道，经过了千年的磨蚀已经开始松动。因为，她身份尊贵，宫里的那些老嬷嬷也不好过于为难她，只不过每天做着几个时辰的宫中礼仪的训练。何欢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埋首于那些古老的记载中，她总觉得空桑的历史在七千年前的发展有点诡异，竟一下子从刀耕火种的社会进化到了高度文明的社会。这虽然只不过是一本小说，她也不好意思过于考据党。但是在云荒的历史上明显多出了两个人，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那是海国的皇后白芷和空桑的白萱郡主。
难道还有其它的穿越前辈的存在，何欢不禁抚摸着皱起的眉头，但是这些人明显地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到底是所谓的穿越女，总是不甘寂寞地想要改变什么，但海国终究还是被灭了，白薇皇后还是被杀了。
何欢拉开锁着的抽屉，掏出一叠信纸，给西京写信道，“如果有一天，空桑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冰人攻破，希望大叔珍重，保存实力。”何欢笑了笑之后，又把那封信放在了抽屉的最底层。她又拿起了一张信纸，用笔写道，“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但是我还是预先地写下了这封信。当阿姐收到这封信时，我恐怕已经不在了，只希望阿姐能够珍惜自己眼前的人，莫让幸福溜走。阿姐，你有时过于优柔寡断，只希望你能够下定决心守着最使你幸福的那一个人。”落款是，小妹敬上。
呵呵，也不枉她来到这个世上一回了，何欢靠在软垫上，眯着眼想着，她比起先前的那些穿越前辈们，终究还是任性了一回。她有时觉得那一位空桑的白萱郡主正是她自己，白萱郡主所做的一切不正是她想做的吗？那两位穿越前辈，也是顶顶聪慧之人，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迷失了双眼，她们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对于云荒也是尽责尽心。
“郡主，青王有消息传来。”一个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在她的耳边耳语，“王爷说，空桑前线有变，请郡主速做决断。”
何欢睁开眼睛，目光有点清冷，开口问道，“怎么一回事？”如今不过是空桑的败局的开始，又怎么会有什么重大的变故？难道，西京他——
“郡主一直看重的西京大人不顾军令的调度，私自潜入北海刺伤智者，竟被生擒。”这个侍女明显经过特殊的训练，传起话来不疾不徐。
那人果然使了昏招，何欢在心里苦笑，她也许救不了空桑，反而会使得空桑提前亡了国。西京啊，你身为剑圣一门，凭着你高超的剑术，恐怕还有生还的机会。她还能掌握着多少空桑大势？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白塔上的噩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