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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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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景言越来越奇怪,”碧盏在自己的《离家出走记》中写道,“他不但对蚯蚓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和热情,夜深人静时还喜欢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那天,天好黑,黑呼呼的院子伸手不见五指,我半夜起来上茅房,他就站在那儿,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周围没有人,却有声音从他站着的地方发出来,话里隐约有我的名字,我想靠近听的清楚一些,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将树上的叶子吹到我脸上,然后好象有个人从我身边跑过去,好冷,我的龙鳞都要竖起来,再然后,那声音就没了,他转过脸看见了我…”
碧盏越写越觉得寒,呃,我是在写日记不是在恐怖小说好不好…叉了叉了重写:“我问他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他说他没说话,他也听到什么声音出来看看来着,我说”哦”,然后去茅房,擦身而过时我分明记得他刚才转过脸时的表情,一种错愕惊讶,好像三百五十九妹做错事被人捉住时的表情,我知道他一定在骗我…这个骗子!…”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碧盏赶紧将本本揣进怀里倒头就睡。眼睛余光瞥到余景言走到床边,轻轻地替她将手臂上的被子拉至肩膀,再在两边掖了掖。
水一样的温柔淹过来,“幸福”两个字忽然跳进碧盏的脑中,龙妈说“一个女人碰到的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被一个男人爱着,而这个男人在她看不见他的时候也能默默为她。”碧盏不知道父亲为母亲做过什么,但龙妈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她一辈子都记得,一种永世的幸福和落寞。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她了啊…
我现在是在被爱着吗?怎么会呢?碧盏昏昏沉沉中想,可是很温暖,被他碰触过的被角似乎都带着他的气息,连空气都是温暖的,有她梦想中父亲的味道,可是又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被安全的感觉包裹着,她好希望这是真的,真的被爱…碧盏梦里弯了嘴角,睡了过去。
桌上的烛光闪了闪,碧盏梦中也紧紧攥着被角。余景言走到窗前将窗户由外向里关上,屋内的风止了,他才笑着把碧盏手指头个个掰开塞在被子底下,“小笨龙…”他的动作极轻,死猪碧盏毫不察觉。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起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说“蚯蚓是龙在陆地上的繁衍,是很高贵的动物”,你说“书生你天生呆傻考功名无用”,你说,如果我百年轮回后还能记得你的名字,你就带我回家,在你龙爸面前,说他有多健忘……
至此,在认识二个月后的一个普通的没有月亮的夜晚,敖小龙因为余景言一个微小的温柔动作对他有了非份之想。而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余景言对此毫不知情,尚沉浸在自已的单相思中自怨自艾。
……
今天夜里风很大,没有月光,余景言加了件外袍来到客栈的马厩。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寒冷,都快遗忘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今夜,他觉得有点冷。
“有什么事你们说吧。”余景言吹灭了手里蜡烛,火苗化为一缕黑烟自他鼻中穿过,呛了一下。黑暗中出现了五只比夜更黑的影子。
小鬼甲说:“公子,您真是神机妙算,那些妖精果然对碧盏公主的龙丹有所图谋,预备在你们去京城的路上设埋伏,目前我们已经捣了7个妖精窝,余下的就剩花蛇精和蜘蛛老妖有点麻烦,不过据前方的鬼差来报,他们看了阎王令后吓得很,那花蛇更是连刚蜕的皮都不要了直往地下装,想是不敢再来找麻烦。”
余景言点点头:“你们主子那儿还是没动静么?”
小鬼丙将头埋得低低的,甚愧疚:“公子也知道我们大人的脾气,我还没开口他就知道我要说什么,”挠挠头,“他还骂我吃里扒外…”想起阎王一边剥橘子一边阴森森地质问,小鬼虽不会流汗也不禁觉得冷汗涔涔。
余景言哼了一声,这个阎王最喜欢拿乔,原先算好说碧盏的大劫不出这三个月,现在时间过去一半有多,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劫难…握紧拳头,平常废话连篇,关键时候他P也不放一个!
小鬼丁战战兢兢:“大人他有一句话带给你,”余景言竖起耳朵,“他,他说——三个月期限快到,您自己没办完的事可不能赖他,还…还说,百年不过执妄深,一场镜花水月而已…他要您记住…”说完五只小鬼同时隐顿消失。
月亮出来了,斜射下一道光线,将余景言原本无血色的脸照得更显苍白,冷风吹,他的唇翕张着,缓缓吐露:“你不是我,又怎知是否镜花水月…”
一大早起床身体好,碧盏伸了个懒腰,睡得好舒服。洗漱完毕后下楼,看见余景言如往常一样独占了一张桌子各色早点备齐,嘿嘿,还真有点饿了,她摸摸肚子,昨天写日记写得太投入了连夜宵都忘了吃…呀,日记!碧盏倏地捂住胸口,确定她的宝贝还在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昨晚睡得好吗?”余景言帮她盛了一碗热稀饭。“恩,好。”碧盏红着脸接过,她想起昨晚上的梦——她跟他在大海里游啊游啊,他们在那块大礁石上停下,他一边往她的头上插珊瑚一边说他喜欢她…
呃…好怪的梦,但是好美…碧盏花痴地流下口水…
“碧盏,碧盏?”余景言的问话把碧盏拉回现实,“你在想什么一直发呆?”
“…呆,我哪有发呆啊?”碧盏猛罐了一大口热稀饭,烫得直吐舌,忽然想起什么,惊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叫碧盏?”问话中等于承认自己确叫碧盏,及一路上化名小碧的事。
余景言倒是不慌不忙:“你昨天晚上说梦话告诉我的啊。你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讲,你说你姓敖,叫碧盏,说我人很好,说你觉得一路上化名很对不起我,还说要请我到你家做客吃饭。”歪一歪头,“恩,还有什么你家老头多健忘我多么的好之类的…”
碧盏睁圆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在桌上,红着脸指他:“你,你你乱讲!”
余景言眨眨眼望天,不置可否,就骗你怎么了,谁要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亏我这几百年来每天想你一万遍啊一万遍。
敖小龙假装专心吃饭,低头掩饰自己泛红的双眼,半晌唇边溢出一抹甜蜜浅笑。嘿嘿,他叫她“碧盏”,碧盏,敖碧盏……心里有个声音说,一个名字,就算梦呓,若无心去记便只是梦呓,但他记下了。
她眉梢眼角都透出幸福的意味。而他此时眼睛望天,什么都没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