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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时值十五佳节,宁乡县处处张灯结彩,晚上的庙会在店小二的嘴里被形容得比天上王母的蟠桃会还要热闹。碧盏哪是经得住挑拨的人,一听有热闹看当即拍板决定再留一晚!余景言面对她的热情唯有摇头苦笑的份,3个月的期限将至他都快愁死了偏偏正主就只知道玩。

      “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清脆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将谜面念出来引得路人一观,碧盏在路边的小摊上冲余景言挑眉一笑,“这个你就猜不出来了吧,嘿,看我夺了今晚的状元灯!”

      似有粼粼春水泛过,余景言愣了一下,花好艳阳天,碧盏穿着新买的藕菏色绸裙站在那儿,斜斜挑起秀气的眉,潋滟波光一瞬间毫无阻拦地漾进他心底,人比花娇。

      记忆中也曾有这么一天,依然是花好,艳阳天,藕菏色的珠衫随风飘动,一个刁蛮女子手叉腰气鼓鼓控诉:“都是你这个笨书生,救个火也能摔下来,害我拖着你游了一天一夜,耽误了我的好行程!!”同样是从海里出来,她干干爽爽而他的衣服全贴在身上…水族中人…她,啊,果然是她!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

      他记得,这个女子,也曾对一只充作鱼饵的卑微蚯蚓说:“蚯蚓的身体流淌着高贵的血液。”、“你知道吗?书上说龙和蚯蚓是远亲,我该叫你表表表表表表哥…”、他的意识涣散她却犹自喋喋不休,最后他听到“不过如果下一辈子可以做别的,你还是不要做蚯蚓了吧…”
      不知是哭还是笑,当他的魂回归地府耳边回荡的只有这句大实话。下一辈子他做了人,碰到了第二次离家出走的她。

      ……

      小摊前,碧盏嘟着嘴等着余景言反驳,可看他不吭声只直直盯着自己瞧,想起昨晚的梦,脸一热,倏地将头藏到花灯后面。藏了之后又后悔,咦,我又没做亏心事动作那么大干什么。于是脸更红,红到耳朵根。

      哦哦,一只手搭上面前的花灯。碧盏不理。

      又一只手搭在花灯上。碧盏还不理。

      两只手用力将她面前的花灯移开,碧盏不能不理了。“答案是:纨扇。”热热的气息在鼻间游走,面红得要滴血,碧盏晕呼呼,“什,什么?”

      伸手在她鼻尖上一点,余景言笑:“我说,答案是纨扇。你想得状元灯还早着呢。”他对她此刻的表现很满意,眼睛冒星星哪里像头小龙,分明像只被美食砸晕的小猪嘛。

      “这位公子又说对了,是纨扇。”摊主笑呵呵,瞧这一对一对,年轻就是好呀。

      回过神来的碧盏鼓着腮帮子,忽然眼骨碌一转,两手握拳撑着下巴,做崇拜无比状,“太太了不起了景言,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学问最高的了。”

      余景言挑眉,面上谦虚:“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斜眼,“你见过很多有学问的‘人?’”

      天真地仰起头,“没,就你一个识的字最多了。” 咯咯咯咯,碧盏笑得没心没肺扭着臀跑远了。

      #¥%•#…¥% 余景言跳脚,她,她真是有气死我的本事,几百年从没变过!

      十指纤纤,相抵交握,银铃般的笑声在风里飘散,似和风暖雨细声歌唱,春色益浓。

      “啊,这位公子!你天灵乌云罩顶,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啊!!”斜地里一只手抓过余景言。那只手很有力,说的话很骇人,手主人的眼神十分地迫切,唬得碧盏和余景言俱是一愣。

      碧盏瞪着面前这白眉长须,一身白衣及地,上有墨松云鹤的一付仙风道古模样的老道,止不住兴奋——咦咦咦,难道这就是传传说中的神棍,江湖骗子!?啊哈,总算让我碰着一个啦!

      不知道是不是碧盏激动的样字看起来更好下手些,那老道居然放了余景言改而对她道:“姑娘你面泛桃花,近日必有喜事,哎呀别害羞啊,相逢亦是有缘,来这边坐,贫道帮你参祥参祥。”说着一指旁边的摊位,拉两人入坐。

      那摊位开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起眼的一角,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一个发课筒子和一本早已被翻烂的命书,摊位旁置一个破布帆,上书着抖飞的大字“算天下可算之卦,卜世间能卜之象。”

      “测字看相批八字,随您选,不准不要钱哎。”老道拉足了架势。余景言明显不耐,碧盏手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巴望,叹一声,人是站定了脸却拉得比马还长,嘴里嘀咕着“江湖术士嘴,茅坑石上草”。

      碧盏嘿嘿一笑:“就看相吧,你刚不是说我面带桃花么,怎个说解?”

      老道让碧盏转头,对着她脸左看了看右又瞧了瞧,闭着眼睛想了半天,睁开眼点点头,“人都说姻缘天注定,到了我这还是可堪破一二的。据我看姑娘面相,这桃花,定已在姑娘身边了,”说着意有所指朝余景言处噜噜嘴。

      余景言假装不听又不得不听,此刻没留意一下被说中心事,微扯了扯嘴角。这个,虽然他心里认定这就是一骗子,但对此人的话还是挺受用的哈——恩恩,果然般配的,是个人一看就知道。

      碧盏笑笑,挑衅:“具体些,他杵我身边一站,是个人一看就知道。”

      嘿,还心有灵犀。
      老道捋了捋长胡须,摇头晃脑:“此桃花自东方来,由水得,仿若自天降…”一句话说得虽慢,却也叫余景言转过头来,碧盏“O”了嘴型。
      猜的,一定是猜的!!
      老道眼睛骨碌碌一转,掐指算道:“呀,这朵桃花非姑娘今世所得啊,乃两世前于水中――”话未完,余景言“啪”放下碇银子,拉了碧盏要走。开玩笑,这个情况下被拆穿,不气死她才怪。
      碧盏惊:“怎么?”
      “没什么――”
      “呼啦――”,老道右手倏地擒住余景言放钱的左手腕,满面含笑:“这位公子急什么,贫道还没说完呢。”余景言早知他力大却不想挣了两下竟挣不脱,手似被铁箍紧紧箍住一般。难道这回看走了眼,眼前老道竟是个高人不成?
      那老道翻过他手背,掌心朝上,细细观看沉吟半晌,忽地厉声喝道:“阁下是谁,此人已死3月,谁允你这无主之魂在世间胡为?”
      这一声大喝震得长街十里之内人听得清清楚楚,余景言心惊,回头看碧盏,那丫头刚开始大声反驳“你胡――”,忽然禁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已。咬牙,难道今次真毁在这不明深浅的老道身上么,自已百年相思,碧盏的3月劫难…余景言额上冒汗,愈想愈是不甘…
      他不是没想过告诉她真相,可是一来碧盏劫难未过知道了徒增烦恼,二来自已此番历世只有3月,若两人缘份尽了说了是枉然,若没尽…若没尽也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像那什么江南绿柳烟波之地啊,京城繁盛之所啊,喝一壶清酒,食两块糕点,来说一说我们的二世前缘…何其自然!何其美妙!总好过在这宁乡小县内一个不起眼的算卦摊上,被个不知什么底细的老道士拆说了去。
      幻想碧盏得知被欺骗后脸上愤恨失望的表情,一步错,而后步步不由人,悔到肠子青了也晚了。余景言的心凉了个通透彻底。
      ……
      大街上越来越热闹,七邻八里全围了过来。众人围着算卦摊子指手指脚,隔壁卖菜王大娘大着嗓门嚷:“哎哟哟我说你个老道士又在骗人了,前天还说我卖的菜里一只青虫是妖精,顺手牵了我的大白菜…”对街卖豆腐的张娘子手捂着嘴娇笑:“坏东西,上个月到店里吃豆腐不给钱,要拿卦抵,说奴家表哥中了状元要来接我,咄咄,奴家表哥五十有二,在乡下抱孙子呢…”旁里有人叫:“吃了谁的豆腐嘿~”于是哄堂大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笑作一团,数的多是老道平素坑门拐骗的勾当。
      “你,你们!愚昧,太愚昧了!!”老道士气得直哆嗦。
      机不可失,余景言暗叹好运,趁老道分心时挣脱出来,拉上碧盏就跑。衣袂飞动,他只顾着逃命,没瞧见碧盏自外围回头看层层人墙后的卦摊――那老道跳到桌上,以一敌众,口沫横飞,脸上犹自带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然。
      碧盏的心,无论多不想,还是揪了起来。
      行到客栈前,碧盏忽然开口――
      “啊,景言我…我想起还有东西没买…”一脸强笑,逼着自已的眼睛直视对方。
      “买什么?我陪你去。”
      “不用了!…只是一些女孩家的东西,很快的,你在客栈等我就好。”
      “……那好吧,早去早回。”
      余景言转头回了客栈。碧盏盯着他的背景看了很久,忽地咬牙,朝来时旧路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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