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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卷柒 旗木卡卡西... ...


  •   刺入、拉出,殺人原是一瞬間無聲息的連續動作。

      尤其獨自執行任務無所掛牽的時候,沒有需要保護的人,沒有需要擔心的事。面對眼前一樣受僱於人的不相識的忍者,身旁沒有不成氣候的小孩子吵嚷礙事,他安心回到忍者最單純的立場,殺與被殺,僅此而已。

      卡卡西沿用父親遺落的刀,感受白色的查克拉剖開人的肉體的沉厚觸感。不管刺入的切口再小,拉出的時間再快,敵人嚥氣前噴濺的鮮血,還是全數染在他的身上。從沾染、乾裂、剝落,暖的生血漸漸發冷冰涼,凝固在他僅僅裸露的皮膚上,像鬼魂冤屈的詛咒。

      他攤開掌心,看著敵人染在護具上轉黑的鮮血,想起山洞裏的少女的血,曾經也在他的手上沾了一點刺眼的汙洂。

      她的血…那微薄的香甜的氣味。卡卡西又掐緊了掌心,無奈地閉上眼睛,捧起敵方的屍體轉身離開決戰的荒郊,臉罩下牽扯著自嘲的苦笑----她伏在他的背上的重量,掉落在後頸的香氣,和她在他的手臂寫字的觸感。自從他慌亂的背著她離開山洞以後,這些她跟他相處過的線索,像一絲細細的銀線,時時刻刻在他的心頭窮拉猛扯。

      小黑、孩子似的小黑、凱喜愛的小黑、天真爛漫的小黑、憂愁不樂的小黑

      溫柔的小黑

      「謝謝.」水澤之鄉的公主朝他彎膝行禮,卡卡西連忙扶住了她,道:「這個我擔受不起.」他是忍者、她是公主;他受命臨危、她安然無恙;他是她花錢僱來的暗殺者,殺了她奪權的叔父,助她重掌朝政…這沒有甚麼謝謝不謝謝,各取所需罷了…

      「沒有木葉的忍者, 現下水澤之鄉不知是甚麼光景.」穿上盛裝的公主總是一派雍容高貴,與逃難落魄時的狼狽截然不同。卡卡西越看著她們,越發覺自己是拿錢受命的低下階層,是貴族大名把握權勢的腳下階,為她們的叱吒風雲賣生賣死。對她們而言,他的存在價值僅僅是“木葉的強悍忍者”,旗木卡卡西這個現實中的人是多餘的物體,是生是死不值一提。

      「吶…妳太誇獎了, 這是我們該做的, 希望貴國以後太平昌盛, 一帆風順.」搔搔頭說著無稜兩可的恭維話。卡卡西遠望朝廟的繁鬧慶典,鑼鼓敲打聲響徹良夜,懸高的燈籠\火彷彿是銀河一盞盞墜落的星,閃閃礫礫,燃亮漆黑不見天日的晚簾。公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道:「一起去看看嗎?卡卡西先生?」「啊, 抱歉, 恐怕不行…我要回去覆命.」「不能多逗留一晚?難得我為你私設了晚宴.」疊著幼白的手掌,公主光艷的臉龐看不出異常,彷彿這樣的邀請……屬於成年男女的曖昧的邀請,她已經熟悉不過,不足為奇。卡卡西定眼凝量她,換了另一種較坦率大膽的目光,從光軟華麗的錦\鍛花裙、穿釵插簪的獨特髮飾、到明亮高貴的鮮豔輪廓…她是很美麗的女人,成熟不帶半點稚氣,意態撩人,跟小黑的清緻脫俗迴異不同。

      可惜她不是他的渴望

      「想念心上人嗎?所以不敢留下?」棕色的鳳目微微一翻,帶笑的挪揄。她一臉了然的神色讓卡卡西微生不快,卻也不動聲息,瞇起一彎笑意濃濃的眉目,虛偽的作假,她看不見他的眼底存在任何柔情的溫度。「忍者不適合有這樣的人.」不適合,真的不適合,因為他隨時跟死神擦肩接踵,隨時變作一具冷冰冰血肉朦糊的肉體,驀然離開人世,沒有一點朕先預兆。他不希望她哭泣難過……作為忍者,本來就沒有戀愛的餘地。

      尤其對像是不知人間愁苦的普通女孩

      公主漠漠一笑,道:「不適合嗎…跟我的命運\未嘗沒有幾分相似.」琥珀般的瞳仁閃掠難以察覺的悵汒。作為公主,身穿錦\衣華服,食用金栗玉粟,看似驕矜高貴,其實寂寞不堪,無法享受平凡女人的普通生活,妄想跟相愛的男人廝守白頭。「不覺得我們很相像嗎?卡卡西先生.」

      「命運\向來不由自主.」然而我們都是叛逆的人,不屈服於歷史的齒輪,不順服於神靈的掌控……我是公主,你是忍者,身份相差懸殊千里,為甚麼你答應?不怕我坑害了你嗎?

      他不回答,他知道公主不需要回答,答案存在於兩人但照不宣的心裏。卡卡西睜大異色的雙瞳,黑的如同不落幕的深夜,紅的猶如焦灼苦熱的煉獄,緊緊盯著天花板上鬱卒的黑,那一頭撞進他的心靈的黑。

      門外是森嚴重重的看衛,門內是春色無限的綺怩。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她一連問了許多為甚麼。卡卡西的目光從天花板移到公主虛弱無依的臉龐上,撥開她披亂的髮絲,道:「妳覺得好一點嗎?像這個樣子…?」能紓解妳內心濃濃的恨嗎?然而妳有甚麼該怨恨的?選擇位極人臣,放棄平淡幸福,不就是妳本人嗎?妳錯了,我們不相似,妳有選擇的餘地,我從來沒有。

      公主伏在他的身上涕淚漣漣,說這樣的我僅限今天晚上,下星期我出嫁了,跟鄰國的大名締結姻親盟約。他們是央央大國,這樣是保護我新生的國祚的唯一出路,可是我連他是美是醜、是胖是瘦也不知道,這樣的我還高貴嗎還驕矜嗎還讓你瞧得起嗎?

      「有甚麼瞧不瞧得起?」卡卡西抱著她顫動的頭頸,說我們都是放蕩的人。妳無可選擇嫁到異國,我無可選擇自我放遂,我太害怕坑殺了她,她要是死了恐怕我也完了,像我這樣的人不配跟她好。她太年輕太清白,我在她沒出生的時候已經是千蒼百孔的人,犯不著要她接收一個瀕死的病患。所以我不拒絕妳,不怕妳坑害了我,因為我不害怕死亡。

      第一次坦白感情的滋味奇異不討好,彷彿在心裏剖開一道長口子,以後也許無法昂首仰頭面對他喜歡的少女。公主滿意的一笑,裸著身體伏在他的胸膛上悸動。卡卡西側過頭看榻榻米上紫玉青龍的燒香小鼎,斷斷緲緲升繞灰暗的縷煙。他和小黑是不相配的人,帕克說她對你的心意很明顯吧,為甚麼你佯裝不知情,果然是因為想念走掉的那個女人嗎?

      『嗯…沒錯, 的確是這樣.』

      次日朝晨穿上衣服後,公主從寬袖子摸出一隻手鐲,道:「卡卡西先生知道昨夜廟宇舉行甚麼慶典嗎?」卡卡西戴好護額,微笑道:「大慨是祝賀公主凱旋回歸吧?」「要是這樣, 昨晚不出現的我未免太過意不去了.」公主含笑搖頭,道:「昨晚是情人慶典, 根據我國的習俗, 適婚男子會在廟宇求一隻手鐲, 送給心上人……表達心意, 寓意祝福.」她把手鐲放在卡卡西的掌上,溫嫻婉逸的款款笑道:「你跟我不同, 別太早打退堂鼓.」

      他握著那鑲銀線的小手鐲,雖不華貴,卻意外地適合小黑的清秀氣質。卡卡西道謝接過,心下一陣不踏實的忐忑,便把它收在懷裏,不敢直視,害怕從鐲子看出她柔逸似水的神韻來。

      “回去以後, 你願意來看我嗎?”

      平日在療養院悠閒無事,小櫻和鳴人常常連袂來探望她,一坐整個下午,話題不外乎是綱手的酌酒、鹿丸的閒散、小李的熱血……等等沒新意又沒營養的八卦。

      小黑雖插不進嘴,卻明白他們的一番用心,便靜靜笑著聽,邊聽邊削凱送來的蘋果,細心琢作兔子模樣,遞到兩人臉前,道:“給.”

      「好精緻的手藝, 謝謝小黑!」一口咬掉半隻黃澄澄的兔子,鳴人喜歡觀賞小黑輕柔灧灧的笑,平謐如清明似鏡的碧湖,讓人打從心底憐惜她的無依無傍。小櫻說自從她拒絕日向家的照護,凱不知多少次明言暗示願意承擔重責,然而她硬是不允,也不解釋為甚麼,彷彿情願在醫院留守一輩子,終日望著窗戶發愣,沒有焦點地看著不知彼向的一方。

      「真的不要出外逛逛嗎?難得綱手奶奶允準, 外邊天氣又這麼好…」木葉的秋天是金黃中帶一點肅殺的美麗,滿地掃不完的枯葉,滿街涼颯颯的清新。風的味道夾雜濃夏的餘蘊,卻又薄薄傳來初冬的氣息。這些新鮮的感覺,小黑不是不好奇,她常常推開窗子,憑欄倚戶感受涼風拂臉的舒爽,細聽燕雀南飛的鳴啼,在慘白的房間擁抱秋至的瀟灑。

      她微笑搖頭,不察覺小櫻黯淡的瞥她一眼。鳴人抓狂似的跳起來,叫道:「為甚麼、為甚麼不出去溜躂溜躂呢?!我要是妳早活活悶死了!這死氣沉沉的房間有甚麼好玩兒?」「鳴人!你只道人家跟你一樣啊?」小櫻拿起花瓶往他的頭上狠狠砸去。「好痛啊, 小櫻…」小黑掩嘴輕笑,轉身拿起筆墨紙張,寫道:“我在等人.”「等誰這麼要緊?」邊說邊摘掉頭上的玻璃碎。小黑但笑搖頭,食指放在唇上,無聲一噓,意謂這是她的秘密。「妳待在房間不出去, 就為等那個人來看妳嗎?」小黑頜首稱是,那樂也融融的可愛面貌,落在小櫻眼裏,頓時化為一頓無法言喻的悲哀。

      「他不會來的…」明白卡卡西與小黑之間隱約萌發的情愫,除了久歷風塵的綱手,還有心細如針的小櫻。從卡卡西帶回迷路的小黑當天,她依依不捨看他離開的眼光…小櫻明白,因為曾經她也這樣癡癡迷迷看著出走的黑髮少年。“他會的!他答應了的!”電殛似地從床上躍起,鳴人吃驚的瞅著小黑,喫在喉頭的半隻蘋果兔子咽不下去,記憶中她從來是似水恬柔的人,安靜的,沒有激烈反對過甚麼。「既然如此, 為甚麼他還不來?」與其說她自信比小黑熟悉卡卡西,倒不如說她比小黑熟悉人性的弱點-----卡卡西不是她想像的堅強硬朗。

      小黑陰沉難過的臉色讓她歉疚…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啊,趁她還不是那麼喜歡卡卡西,趁她還不是失去不起……小櫻不想再讓任何人經歷她嘗試過的痛苦-----佐助離開那一天的痛苦。

      好像身體被掏空了的痛苦

      為甚麼他還不來?
      小黑不知道,三十年前青春煥發的美麗女子曾經懷抱跟她一樣的沉思。當年是二月時季,火影岩積滿厚厚一層皚雪…深冬的最後一場白雪,冷的份外刺骨。她呵著發青的手,英俏的眉緊緊攢蹙,怒道:『該死的混蛋, 怎麼還不來!』

      好吧,她承認當天一拳打斷他的三根肋骨是有點衝動,可是一邊大吃豆腐一邊告白的下流胚子多少該負點責任!要是他告白的地方不是偷窺抓包的現場、雙手握著她的柔荑而非撫摸她的屁股,那麼縱使她吃了一驚,他的三根肋骨肯定是完好無缺的。

      『那個笨蛋, 待會兒不結結實實賞他一拳, 決不給他一點甜頭.』這樣囁嚅嘀咕的少女臉上泛起淡淡暈紅,看著自己力大無邊的拳頭,心裏一軟,考慮著即使要狠揍那隻沒有時間觀念的好色青蛙,好不好稍微輕力一丁點兒,別又折斷他的骨頭,讓他狼狽的落荒而逃。

      『嘖, 真不像男人!』難不成膽怯了不敢來嚒?平日天不怕地不怕,原來都是裝假騙人的樣子,底裏其實沒有一點膽色,擁有奶油般的秀髮的怪力少女輕蔑冷笑,隨即又一臉憂愁……果然應該對他溫柔一點。

      正當想著,白髮少年騰雲而至,峞峞佇立在少女跟前,寬大的棱角臉帶著隱約的幸災樂禍,眼櫺邊兩線誇張的紅油彩沉重地拽下來。有別往日的風發跋扈,如兩行流淌風乾的血淚,悲酸地把自己推進地獄的深淵。

      『自來也?』

      「嗨, 綱手.」惡夢驚醒後她好會兒都回不了神,瞥看貼在窗戶上的白頭男子,綱手恍惚以為自己還是三十年前那個被傷透心的少女,夜夜被夢魘糾纏。原來三十年的光陰白過了。那件事潛伏在她的心頭沒有褪色,偶爾潛上來咬她一口,仍能讓她感覺痛楚的餘韻。

      「宿醉了嗎?」老實不客氣打開窗子跳到她的房間,自來也寬粗的大手覆蓋她沸燙的額子,道:「妳怎麼了?不舒服?」沙啞的關心口吻。從小他就這個樣子,總是第一個發現她神色有異。她愰然覺得自己還是年方二十的妙齡少艾,老師安穩健在、大蛇丸安份老實、自來也…亂七八糟。然而她又突然醒了。畢竟那是三十年前一段不可戀的回憶,後來她還愛上別人……雖則如此,經歷三十年的風霜磨難,現今陪伴她渡過難關的究竟是他,沒有改變的亦只是他。綱手苦笑搖頭…她這一輩子就是不得志。

      「這麼溫柔的笑容…好嘔心, 妳酒瘋上腦嗎?」「別煩我.」一拳打走賴在她的房間的好色猴子,綱手掙扎著起床,穿好袍子,朝深陷牆壁的老色魔扔了一個淡淡的眼色,道:「我心情不好.」

      「哦……」舊手法、舊橋段、舊藉口,還有…斷裂過的舊骨頭。自來也哀嘆為甚麼這個女人年紀一大把,脾性還如此火烈。他卡在牆壁出不來,滿以為要等到綱手下班回家拉他一把,天幸靜音趕回頭拿取文件,看見他大字型伏在牆裏,驚叫一聲,道:「自來也大人!你怎麼了?」

      「被妳的綱手大人打了…」嘁!見她近來若有愁容,虧他誠\心誠\意,以新一號的親熱天堂稿子作餌引誘卡卡西從水澤之鄉帶來土產美酒,打算跟她好好喝一頓紓解憂鬱。豈料好心沒好報,白白操心一場。

      靜音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出來。自來也跌坐地上,氣喘吁吁數落綱手,道:「那個怪力惡婆娘, 兇神惡煞的, 難怪當一輩子老處女!我說靜音, 妳千萬別學妳師父的牛脾性, 要不然鐵定跟她一樣一把年紀嫁不出去!」

      「啊…」就她的立場而言,大清早看見房間埋伏著一匹色狼,無疑應該二話不說痛毆一頓,這方面綱手絕對沒有犯錯。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師父的脾性不是普通的壞,尤其在這當口兒,治療小黑的嗓子無寸尺之進,那丫頭又整天苦瓜嘴臉,愀然不樂,連帶她亦跟著煩躁起來。「綱手大人不是故意的, 近來教她煩心的事太多了.」比如小黑肩胛上奇怪的紋印……本來對木葉有潛在威脅的人應該去掉。可是見她一派天真,又忍不下心把她轟走,唯有花盡心思看牢她。萬幸小櫻、鳴人跟她尚算友好,三天兩日不時往她的病房跑,倒是幫了大忙,然而這終既不是長久辦法。

      「她有甚麼煩心的?那個拾回來的女孩子嗎?」好色歸好色,對綱手的心思,自來也向來最能掌握,彷彿天生而成。靜音沉著臉色點頭,自來也滿不在乎的挖挖耳垢,道:「我還道甚麼事, 那個鬧情緒的女娃兒, 丟給卡卡西處理就好, 煩心甚麼?」「嘖, 憑那下流胚子, 濟甚麼事?」「他不濟事, 難道凱濟事嗎?」靜音一愣,還來不及說甚麼,自來也已大踏步離去,揮手道:「不過卡卡西那傢夥也不是容易順服, 唉唉…兩口子還鬧許久彆扭.」

      這下子她再傻再獃也懂了,難怪小黑足不出戶……她在等卡卡西!靜音彷彿心裏穿了一個破洞,拿著文件惘然走出房間,也不知忘記帶上門,喃喃道:「這太荒唐…不可能, 太荒唐了…」明明救她性命的人是凱、明明衣不解帶照顧她的人是凱……為甚麼會落到卡卡西頭上?他們明明是很生疏的朋友…說不定還不到這個程度。他是沒節操的下流混蛋,她是沒記憶的純真孩子,年紀相差一把,她橫看豎看,不覺得卡卡西是孌童的人,可是小黑真的幼稚天真猶如幼童嚒?不…縱使率性稚氣,她分明是長成了的少女,那眉目、那身段,分明是蛻芽的鮮嫩花朵。靜音感到反胃掏腹的噁心……那個十來歲的、天使一般的孩子,難道背著人做了見不得光的勾當嗎?在她和他獨困山洞的一晚……

      她把片段細心組織起來,驟覺這不是突然而至的事…小黑常常提及卡卡西,當時不察覺甚麼,現下她明白了,不怪綱手大人笑她不成熟。靜音頭腦發昏漲熱,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走到小黑的病房裏,房間擁擁簇簇圍著一群人。她呆愣愣扶著門櫺,看著小黑清雅柔美的臉孔,昔日覺得純潔可愛,今天看來卻有幾分汙穢無恥。

      「提氣…不對, 從丹田吸吶呼氣, 再來一次, 不要灰心.」作為綱手多年的貼身弟子,靜音早摸透師父脾性,佯裝兇形惡相,卻是頂軟心腸。所以她容許不知底蘊的小黑留居木葉,所以每天抽空給她治療聲帶……小黑憋紅臉孔,無論如何吐不出半言隻字,不禁灰心頹喪,略現失望之色。凱見狀連忙安慰,道:「乖小黑, 這不打緊…青春本就由荊棘組成, 今天不行, 明天再來…千萬不要放棄!」

      乖小黑、乖小黑叫個沒停,也不知羞!靜音悚然著怒,恨不得狠狠打醒凱的癡愚。告訴他,他的寶貝小黑看上的是木葉第一技師,你這個豬頭金八付出再多心血,也注定流入溝渠,沒有回報。然而這跟她是沒有關係的…對,既然沒有關係,為甚麼她要憤怒生氣,浮燥難安,彷彿小黑觸犯辱及木葉的傷風敗德的罪行?

      「呃呃, 呃…咳!」粗啞的嘔吐著不成字語的音節,凱在旁窮焦急白安慰,道:「別急, 小黑, 先…先試試叫我們的名字如何?」他閃著白牙豎起姆指,道:「先叫我來著, 我是凱!瘋狂阿凱!來, 乖小黑, 試試看, 我的名字最容易了.」

      ……這傢伙強則強矣卻總是呆頭獃腦蠢傻笨鈍,難為卡卡西作為他永遠的對手,原來是不容易的創舉。綱手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心想要是小黑這樣就能打開嗓子,她所做的有個鳥用?別蠢了好不好?然而看他興致勃勃也不好馬上澆冷水,反正待會兒他自會明白這是沒意義的蠢舉,既浪費時間也缺乏效用。

      果不其然小黑還是一派痛苦,紅腫著臉吚吚怪叫就是說不出話。小櫻看不過去,道:「夠了, 小黑, 今天到此為止吧.」凱喊道:「不要停止!小黑!」「凱老師, 你這樣太過份了, 小黑的病不是一朝兩夕好得了的. 要是逼急了, 傷了喉嚨, 將來更難康復.」「這樣便放棄, 不配當我家的小黑!」凱上前搭著她玉肩,大聲道:「妳辦到的, 小黑, 加點勁兒!不要讓大夥兒失望!」

      凱熾熱的鼓勵打動了小黑,她猛地點頭,雙拳緊握,強逼火灼般疼痛的喉嚨發出奇怪的音節…先試試說名字嗎?說誰的名字?

      旗木卡卡西……
      打從她甦醒後一直環繞心頭的名字

      「呃…呃…噝…呃…」為甚麼你還不來?難道真的如小櫻所說……你只是隨意敷衍,算不得真?可是我一直都相信著你。小黑只覺心坎涼冰冰的冷,臉上卻火烘烘的熱,喉乾舌涸,四肢酸軟,冷汗漓漓從額尖鼻梢聚到下巴尖,一顆一顆往下淌,淌濕純色的衣裙。「卡…呃…西…」聲若蚊聞的呼喊,凱和綱手聳著耳朵俯身去聽,只聽到她粗躁沙啞的呻吟,那漸成規模的…漸漸能串成一起的音節。「加油!小黑, 只差那麼一點兒!」

      「…木…卡…呃…西…」再用力一點兒,再努力一點兒,即使喘不過氣…即使力竭氣絕橫屍倒地,也不過差那麼一點兒,至少她有能耐叫喚他的名字。「旗…木…卡卡…西」胸口一陣堵塞的昏悶,小黑眼前一花,直摔摔跌在凱及時伸出的臂彎,滿心暖煦煦的舒服受用…

      「小黑, 妳剛才說話了對不對?再說一遍!小黑!」病房的人一哄而上圍裹著她。小黑軟綿綿地伏在凱的臂膀間,缺力乏氣,臉龐丹紅,滾燙的焯熱感從雙頰伸延到身體百骸,如火苗一般燒沸著,燙熱的叫她昏暈難受 「旗…木…卡卡…西」然而她願意再說一遍,啞著嗓子再叫一遍,就怕來不及讓別人知道,她能說話了,她能叫出她朝思夕暮的名字了……

      凱一陣呆愣的寂默,現場一片呆愣的寂默,無聲無息,誰也不敢先說話。綱手與小櫻早知如此,饒有默契的相視一眼;鳴人瞠目結舌無言以對;靜音兩手交疊微微冷笑,秀唇蠕動,彷彿在嘴嚼舌根牙骨,非要咬碎嚼爛,否則難紓胸口莫名的鬱卒。

      「呦, 很熱鬧的樣子.」耳後驀地響起低沉好聽的男中音。靜音心脈一震,如腳下踏空一階,空惘惘不知所措,抬頭看見肇事的銀髮上忍站在背後,瞇著一縫笑彎的月牙眼,寬大的右手抵在灰白的門櫺上,一副剛好趕至、渾然不知啥事的輕鬆模樣,對小黑笑道:「身體好一點了嗎?小黑.」

      「旗木卡卡西…」
      一股作氣的清晰呼喚,沒有停緩、沒有粗啞。她的嗓子如小山溪的流水一樣清澈泠脆,涼滲滲地打亮堅硬的河石,凱的目光牢牢鎖定在她凝看卡卡西的眼波上,如此光芒四射,專心一注,終於教他明白…比起他永遠的對手,對小黑而言,其餘的人,不重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卷柒 旗木卡卡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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