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卷陸 山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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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霹靂啪嘞生著。
“哎…”輕輕縮瑟著的足踝，卡卡西抬眼瞧她一望，道:「痛也得忍.」…當然，痛也得忍，誰教她吃飽太撐閒來沒事幹統出這個簍子來？她應該含羞帶愧乖乖道歉才對得起天地良心，這個任性的孩子！然而瞥見她咬著下唇強忍痛苦的神色，嬌娉楚楚，卡卡西不自禁稍稍放輕塗藥的動作，道:「回去要靜音給妳理一理, 很快會好起來, 別擔心.」
她眨巴著亮綠色的美麗眼睛，像精雕細琢的瑪瑙玉般無瑕煥潔，耀目的足叫卡卡西心虛迴避……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果然太奪目，舉手投足帶著涉世不深的天真…較小櫻成熟、較靜音稚嫩。尤其像小黑一類胸無城府的可愛孩子，眼裏閃動顯然易露的好奇，毫不掩飾對他的在意……卡卡西從火堆撥出一個燙手山薯，朝她扔過去，道:「肚子餓了吧？」卻沒有正目看她。小黑呼著霞煙，甩著手把山薯一分為二，剝出白融融的果肉，把較大的一片遞給卡卡西，長長的鬈睫浮動怯怯的討好……“你不吃嚒？”
比起凱坦率賣好的親切，無疑卡卡西的神秘莫測讓她難以接近。明明似曾相識，彷彿在過去的那兒曾經再三見面，卻無論如何回想不起來。小黑下意識想靠近卡卡西寬闊的膊，想看仔細臉罩下隱藏著一段怎麼樣的過去，是不是盪氣迴腸像凱老師所說一樣。在那不知名的回憶裏，有沒有包括她錯失的過去……她突然火烙似的輕輕挪開身子，伸長纖晳的藕臂，把山薯遞到他的鼻子底下，神色慌張，就怕他看出她的心思後要生氣。
無言接過半片山薯，卡卡西咬了一口，瞟看她葵花鼠似的不自在地一口一口啃吃東西，模樣俏趣，不自覺淡淡一笑，溫言道:「為甚麼不接受日向家的照顧？」
小孩子，小孩子，十來歲初成熟的粉嫩嫩的小孩子。小黑驚訝的甜膩眼光像陰柔的銀月底影，在磁磚石的紅地板挑高腳尖迴旋跳盪，涼涼地結成一層淺\藍的薄水晶；她捧著這片水晶，小心翼翼放進卡卡西聳拉閒散的右眼裏，讓他倏然想起阿斯瑪連嘲帶打的下流笑話:『正好是吃掉的年紀.』
凱是這樣的想法嗎？
也許這個孩子在遙遠的家鄉有溫暖的小屋，遍野長滿高高的禾草，輕風飄揚，吹起微熱的稻草香。她的家是掩藏在草梢花海下的紅磚色小房子，房子裏有相親相愛的家人，有初戀定情的小愛人，還有幸福平淡的美好前程……即使現在這個小小的身軀因為陌生、因為怯慌，天真地向村裏的忍者靠攏，理所當然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難免終有一天，她猛地記起家鄉裏淡謐的小小幸福，想抽身離去，卻被霧水一樣的餘情困撓裹足，或走或留，徒然滿心不得志。
真是愚蠢的人…
“我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執起短木梢在泥窪地急筆疾書，小黑愉快的神采略黯略淡，晶瑩的碧翠鬱作悶悶的惆綠。卡卡西專心讀著她緋麗的唇，蠕蠕翕翕，像花瓣兒璨放動合…一朵朱丹色的瑰紅花蕊，徘旋透澈的露水珠，煞是好看。
“我已經給你們添了很多煩惱…不想再牽累其他人.”交睫下的水晶綠蒙上琉沙似的暗影，飛快睃了銀髮男人不知底蘊的臉一眼，無聲輕嗟，抱著膝蓋的手益發收緊“可是我又麻煩了你,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嚒？”
「路過罷了.」反正他向來不是有話直言的坦率君子，睜大眼扯謊是他手到拈來的拿手好戲……卡卡西漠不在乎的聳聳肩，一貫意定神閒。旁邊的帕克忍不住低嘖一聲，不但招來卡卡西隱含威嚇意味的白眼，也引起小黑的注意，把吃剩的小半邊山薯推到牠的鼻子下，輕摸牠小小的耳朵。
「妳當本大爺是單純的狗啊？」邊吃邊看邊吐槽，帕克跟牠的主人一樣不老實，心裏明明喜歡女孩子的觸摸，嘴裏偏偏讓她過意不去。小黑落寞收起指梢，背過卡卡西，輕輕掃拂一下精緻的臉龐。「喂、喂…雖然本大爺的確很可愛沒錯, 可是不見得這樣就要哭好吧妳要是想多摸一下就多摸一下但事先說好只是一下下.」連忙扔下舐得乾乾淨淨的山薯片，帕克蹲在卡卡西看不到的小黑的眼皮下，既慌又急昂然闔目，聳起耳朵，一副慵慨赴死的可笑模樣。
頭頂傳來涼冰冰的細膩觸感，帕克生下來注定是優秀的忍犬，在腥風血陣跟卡卡西並肩作戰，從來不知道甚麼是溫柔。牠慢慢打開眼簾，看見彷彿鑲在白玉裏的綠瑩瑩泛紅滲水，娉弱像荷塘的一葉白蓮花，不禁對她的淚霞添了幾分親近之意，啐道:「哭包一樣的傢夥.」“對不起, 嚇著你了.”「胡說八道！誰嚇著誰啊！」
卡卡西托腮凝看小黑修眺的背影，和垂在臉頰兩旁的潤重頭髮，心中著翻騰難以言喻的滋味，暗暗掐緊剛才捉握她的腳踝的手…那麼柔軟、白嫩、纖巧的小腳，陌生而動魄的體溫，和殘留在肌紋中悸撼人心的芬香，帶著微薄的藥水味道…他伸出了手，渴望像凱一樣無所畏懼把她抓住，抓住她葱白小巧的手掌，放在他僅露的右眼皮上，嘗試帕克感受了的、而他不能感受的溫柔體會……
可惜他顧慮太多
「想說話嗎？」卡卡西沉重成熟的嗓子讓小黑驀然一震，和凱的開朗明快不同，那是她重傷昏迷時縈繞耳際的磁性聲音-----卡卡西的聲音。所以不論靜音如何尖酸刻薄數落他下流變態，小櫻如何連笑帶打挖苦他不正不經，在小黑若有缺失的心靈裏，僅僅深刻存在的只有旗木卡卡西這個揮之不去的名字，和他溫厚有力的男低音…一次一次及時趕上拯救她的汒然無助……受傷的時候、迷路的時候、無法說話的時候。
卡卡西看著她的腦袋彷似不動的微點一點，心頭莫名地戚戚，搔搔亂無可亂的豎髮，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啊…」她苦苦一笑，眼淚掉在手背凹進去的指窩裏----當然沒有辦法！身處陌生的地方、面對陌生的群眾，那一盞盞好奇的如火熾烈的眼光，觀看她猶如觀看珍異的小獸。沒有惡意，殊不知刺傷她脆弱的心靈……綱手的治療、靜音的看護、小櫻的陪伴、凱的愛寵，他們的曲意迴護加起來，都及不上卡卡西這一句觸動人心。真的，啞巴就啞巴了，再哭再難過再頹喪，畢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能夠怎麼樣？
她的失落像無形的手擰扣著卡卡西的心臟。他廢然一嘆，終於還是伸手包裹她細小的頭頂，那小的完全覆沒在他的手心的頭頂。「吶…其實事情沒那麼糟糕, 綱手大人說過這是臨時後遺症, 只要妳乖乖聽話, 總有一天會好起來.」
卡卡西知道，對凱而言，小黑是無可取代的珍貴禮物，是上天賜與的，從帝庭發下來的可愛天使，未受俗世污染。所以在亂世之間，她的笑容純淨如一杯不摻物質的白開水，洗滌忍者心中虛脫疲乏的無力感。
雨淅淅瀝瀝下得更兇了，九月初秋的梧桐雨，寒絲絲的綿密的冷針帶著淒迷的浪漫，靜靜在少女柔弱的胸膛漫延擴展。她喜歡跟卡卡西若即若離的坐著，沒有別人不自然的喧寒問暖，雖然有一隻苛薄勢利的通靈犬…但沒差，她喜歡這樣，儘管對她而言卡卡西還是遙不可觸的強悍偶像。
還好偷偷溜出來了……
她花瓣似的嘴唇梢漾起微微的笑，埋首雙臂間，黛秀的眉緩緩舒展開去，一派和樂融融的天真清靈。這種心思，卡卡西是不知道的。他看著她平謐可喜的柔亮目光，那麼純淨，依稀是當天到醫院探望她的第一印象……天使。白的袍子，白的小黑，白的世界，現下在他的身旁沾染一點灰絮，她的美麗更趨實在-----到底是現世的純潔孩子而已。帶著綠的玻璃眼珠，黑的濕潤頭髮，白的澄澈心境。
“回去以後, 你願意來看我嗎？”她在泥地上淺\淺\寫著，短木枝在濕泥挖下短短的坑紋，那宛如白梨璨放的清麗笑靨，映在卡卡西的眼裏是驚心動魄的觸目。
「噢, 有空的話.」
那是一個沒答案的答案，到底他甚麼時候有空、他會不會來，全憑心情而定，沒有任何保障。何況他說謊成習慣，順口開河是繼雷切後第二項他特長於人的本領。平日聽療養院的小姐太太說三道四，笑說卡卡西是木葉村最信任不過的男人。然而對小黑來說，始終多了一番期待。
因為卡卡西說有空會來，她不敢隨意溜躂出院，以免錯失他的探訪。
因為卡卡西說乖乖聽話才會康復，她竭力忍受痛苦不堪的復健運\動，包括靜音用溫度計檢查她的喉嚨。
因為卡卡西說哭鼻子的小黑不漂亮，她才忍著不哭，免得讓他看到她不漂亮的一面。
還有因為卡卡西說……
她朝夕旦晝伏在窗櫺放眼凝看院子外牆，等待銀髮上忍守諾前來，縱使日復一日，他甚至沒有捎來一點音訊，她仍然深信他不是一時敷衍，他太忙了。小櫻說過不正經歸不正經，他到底是木葉第一技師，是村子依賴的強大忍者，負責許許多多不同的艱辛任務，那麼他一定是很忙的，忙到沒空來探望她。
「那丫頭, 依然魂不守舍待在病房嗎？」把堆積如山的文件分類運\往奈良府是五代火影大人每天早上的重點工作，簡單的留下、複雜的送走，適當時候隨便拿起一份廖廖數字的文件，在別人眼皮下充充勤奮辦公的樣子。可是今天她乾脆理也不理，揮揮手，差人把文件統統扔進奈良家的文件收集箱。綱手姬托著宿醉的腦袋，一臉不舒服的慘白，連連乾吐幾聲，道:「該死的好色青蛙, 明擺欺負我要上班才送來一箱子清酒, 趕明兒不把他喝窮喝盡我枉為火影！」
------不把他喝窮喝盡妳也枉為火影。
想當初大蛇丸叛師棄祖，把第三代殺了，木葉蒼惶之際病急亂投醫，沒有深思熟慮便把火影這頂大帽子笠在綱手這無酒不歡、無賭不樂的市井之徒身上。現在昌平繁盛是祖上積德、歷代大功，跟這個整天酣酒賭錢的女人壓根兒沒有關係。靜音在心裏大聲嗟嘆…可也難怪長老院焦急。第三代死後，高手脫層，村裏沒有人可勝任火影一職……選擇她可謂下下策中無可奈何的上策。
綱手看穿她的心事，重重悶哼一聲，道:「在派我的不是嗎？」靜音見她臉色不美，立刻笑著否認，道:「沒有這回事…啊, 剛才妳說小黑來著嗎？對對, 她依舊愣在病房裏, 一步也不踏出療養院.」她咬了咬夾在病歷檔上的鉛筆頂，眉峰攢攏，一副猜想不透的模樣:「打從回來後就這個樣子, 以前總愛往外溜, 阻擋也阻擋不住, 現在就是凱親來迎接, 她還是堅持不離開, 真不知道是甚麼回事……」
「不知道嗎？」綱手莫可名狀的一笑，細呷一口解酒茶，連連打了幾個醉呃，伏身貼在桌面上，感受臉頰的熱度與桌子的冰涼的撞擊，愜意地閉目養神，低聲喃喃道:「真是個孩子, 小黑還比妳成熟不少啊…」「甚麼？」越發越不明暸了！綱手轉個姿勢，忽視弟子一臉滑稽的疑逗，繼續自說自話:「話須如此, 但她終既是孩子而已, 沒長大的…這麼容易栽筋斗, 將來自有苦頭…不過, 我倒沒有數落她的餘地.」
……敢情是酒精上腦瘋了！靜音遠遠站在一邊，抱著同樣臉色發灰的東東，憂心忡忡，要是她真的瘋了，剩下她自個兒沒爺沒娘沒婆家的怎麼辦？豈不是孤苦伶仃沒人要了嗎？「卡卡西呢？」不…現在不是考慮這種問題的時候，趁病情未入膏盲，趕緊叫小櫻協同治療是正經……那，要不要叫罪魁禍首自來也一起來駐守，慎防她突然大發酒瘋？說句沒骨氣的沮喪話，這兒除了三忍之一的他能勉強鎮壓，其他人壓根兒控制不了她的可怕怪力…「靜音, 卡卡西呢？」不…卡卡西那下流胚子強則強矣，但究竟不是怪物的程度。雖然她痛恨他的無禮輕忽，但也不是真心要殺了他，隨口說說作不得真…「靜音！！」
「…是的！」綱手怒拍桌子的咆哮聲召她魂歸，靜音肅立著看主子橫眉直豎的威嚴模樣，臉上羞愧的一紅，大氣不敢真喘一下。綱手擰了擰發緊的額，又頹然跌進椅子坐著，嘆道:「行行好, 別在這當口兒發癡, 我頭痛得很, 卡卡西跑那兒去了？」
「啊…啊！卡卡西嗎？綱手大人前些日子差使他到水澤之鄉出任務, 算來差不多是回航的日子了.」
「嘖, 出任務了啊…？真是麻煩.」一邊按著轟轟發響的太陽穴，綱手姬一邊為自己的安排失當懊悔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卷陸 山洞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