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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尾指共结红丝,掌交覆叠盖,书写名姓八字青竹片置于交叠掌心之间,后以泠泉水三瓢洗涤浸沐。分掌取竹片,以结指红丝缠绕,悬于同心树。则至此之后,缘定三生,心魂相依,不分不离。”白展堂念着泠泉边青石碑上的字,一边念还一边拿自己手掌顺着比划着。

      泉边坐着一个老人,膝头的竹篮里满满的青竹片红丝线,应是庙祝。此刻笑容和悦的看着白展堂,拿起竹篮里的红丝线青竹片问他,“这位小哥,要不要试一试?泠泉月老可是灵验的很呐。”

      白展堂转过头,看着在月老庙喧嚣的人群中更显得格外安静温和的律香川,故意露出一点颇为市井流气的笑容,“试试?”

      律香川走到他身边,念起石碑边缘并不起眼的蝇头小字,“红丝线三两银,青竹片三两银,普通笔墨一两银,银粉笔墨三两银,金粉笔墨五两银,泠泉水一瓢五两银,悬竹片于同心树十两银。”

      念完,他唇边甚至露出一抹赞许之意,“好生意,好赚头,算最少,也是三十二两银一对痴儿。”

      “呦,真贵。”白展堂对着那庙祝摆摆手,“我还是看看热闹算了。”

      那庙祝嘻嘻发笑,“小哥啊,千金难买好姻缘,何况只区区三十几两银呢?”

      白展堂拍拍那大青石,笑出一口锃亮白牙,“好姻缘哪儿能靠钱买呢?多俗气啊!”说完便去看身边不动声色的律香川,“你说我讲的对不对,香川?”

      “展堂说的并不错,但……”律香川拉着白展堂往后退,“你却也不能阻止旁人一定要花这俗气钱。”

      只见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拿描金小扇遮着红扑扑的脸蛋儿,由情郎紧紧的捉着手去泠泉边舀水浸洗,其情之喜自是来势汹汹,让白展堂不由得又拉着律香川再往后头退几步。

      庙祝公却见他俩退的衣衫都蹭到了后头的同心树,急忙吆喝,“两位小心,别碰坏了同心树!”

      白展堂失笑,“放心,哪儿能那么容易碰坏啊!”

      却觉得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往外滑脱,手心里一虚,白展堂下意识转头只见律香川的身体往下软,立马伸手托住。

      “喂!”白展堂心里大骇,想起以前也有过一次类似情形,是律香川碰到那些东西的时候,该不是又碰到了?

      不过这一次,律香川倒没有晕给他看,下一刻已经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支撑住自己,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坏了几分,苍白里都带了隐隐青灰之色。

      白展堂压低声音,“怎么?有那玩意儿?”

      律香川原本紧紧捏着他手臂的力道松了松,缓缓吐息几转后摇摇头,“不,应该只是赶路太急,累了。”

      “看我多该死,都忘了这茬了,走走走,回去了不逛了。”

      律香川给他扶着走,眼神斜飞带些调笑,“展堂好似越发贴心了。”

      白展堂不甘示弱的丢一个得瑟的眼神回去,“可不是我最懂疼你么~~~”

      ……

      白展堂躺在床上,手臂在脑袋后头交替枕着撑着,人则也翻来覆去一刻不停,房内一盏灯火还燃着,虚掩的窗缝里风吹的火光不停闪烁。

      然后他突然不再翻腾,定住了不动,像是在认真倾听什么。隐隐约约,应该是笛音,断断续续的并不连贯。是从没听过的曲子,反复而断续,有时甚至有些刺耳变调,倒好像是在试做一般。

      随后竟有不甚清楚的念白、唱词,白展堂下了床,走到未掩实的窗边认真的辨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缓歌慢舞凝丝竹……回看血泪相和流……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七月七日长生殿……”

      悠长婉转,浅吟低唱,白展堂听罢眉头紧皱,眼露疑惑之色。

      这是……诸宫调?

      白展堂在自己房里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新发现的律大总管的兴趣爱好是自编诸宫调?还用的长恨歌?

      哎哟……痛苦的捂住脸,这是什么样造孽的爱好啊?比绣花、做饭感觉着要命多了诶,他这明天起来看见律香川是当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呢?

      诶!不对!

      白展堂从哭笑不得的痛苦里找回一点清明之思,不对啊,完全不对啊!先不论律香川有没有这个爱好,他就算有这个爱好也不像会喜欢长恨歌那种哀泣情切儿女情怀的,好吧,再退一万步,就算律大总管有那个儿女情长的心情……但是他傻的呀?累的脸都煞白了,大半夜编曲吟唱诸宫调消遣?而且隔壁就住着自己,不怕改天被自己拿出来当话柄调笑?这无论怎么想,也不像律香川干得出来的事儿啊。

      隔壁已经静默了许久,白展堂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他开始纠结要不要去关心一下今夜情况一直不太好的律香川。

      但自从那次阴湿黑暗的山洞里自己主动的那一瞬亲昵之后,白展堂心里总有些奇怪的疙瘩,白日里或者大街人前都算了,现在让他大半夜去敲律香川房门,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明明是以前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事,可现在就是心里有种微妙的奇异感,好似有什么还不能戳破的东西,要小心翼翼的护着,生怕探出一点儿就再回不了头。

      而且白展堂觉得,其实律香川的感觉跟他是类似的,所以他们才能继续保持着默契的平衡,山洞里的那件事,就像做了场梦。离开那片阴冷黑暗之后,他们两人,都不曾再提过一句。

      温暖柔软,甜蜜缠绵,是场好梦啊……

      啊呸!白展堂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呢?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最后,虽然觉得有些尴尬,白展堂还是决定去隔壁关心一下,尴尬一会儿总比真出事要好不是?大半夜的,律大总管跟中了邪一样,自己那么善良,作为……大概算朋友吧,总不好不理的。

      于是白展堂出了自己房门,站在律香川房门口,深深的吐息了几口夜里冰冷的空气,肺里一片凉,脑袋倒是变得越发清醒。

      “扣——”

      没人应。

      “扣——扣——”

      仍旧没人应。

      白展堂皱起眉手上力道加重几分再敲上,口里也开始喊,“律……”错愕的收声。

      门开了,白展堂看了看自己捏成拳头敲在门上的手,一愣,律香川的房门竟然没关。

      心里一瞬间闪过戒备,白展堂侧过身贴在微开的门上,手轻轻的将门缝推开的大一些,朝里头看,什么都没有。

      白展堂心惊,这下直接用力拍开了门,夜风穿门而过,扬起低垂的纱帘和床幔。

      房中,没有人。

      白展堂睁大了眼,拳头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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