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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与恶为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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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嬉闹着,却听到小楚在外头轻声呼唤。我忙推开罗成坐起来,整好凌乱的衣衫,拢了拢散落的发丝。
罗成皱了皱眉头,颇觉扫兴,厉眼看着脚步迟疑的小楚。小楚偷眼看他脸色,怯怯的禀道:“齐王派人来请将军前去,有要事相商。”
“齐王?”罗成纳闷地自言自语,“有没有说是何事?”小楚只摇了摇头称不知。
罗成并不属李元吉直接统帅,跟他也一向无甚交好,现在遣人来约,实在令人疑惑。我猜测着说:“他才得了部分兵权,莫非又想来收买人心,要拉拢你?”
“我也不知,且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罗成稍作思量,也猜不透,便对我说,“你先休息,我去去便回。”
“好,一切须得小心。”我嘱咐说道。
“小楚,你去打盆热水来,还有记得帮夫人烧盆炭火。”罗成吩咐着,又用手脱起我的下巴:“赶快把脸洗干净,每每看到你这两道粗眉,我便觉得闹心。”
我取过铜镜,看着被刻意描粗的双眉,故意作出欣赏的姿态:“你不觉得这样的我,更有男子气概些?”
罗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我可不想与一个男人关系暧昧。”
我咯咯笑了起来,边把他推出门去边说道:“快走吧,早去早回。”
罗成掀开帐幕,忽又转过身来搂着我的腰,响亮地亲了我的脸颊一口,才在我的笑打声中逃了出去。
我目送他走远,看到小楚正在附近的篝火上烧水,便又回到帐内,把刚才弄皱的床褥收拾整齐。
忽然一阵寒风吹进,我以为是小楚端水进来,便不转身去看,口中只吩咐着:“把水搁在地上吧。”
没听到应答声,却感到一人轻轻走到我背后,忽然伸双臂用力环着我的腰。我惊呼一声,笑骂道:“怎么就回来了?”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隐隐闻到此人衣物上散发着阵阵香味。罗成从来不用香料的。我一阵惊慌,急忙用力挣脱开来,怒喝一声:“是谁如此放肆!”
我转身站定,发现齐王李元吉正斜嘴嬉笑着盯着我,必定是趁小楚不在意潜了进来。我忽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不禁又惊又怒,勉强定了定神,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行个礼,声音却异常冰冷:“原来是王爷。罗将军刚接到您的召唤,此刻正前去拜见。您却为何会在此处?”
李元吉走近两步,低头看着我:“我如何不知此事?也许是传话的人搞错了。”
我急忙后退,绕过他边往外面走边说:“如此的话,我这便去喊他回来。”
“急什么?他知道弄错了,自然便会回来。你便一刻也离不开他么?”李元吉一伸手拽着我,把我拉向他怀里,伸手在我脸颊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如此俊秀的人物。”
眼看就要跌落在他身上,我心里一急,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分了,只感到在我面前的是个令人生厌的流氓,于是狠狠地挥出一记手刀,重重地戳在他肋间。李元吉吃痛大叫起来,手上的劲道一松,我便乘机脱离了他的魔爪。
我板着脸冷声说道:“请王爷自重!”
李元吉揉揉腰间,咬了咬牙,忽又换作笑脸:“你若肯跟了本王,保你封官加爵,又何苦在此当个裨将,听人差遣?”
我“哼”的一声,更是把脸绷得像照了一层寒霜:“末将靠的是真本事,可用攀附权贵?王爷若没其他事情便请回吧,罗将军正在等得着急呢。”
“少来故作清高!”李元吉冷笑一声,对我狰狞地眯起眼,“你和罗成那点儿事,还想瞒得过我。老实对你说,若你从了本王,自有大大的好处,否则要你难看!”说着,居然纵身扑了上来。
我急忙闪开,难以相信他居然胡作非为至此,竟想在这营帐中动手。我惊骇之下,拔腿就往帐外走。无奈他正挡着门口,我冲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于是怒喝一声:“你再乱来,莫怪我不客气了!”
李元吉“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双手,一步步逼近:“那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了!”
“小楚!小楚!”我连喊几声也没人应答,估计还在烧水,没能听到这儿的响声。
无奈之下,我从兵器架上取下长枪,指到李元吉胸前,厉声喝道:“站住!”
可李元吉丝毫不理会,又迈进了一步。我顾忌着他王爷的身份,想到罗成在这军中还要待下去,不敢真的出招,只好又退了一步。这回他可得意非凡了,哈哈笑道:“怎样?难道你只会嘴皮功夫?”
这时我的背已经贴在帐幔上,退无可退了。我摒着一口气,煞白了脸直看着他。李元吉见状,反而好整以暇起来,翘起下巴抱着双手,如欣赏猎物一般看着我。
“夫……汤将军!王爷!”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小楚端着脸盆回来,见到帐内情形,顿时愣在当地。
我如见到了救兵,急忙喊道:“快去找罗将军回来!”
“是!”小楚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领命而出。
“站住!”李元吉喝道,但小楚哪会听他的话,头也不回只顾往前跑。一阵杀气涌现在李元吉的脸上,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对着小楚的后背飞快地刺出一剑,骂道:“狗奴才!居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见状忙飞身跃出,剑身被我的长枪,晃悠悠地,紧贴着小楚的肩膀擦过,当真危险之极。我看他如此草菅人命,不禁心头火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轮急舞,银枪化作点点寒星,直逼他各大要位。李元吉忙回剑抵御,小楚趁机飞奔而去。
周围的士兵见到忽起变故,相斗的两方又都是自家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几招下来,李元吉已是左支右绌,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大喊一声:“还不把以下犯上的小贼拿下?”
“慢!”我并不想和他动了真格,便收势想跳出战圈,可李元吉却没打算放过我,挥着长剑又攻了上来。
李元吉到底是王爷,位高权重。这些士兵对我这个新的副将都不甚熟悉,因此他话音刚落,已经有十几名士兵执起兵刃冲了上来。我无可奈何,打落了几名士兵的武器,却又有更多人加入了战团。
“罗成,你快回来吧!”我心里默念着。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更大的乱子。但李元吉的营帐,在另一个营地,相距甚远,也不知罗成何时才能回来。
正在焦急之际,听到有人大喝一声:“住手!”旋即,一个身影闪进战圈,兔起鹘落间便把士兵们逼开,伸手一把拉我到身后,“咣当”一下格开李元吉刺来之剑。
“秦大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秦叔宝,便惊喜地叫了起来。
秦叔宝应了一声,依旧把我藏在身后,对李元吉拱拱手,沉声问道:“王爷手下留情,请问他究竟所犯何事?”
“此人胆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秦将军快将他拿下,本王非要好好教训他不可!”李元吉摆出一副元帅的架式,对秦叔宝发号施令。
“你怎么得罪王爷了?还不赔罪道歉?”秦叔宝装出一副怒容,转头斥责着,但言语间已把事情小而化之。
我并不想与李元吉结下梁子,难得有人帮我圆场,于是立即躬身行礼,低声下气地说:“末将方才鲁莽,还请王爷恕罪!”
李元吉见我摆低了姿态,傲慢地“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此时才知道害怕,未免太迟了!秦将军,你将他押到本王营中。”
“这……”秦叔宝一怔,问道:“他究竟何处得罪了王爷?不如等罗将军回来亲自责罚,也好让他以此为鉴,日后管束好自己的部下。”
李元吉摆摆手:“本王并非要为难他,本想把他调到我营中听差,哪知他如此不识抬举!我明日自会派人通知罗将军。”
秦叔宝的身体一僵,声音瞬即如七尺寒冰:“如此的话,属下更是做不了主了。”
李元吉想不到秦叔宝竟然违命,顿时变了脸色,但对这个深受李世民喜爱的玄甲军总管又有所忌惮,于是怫然道:“本王身为元帅,难道连调动一名小将的权力也没有吗?”
“请恕属下不敢擅作主张,须得征求秦王的同意。”秦叔宝不卑不亢,极其恭谨地提醒着李元吉,这并非他的地盘。
李元吉“哼”地冷笑一声,冲着躲在秦叔宝身后的我说:“向秦王要个人,谈何容易!你就等着瞧吧!” 说罢一甩袖子,悻悻的离去了。
赶走了这个瘟神,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其时夜已深,一阵冷风吹过,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方察觉外面的天寒地冻。秦叔宝转头看着我,轻蹙起眉头。我揉揉鼻子,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见他的目光如水,柔声说道:“外面寒冷,回帐内去吧。”
我默默跟着他走进帐篷,又听到他说:“怎么也不烧盆炭火?”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本就要烧的,想不到李元吉忽然闯了进来。”
秦叔宝点燃了火媒,拨着盆中木炭,眼睛只盯着熊熊燃起的火苗:“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还好,没占到便宜去。”我苦笑着,“只是我不犯人,人却来犯我,平白无故招惹了这么个瘟神,真是倒霉。”
“从前就跟你说过,女儿家不适宜跟着出征,你必定又是瞒着罗将军跟来的。你倔强起来,真是教人没办法。”秦叔宝抬起头来,眼中含着责备和疼爱。
我沉默不语,只含笑看着他。
眼前的情形,正如当初在柏壁的营中。时隔两年,他看我的眼神依旧没变。只见秦叔宝的脸庞,在跳动的火光下,依然显得有些苍白。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居然变得憔悴起来,我的心顿时有说不出的滋味,嘴边的笑意渐渐化成丝丝惆怅,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我一阵喜悦,急忙跑到掀开帐幕往外看。只见一骑快马扬起阵阵尘土疾奔而至。马未停,罗成已经翻身落地,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我奔来。
“小雅,没事吧?可急煞我了。”他一把揽我入怀,低声问道。
“罗成,你可回来了!”我受了李元吉的轻薄,满肚子的委屈尚未有地方发泄,见他一到,不禁鼻子囔囔,略带哭腔。
罗成见我泫然欲涕,脸立刻阴得可以滴出水来:“这混蛋!我找他算帐去!”
“别!”我急忙拉住他,用力摇了摇头,“他没能把我怎样。”
“当真?”罗成又心疼地拥着我,“都是为夫不好,居然轻易上了他的当。”
我伏在他胸前叹了一口气:“这怎么能怪你?他既盯上了我,就算今天不成功,日后机会也多得是。”
“秦将军?”罗成忽然惊讶的叫道,我这才想起来,秦叔宝还在帐篷里。我只顾着和罗成说话,居然把他冷落在一旁了,不禁歉意地笑笑,说:“多亏了秦大哥及时赶到,才把那讨厌的齐王给赶走了。”
秦叔宝脸色依旧苍白,微微一笑说:“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小雅又是我的妹妹,我理应好好照顾她。只是齐王似乎尚未死心,依罗将军看,是否应当和他说明白小雅真正的身份,让他不要再胡来?”
“不要。”我急忙说道,“若大家都知道我只是个家眷,日后恐怕无法上战场了。而且,让女人当将军,始终不合规矩,若把身份抖了出去,岂非给秦王添了麻烦?他让我出征跟着罗成,帮了我个大忙,我却不能如此不讲义气。”
“李元吉一贯胡作非为,就算与他说明白,对小雅也未必有好处。”罗成说着,冷笑一声,把腰间配剑抽出半截,又“唰”地推了回去,“若他还敢乱来,我便宰了他!”
“说的也有道理。但日后须得小心防着些才是。”秦叔宝弯身去翻了翻木炭,放下火钳直起身来,拍去双手沾上的炭灰,“既然罗将军已回来,那我的任务便到此为止,也该回去了。”
罗成对着秦叔宝深深地作了个揖:“多谢秦将军的仗义相助,罗成磨齿难忘。”
“不敢,不敢。”秦叔宝急忙还了一礼。
罗成对其他人的称呼一向比较随意,如称程咬金为知节,对尉迟恭则跟我一起喊尉迟大哥,听起来都相当熟稔。唯独对秦叔宝,却一直是彬彬有礼地叫“秦将军”,一点也不像多年的老战友。而秦叔宝对他,亦如是。也许是由于我的缘故,才令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微妙。
秦叔宝告辞而出,他颀长的背影,在寒风料峭的夜晚里,显得那么的孤单寂寞。
我忽然想起,他的大帐似乎相去甚远,也不知道他为何能在我危难之时,及时施予援手。
第二天,听说李元吉果然要求李世民把我调至他手下,只是被断然地拒绝了。在那之前,李世民已听罗成提起此事,又训斥了李元吉一通。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罗成终究不归李元吉直接统帅。眼下有了李世民这个靠山,李元吉应该会暂时有所收敛。然而怨隙已生,以后难免会再起冲突。
一路无话,这日大军已经进入相州境内。其时刘黑闼自称汉东王,置都洺州。相州正位于洺州之南,紧邻这个中央腹地,因而被视为最佳的切入点。
“罗成,此去不远恐怕就要与对方遇上了吧?”我牵着缰绳,打量着四周的地形。
“应当附近就会有阻击的军马了。这一路前去,可得加倍小心。”罗成说着,有意无意地驱马挡在我前方,仿佛已进入危机四伏的地域。
大军所走的道路正拐入一处小山坳。没走多远,在前面的土坡后,忽然旌旗飘摇,数千兵马呐喊而下,如潮水般向我们席卷而至。在行军近一个月后,终于遇上了刘黑闼的阻击部队,两军交战的序幕,便要从此拉开。
此时唐军的阵势也迅速摆好,弓箭手和步兵已经迎上,霎时间厮杀声四起,在交锋的最前沿,已有不少兵卒身首异处。
“可准备好了?”罗成转头来问。我点点头,抖擞了精神,握紧手中的兵刃。
罗成一举手中银枪,带领着身后的骑兵蜂拥上前。我立刻一挥马鞭,与他并肩而驰。对方的骑兵也已迎面冲来,一名士兵挥刀砍至。我挥剑隔开,在两马擦身而过时,又一剑刺伤他手腕,顺势打落他手中兵刃。
若再补上一剑,便可送他上西天了。然而我看着这张与我并无仇怨的脸庞,手一歪,剑身插入了他坐骑的脖项。马匹一声悲鸣,使出临死前的癫狂劲道,把他狠狠地摔了下去。
我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挥剑与另一名士兵相迎,余光瞥见罗成正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眼,挡开围击后又靠拢了些许,使我处在他的保护圈内。
对方在数量上已经处了弱势,遇上的这样一支精锐强悍的部队,不多时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刘军见形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唐军趁机汹涌而上,对方撤退不及的士兵落了单,陷进这千军万马中,再也难逃厄运。
正在混乱中,耳边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一名敌兵捂着被刺瞎的左目,鲜血汩汩地从指缝中渗出。这名士兵看上去颇小,顶多只有十二三岁,身量都未长足。就在此时,旁边的一支利剑又往他身上招呼上去。我已起了恻隐之心,见状急忙冲上前去替他隔开。再定睛去看时,只见攻击之人正是李元吉。
“你想谋反?”李元吉见我居然吃里爬外,愤怒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我一怔,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称得上谋逆之罪,只好咬咬嘴唇说:“他只是个孩子……”
话刚说了一半,却发现那士兵已镇定下来,随手拾起地上一柄断剑,瞪着另一只没瞎的眼睛,面目狰狞地扑向李元吉。
我一声惊呼,情不自禁地举起长剑挡在两人之间。只听得“扑”一声,在我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锋利的剑已刺进那士兵的胸膛。
我为自己的举动而惊呆,李元吉的表情也瞬间定住了格,完全不相信我在前后一瞬间,竟是判若两人。
“妇人之仁!”他回过神来,冷笑两声,飞起一脚踢倒死去的敌兵,忽然对我挤眉弄眼地问:“你是否想通了,决定要跟随本王?”眼下之意,竟以为我杀人是为了向他示好。
我茫然地把剑收回,难以置信自己再次开了杀戒,竟然是为了这令人痛恶的李元吉!莫非在我潜意识中早就清楚,他和自己才是利益的共同体?在这战场上,对方无辜与否已不是重点。只有残忍的一方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才是赤裸裸的事实。
其实时至今日,已经再难分清各地势力的互相征讨中,哪一方才是义师了。双方的将士,只是在不经意间,成为了权力斗争、势力圈占的工具而已。
想到这一层,我厌恶地扭转头,轻蔑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痴心妄想!”
罗成见我与李元吉相遇,立刻拍马上前,沉脸挡在我和李元吉之间,目光冷冷地在他脸上扫视而过,待停留在我脸上时,却已是柔情万种。
罗成低声对我说:“敌军已撤,我们该回队去了。”
我点点头,毫不理会身后兀自咬牙切齿的李元吉,与罗成并辔驰去。
“罗成,等班师回朝,你可愿意辞官与我归隐?”我看着满地尸体,幽幽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我早知你不喜欢这样的杀戮生活。对我来说,有什么比得上与你长相厮守更重要?” 罗成露出灿烂的一笑,足以驱散我心中的云雾。
我甜甜笑了起来,虽然马儿还在奔跑,但忍不住探身去握住他紧抓缰绳的手,仿佛不远的前方便是我和他两人的乐土。
所谓穷寇莫追,大军在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后,又重新列好队,继续向相州进发。途中又破碎瓦解了几次伏击。经过几次过招,刘黑闼自知遇上强敌,于是改变了策略,决定集中兵力保住洺州。
武德五年正月十四日,唐军轻松取下相州城,又继续行军至肥乡,在洺水旁安营扎寨,与刘军隔水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