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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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离厌哲是被一阵尖锐的胃痛惊醒的，一阵紧过一阵，让他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蜷在床沿缓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墙慢慢起身，脚步虚浮地挪到厨房。
厨房的灯亮起暖黄的光，他打开米缸舀了小半碗米，加水淘洗时，指尖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简单煮了一锅白粥，又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青菜，少油快炒了一盘清炒时蔬，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
饭菜做好后，他细心地盛在白瓷碗里，放在餐桌正中央，又拿了双干净的筷子摆好，指尖轻轻碰了碰碗壁，确认温度刚好不烫口，才转身去卧室拿背包。
他弯腰背上时，胃痛又隐隐翻涌上来，他皱着眉咬了咬牙，没发出一点声响。
最后看了一眼卧室紧闭的门，他拿起玄关的钥匙，轻轻拧开门锁，再缓缓带上，只发出“咔嗒”一声极轻的闭合声，便融进了清晨微凉的风里。
——6:50。
“砰。”
一声不算重的关门声，却惊醒了禾致，他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外的天光刚爬上天花板，显得格外安静。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里还昏沉得很，只当是隔壁邻居出门的声音，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床，踩着软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冷水扑在脸上，才稍稍驱散了睡意。禾致擦了擦脸，习惯性地朝着客厅喊了一声“哥哥”，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没有丝毫回应。
他心里莫名一慌，快步走下楼，客厅里的灯没开，只有餐桌那里亮着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映着桌上的粥和菜，还冒着淡淡的热气——那是离厌哲做的早饭。
可餐桌旁空荡荡的，厨房的灯已经熄了，锅里还残留着一点粥底的温度，玄关的鞋柜上，离厌哲常穿的那双运动鞋不见了。
他找了接近5分钟，从最初的急切呼喊，到后来的小声呢喃，直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离厌哲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哥哥？！”禾致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冲进客厅，翻遍了沙发旁的角落，又跑回离厌哲的卧室，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干干净净，连一点有人待过的痕迹都快消失了。
他又去了阳台、书房，甚至蹲在门口看了看楼道，每一次转身，心里的空落就多一分。
清晨的海风裹着咸湿的凉意，拂过青槐路的树梢，将校门口的梧桐叶吹得沙沙作响。
海大附中的校门还紧闭着，铁栅栏上爬着几缕晨雾凝结的水珠，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冷润的光。
离厌哲走到校门口时，胃里的隐痛还没完全消散，他抬手按了按小腹，脚步放得平稳，脸上依旧是惯常的冷淡模样。
“小离！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保安亭里的张大叔探出头，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手里还拿着刚泡好的热茶。
他守了这校门至少三年，看着离厌哲从初一一脸疏离的少年，长成如今沉稳干练的学生会会长，自然格外熟悉。
见他脸色略有些苍白，张大叔又多问了一句：“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看着不太好。”
离厌哲微微颔首，声音带着清晨未完全舒展的低哑，却依旧简洁：“谢谢张叔，没事。”他抬手出示了一下学生会的工作证，张大叔立刻笑着按下了电动门的开关，“咔哒”几声，铁栅栏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里面铺着石板的校道。
走进校园，晨雾还未散尽，将远处的教学楼笼罩得有些朦胧。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在清扫落在地上的落叶，扫帚划过地面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离厌哲背着背包，沿着校道快步往前走，胃里的不适感时不时翻涌上来，让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却没停下脚步——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容不得他耽搁。
下个月的文化节是重头戏，活动方案还需要最后敲定，各个社团的报备名单要汇总审核，场地划分和设备租赁也得一一落实；还有一周后的月考，作为年级第一，他不仅要整理自己的复习资料，还要帮学生会统筹考务安排，监考表、考场布置、试卷分发，每一项都不能出错。
他马不停蹄地来到行政楼三楼的会议室，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会议室很大，长方形的会议桌占据了大半空间，周围摆着十几把椅子，天花板上的吊灯没开，只有两侧的窗户透进些许天光，让整个房间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离厌哲走到主位旁坐下，将背包放在脚边，身体趴在冰凉的桌面上，额头抵着手臂。
胃里的疼痛又加剧了些，他闭着眼，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手指无意识地攥着桌布，指节泛白。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他就这么趴着缓了一会儿，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却没敢真的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是教学楼的预备铃，短促而响亮，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离厌哲猛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涣散，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想坐直身体，第二道铃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正式的起床铃，比预备铃更响亮，持续的时间也更长。
他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屏幕上的时间清晰地显示着：7:20。
校门开放的时间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不适，缓缓坐直身体，伸手从背包里拿出文化节的活动草案，指尖划过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专注——新的一天，还有无数事情在等着他处理。
手机搁在冰凉的会议桌上，突然传来两下轻微的震动，“嗡——嗡——”，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离厌哲正低头看着文化节的流程表，笔尖顿了顿，下意识地拿起手机。
解锁屏幕的瞬间，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发信人那栏的备注是简单的两个字——“禾致”。
他这才恍然发觉，从禾致搬来的那天添加好友后，他竟从未仔细看过这个备注，更没留意过对方的头像。
此刻指尖滑动点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鹅黄色的小熊头像：圆滚滚的身子，耷拉着两只软乎乎的耳朵，眼睛是黑色的小圆点，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透着一股傻乎乎的可爱。
不知怎的，离厌哲紧绷的嘴角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勾起，弧度极淡，快得像错觉。他盯着那个小熊头像看了两秒，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低声呢喃了一句：“幼稚鬼。”
消息内容很简单，是禾致发来的问句，字体是默认的黑色，却莫名透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哥哥，你早饭有没有吃呀？】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击，回复得简洁利落：【吃了。】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随手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回桌面。
目光转向窗外，此时校门口已经热闹起来，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有的勾肩搭背说着笑，有的手里拿着包子豆浆快步赶路，青春的喧闹隔着窗户飘进来，冲淡了会议室的冷清。
离厌哲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身影，阳光渐渐升高，金色的光线洒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胃里的隐痛似乎减轻了些，刚才看到那条消息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而后又慢慢归于平静，那种平静不同于往日的冷漠疏离，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像清晨晒过太阳的被褥，柔软又安心。
离厌哲的眼神柔和了些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外壳，心里想着，那个幼稚鬼，现在大概也在初中部的校园里玩。
梧桐被微风吹起了叶片，校园的早晨缓缓播放出歌声。
“多想留在你的身边，让爱渗透了整个世界，为你愿意穿越所有的时间，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
早读课的预备铃还没响，初中部的走廊里满是喧闹的人声，禾致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阳光刚好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刚把书包放在桌肚里，还没来得及拿出课本，林溺一下子凑了上来，胳膊搭在他的椅背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哟呵，禾致今天来的倒挺早啊？”
禾致正低头整理作业本，闻言动作顿了顿，侧过脸悄悄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每天来的都很晚似的。”
其实他今天确实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心里还惦记着离厌哲发来的消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些。
林溺也不跟他抬杠，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两眼，笑得一脸了然：“看你这眉飞色舞的样子，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嘛。”说着，他的目光突然被斜前方的墨可吸引，眼睛一亮，立刻转移了话题。
墨可正坐在座位上翻书，今天换了个新发型——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一个饱满的丸子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下巴，耳边还垂着两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格外清爽灵动。
“墨可！”林溺立刻开启了他的“拍马屁模式”，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你今天也太漂亮了吧！这丸子头也太适合你了！”
墨可闻言，放下课本，抬手轻轻拨了拨头顶的丸子，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眼神亮晶晶的：“那当然～”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小傲娇，“还有啊，我哪天不漂亮？”
“是是是！”林溺连忙点头如捣蒜，语气夸张又真诚，“您这金贵的小模样，哪天不是美得闪闪发光啊？我刚才差点没敢认，还以为咱们班来了个新的小仙女呢！”
墨可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就你嘴甜！”周围几个同学也被他们的互动逗乐了，教室里响起一阵轻快的笑声，阳光仿佛也变得更暖了些。
“叮铃铃——”
早读课的铃声清脆地划破校园的喧闹，余音还在走廊里回荡，各班的教室便陆续安静下来。
不过两分钟光景，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抱着教案和英语书，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教室里还在小声嘀咕的同学，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好啦，各位同学，早读的铃声已经响了，快要接近两分钟咯，赶紧坐端正啦。”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同学们纷纷拿出英语书，翻页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老师走到讲台前，将教案放在桌上，翻开自己的课本：“接下来我们把英语书翻到第42页，我们先来回顾一下，昨天我们学的重点句型和单词，大家先跟着我齐读一遍，注意发音要标准哦。”
禾致乖乖地跟着翻到第42页，目光落在满页的英文单词和句型上，只觉得那些弯弯曲曲的字母像一群调皮的小虫子，在纸上扭来扭去，看得他眼花缭乱。
他张了张嘴，跟着全班同学一起朗读，声音不大不小，却没怎么经过大脑——耳朵里听着老师领读的语调，脑子里早就魂飞魄散，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英语，简直是禾致的“天敌”。从小到大，他的语文、数学成绩都稳居班级中上游，甚至偶尔还能冲进前列，可唯独英语，每次考试都拖后腿，妥妥的“拉分大王”。
那些记不住的单词、绕口的语法、还有永远分不清的时态，都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每次上英语课都像在受刑。
他偷偷用胳膊撑着下巴，眼神涣散地盯着课本上的英文句子，心里忍不住又犯起了嘀咕：“我一个中国人，干嘛非要学外国语啊？”这话他不是第一次跟林溺开玩笑了，每次考砸了英语，他都要抱怨两句，“难道以后跟人说话，还得先在脑子里翻译成英文再开口？多麻烦啊。”
老师还在前面耐心地讲解着昨天学过的知识点，时不时停下来提问，同学们踊跃举手回答，课堂氛围格外积极。
可禾致却像被按在了棉花上，浑身提不起劲，只觉得那些知识点左耳进右耳出，一点都记不住。
他偷偷瞥了一眼同桌，对方正低着头奋笔疾书，把老师强调的重点都记在笔记本上，再看看自己空白的课本，禾致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着急，却又实在提不起对英语的兴趣，只能硬着头皮盯着课本，假装在认真听课。
会议室的空调还在微微送风，带着几分凉意漫过皮肤。
离厌哲正低头核对文化节的场地分配表，笔尖在纸上圈画标注，忽然鼻腔一阵发痒，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阿嚏——”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安静。他揉了揉鼻尖，眉峰微蹙，心想难道是清晨吹了冷风着凉了？
还没等他缓过神，策划部的两个干事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叠待确认的表格，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会长，我们后天就要开始文化节彩排了，各项流程都差不多理顺了，就是主持人……选好了吗？这都快到时间了，再不定下来怕赶不上彩排。”
离厌哲指尖一顿，抬眸看向他们：“文化节，初中部的应该也会参加吧？”
“是的！”其中一个干事立刻点头，“校长特意交代了，这次文化节初中部和高中部一起办，热闹些，还能增进学段交流。”
“一起办”三个字像块石头砸进离厌哲心里，原本就繁杂的统筹工作瞬间多了一倍，初中部的节目对接、场地适配、人员协调……一堆事情涌上来，让他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隐隐发胀，压力瞬间全给到了他身上。
他捏了捏眉心，刚想开口说主持人的事，就听见干事补充道：“对了会长，教导处的刘主任特意交代，主持人要一男一女搭配，男生这边……已经定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几个刚加入学生会的新学员互相看了看，犹豫着弱弱地举起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叫：“那个……会长，我们好像听说了……”
离厌哲挑眉：“男生谁啊？”
“你。”
几乎是异口同声，几个得知消息的老学员和干事都齐刷刷地指向了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揶揄。
“我？！”离厌哲猛地抬起头，声音陡然拔高了半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差点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他手上的笔“啪”地放在桌上，“学校是真不把我当人看是吧？”文化节统筹、月考备考、日常学生会工作已经让他分身乏术，现在还要兼任主持人？
旁边的韩兮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本校公认的校花，也是学生会副会长，还是韩言辞的妹妹，性格活泼又带点小傲娇，此刻正单手撑着下巴，把手上的策划案往离厌哲旁边推了推，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没办法呀会长，刘主任亲自指定的，说你形象气质都符合，还能镇得住场，我们可不敢反驳。”
她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话里却藏着得意，嬉皮笑脸地补了句：“你加油吧，我相信你可以的。”
“会长，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也得说。”这时，又有两个学员互相推了推，挣扎了几下才鼓起勇气开口。
离厌哲揉着太阳穴，没好气地吐出一个字：“说！”
“另一个女主持人……老师定的是副会长。”
“噗——”韩兮沫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几个学员：“我？！”
离厌哲看着她瞬间变了的脸色，刚才憋在心里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勾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慢悠悠地说道：“恭喜啊，副会长。”
韩兮沫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盯着离厌哲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牙齿咬得“咯吱”响，最后硬生生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同喜同喜，彼此彼此。”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憋笑声，原本紧张的工作氛围，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主持人任命”搅得又好气又好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