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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酒家始闻七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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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风轻云淡,艳阳高照。
官驿道边一酒家,谈笑声起,座无虚席。小二来来去去,手忙脚乱地给各桌添茶送饭。这不大的酒家只此一个小二,此时更是恨不得多生出三头六臂,好赶紧忙完这些活计。
不多时,一名少女又踏入门内,轻咚咚的脚步声,惊动了那正在盘算的店家。店家抬眼,急急笑道:“姑娘里面请!”
店家这一嗓子,提点了手脚并用的小二。此刻,他双手正摞了数十个碟子,脸已被遮住,看不到门口的少女,只得高声叫道:“姑娘稍等片刻,这就给您布座!”
这在座众客,因着店家、小二这两声喊,就多多少少瞟一眼那少女。有些莽撞之人,不懂男女之防,坐远了,却要扭过头去看那少女。
入眼只见,鹅黄衣衫,淡绿水裙,清清雅雅,风吹飘动。再看着女子,鹅蛋脸颌,细眉丹唇,一双灵灵动动的大眼,说不出的天慧灵气。这少女,虽没有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却有着少年女子特有的活泼烂漫。
酒家中一众少年侠客,少不得为之一振。有些狂莽轻佻者,眼中掩不住倾慕神色。少女目光四散,似是在寻空座,碰到那些侠客眼中倾慕,脸上便飞升一抹红云,似是还羞的女儿神态,更衬得脸上艳丽几分。有些侠客望见,心中暗喜,待要起身让座时,只听一声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内,打破了旖旎的心思。
听得那人喊道:“浅浅,这边坐!” 那少女听闻此声,脸上一喜,之前那半点红霞早已退却不见,眉目间满是笑意,奔着那张桌子而去,口中称道:“常大哥!”
这少女刚刚坐定,猛然又见桌边一人,冷眉冷目,面色不善。这名叫浅浅的女子,大惊失色,诺诺半天,只看那人面色越加不豫,最后只得喊了一句:“哥!”
那男子听得这一声,脸色稍缓,却仍是不豫。那旁边被唤作“常大哥”的男子,便从旁笑道:“浅浅年龄尚小,你不要怪她。”
这浅浅姑娘,听人讲了好话,再瞥一眼哥哥的神色,脸上顿时喜笑颜开。那面色不豫的男子,听了这“常大哥”几句话,脸色放缓,却仍是训道:“不是叫你呆在家里,你怎么不听话,又跑出来了!”
浅浅只是轻笑,“哪里敢不听哥哥的话!只是,难得能见那说书人嘴里的人物,哥哥却让浅浅一人留在家里,好生没趣。浅浅保证不给哥哥们添乱,哥哥就让浅浅跟去吧。”
那男子一听,面上又怒了几分,“怎么说是有趣无趣。哥还不都是为你着想。你武功不高,我们此次前去多有危险,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安全几分。年岁已经不小,怎的这么喜欢热闹,还不赶快回家去!”
浅浅听了这话,眉头一蹙,面露悲色,一副委屈神态,倒叫那“常大哥”不忍,又开口劝道,“既然已经来了,何苦又要赶她走。就叫她留在我们身边,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咱们此去这么多人,定是不会伤到浅浅一丝一毫。”
浅浅一听,连声附道:“就是,就是!” 那男子犹豫一会儿,再看浅浅一脸渴盼神色,只得同意。“我叫你去看,你需得听我的话,若是有什么危险,就躲开,万不要逞强。若是不听话,我就要吴叔来亲自接你回去!”
浅浅先是惊喜哥哥竟愿意自己跟去,后又听到吴叔的名字,继而想起吴叔严厉的神色,复又惴惴,终没能喜形于色,只答道:“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
既然已经使迫使哥哥答应,当下也不顾其它许多,只愿在遇见前多多了解那人的事,因而也不顾吃菜,就着一盏茶,扒了几口饭,只做吃完,聚精会神的听哥哥与常大哥说话。
酒家里喧嚣声又起,刚才被这少女突然出现打断喧哗,此刻,众人又复谈笑起来。一伙赶路的商队,有个小伙计,看到刚才那姑娘娇美的神色,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便偷偷向旁坐打听那姑娘的家世。
“你是说刚才那姑娘?”旁人回头望了一眼,又嗤笑道。“那姑娘我不认得,想是深闺女子。不过他旁边坐的那个,凡是入了江湖的人哪个不知。”
这小伙计看一眼那边桌上的人,只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穿青白色袍子的公子?”
旁人又看一眼,回道“不是那个,不过那位公子,我也认得。他叫常书茗,是武林世家中常家,家主的弟弟,武功虽然不高,却是谈吐不凡的读书公子,博闻强识。”
这小伙计听完旁人的一段说辞,不由得再看那博闻强识的常公子一眼。只见那人,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着广袖青白绘竹衣。一张国字脸,两簇刀裁眉。虽然没有上佳的相貌,却全身流露出文人秀士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世家出来的公子。
“我说的是他右边的那位少侠。”
听了这句,那小伙计又回头看去,在常公子右边,果然还坐了一人。一身宝蓝色衣衫,却是短装打扮,干净利落。那人生得,浓眉大眼,高鼻阔嘴,煞是英武凡卓。
小伙计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就再接着问道,“你再跟我说说,那位少侠是什么名声?你又为何说,才入江湖的人也会认得。”
旁边的人,再嗤笑一声,看了这小伙计一眼,说道:“看你这样子也知道,你不是江湖中人。我就好心,告诉你一番。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少侠,名叫冯义成。是冯家庄的少庄主,不过他家的老庄主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人都称他庄主。”
“这冯义成年纪轻轻,武功却甚是高强,是江湖一流好手。而且为人义薄云天,仗义侠行,所以是名动江湖。小兄弟你不在江湖上混,可也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难道都没听说过那名动天下的江湖七公子?”
小伙计一时语塞,也只得承认,“大侠,我不是江湖人,白白走了许多地方,却还真的不知道这江湖七公子的称号。”
那人又道,“这江湖七公子,便是赞的江湖上七个武功高强,年少成名的少侠。正道也有,邪道也有,正邪不论,只凭各自的本事。也因他们都还年少,所以也不论家世如何,统统称作七公子罢了。常言称道,‘天耀北斗,地熠七侠。’你今日走运,便是见到了这七公子之一的冯义成。”
“那姑娘我虽然不认得,不过听闻冯义成是有个同胞妹妹,名唤浅浅。他们既是坐了一处,那姑娘可能就是他妹妹,冯浅浅吧。”
后者听到,又多看两眼,心中暗喜,今后回家,见了左邻右舍,却也有一番见闻吹嘘。复又想到那灵慧的浅浅姑娘,家世不凡,心又叹息,不能结成一段好姻缘了。
这厢,小伙计和旁人谈论声落。那方,被谈论的三人正聊得起兴。
浅浅待到哥哥与常大哥说话间的空隙,赶紧插了句话,寻问着自己心中感兴趣的那件事。“常大哥,你就跟我好好讲讲他吧!那些说书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冯义成听见浅浅这句问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浅浅,我和你常大哥在谈正事,你不要插嘴。”
浅浅听了,脸带委屈神色,却不肯放弃,只扯扯常书茗的袖子,示意他说话。常书茗看了看浅浅的神色,便笑道。“也罢,我今天就当回说书人,浅浅你想问什么?”
浅浅听了这话,赶忙问他,“我听人家说,这次那人,是二十年前消失不见的月华公子,这传闻是真的假的?”
常书茗看了看冯义成,看他没什么制止的神情,就接着回答,“不错,他们是都这么说。所以我们这次才要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人。”
“真的是说那个天下第一高手,江湖第一美男子,月华公子——月倾华又重现江湖了?”浅浅说话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冯义成听了浅浅这带着显而易见的,倾慕之情的话语后,眉头紧锁,厉声训斥她,“什么天下第一高手,那是世人谦虚。当年的月倾华行事乖张,亦正亦邪,曾经害死多少人命。不然,怎么他一出现,就有人去寻仇。不过是不敌他,现在又伤了这许多人,才要我们去。当年的武林正道世家,都不愿和他相交。”
冯义成的本意是要吓一吓浅浅,一个姑娘家,虽得兄长庇佑,留的这天性烂漫,却也要懂礼,怎么能轻易在外人前露出对一个男子的倾慕。所以便有意夸大了些,只期望吓住她。当年的月倾华,虽真是亦正亦邪之人,却也没有嗜杀成魔,而今日去寻,也只是受了他人之托,且去目睹那人的风采。这人重现江湖后,也只是伤了十数人,并没取人性命。常书茗看懂了冯义成意思,也不揭错。只是继续告诉浅浅。
“从他们后来描述的武功招式看,倒像是他,只是不知为何,这人一直黑纱遮面,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二十年前,月华公子的葬月剑法名动天下,葬月剑人人皆知。当时碰上他的人,回来形容了那人的剑,后来又请教了几个武林前辈,说是葬月剑。所以现在,大家都推测,是月华公子重出江湖了。”
浅浅先听了自家哥哥的训斥,克制了心中的兴奋之情,再听常大哥讲完缘由,微微想了片刻,接着又问:“那常大哥。说书的人,都赞他是功高盖世,相貌不凡。这是真的吗?”
常书茗微微一笑,说道:“二十年前,你常大哥还是一个孩童,没那运气,能见到这名动江湖的月华公子。他长什么样子,自然无从得知。不过既然能够名动天下,必有他过人之处。当时有人做对联赞他的武功、美貌,你也应该听过‘葬月剑冠无人试,倾华容绝天下惊’这句话吧,想来,他也不是徒有虚名之人。”
浅浅低声轻念两遍,抬头看向冯义成。“哥哥,当年有人用这样的诗赞他,可见也是有人是真心喜欢他的。哥哥,如何说得他像魔头一样。”
“葬月剑冠无人试,倾华容绝天下惊”,听了浅浅那句话常书茗心中再默念两遍这赞联,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话,确实是世人出于喜欢,对二十年前的那个人的盛赞。
“不论他当年的事,今天,他重出江湖,却出手重伤了清风堡十名高手,废掉了堡主公子的武功,清风堡与我们家同为世家,清风堡堡主向来仗义疏财,江湖上素有盛名。现在老堡主请各路正道豪侠,也不算是找他寻仇,只是讨个说法。浅浅你学艺不深,到时候切记小心。”冯义成看到浅浅仍是一味维护那人,知道她是小孩儿心性,景仰传闻中的高手,因不知那人品性如何,怕她这一腔热血倒惹来无妄之灾,所以出言提点她。
常书茗看到气氛又要尴尬,出言解围:“义成可知,这次都有哪些人去?”
冯义成闻言肃穆,缓缓说道:“我不清楚,不过,老堡主是请了济云朝,南宫烈,还有……”
话未说完,已被浅浅打断,她睁大眼睛,惊喜的叫道:“那不是霸天刀传人济云朝和烈焰掌传人南宫烈?”
常书茗微微颔首,浅浅从小就崇拜各式各样的高手,自己学艺不精,却很是为这些人激动。
果然浅浅满脸喜色,“哎呀!那不是一下子可以看见两名江湖高手?这下再加上哥哥,我就认识了江湖七公子中的三个了。”冯义成看此情形,果断闭嘴,没再说出另一个江湖一流高手的名字,怕是浅浅知道,这一路都不会清净了。
三人又在酒家里歇了片刻,匆匆赶路而去。有人听见那重出江湖的月华公子,会经过游龙山,他们此番,需在落日前赶到游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