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寒兮》东方未晞

1、楔子

　　白日当头，阳光灿烂。
　　明亮的光辉透过纱糊的窗子，射了进来，照在塌上躺着的男子身上。男子略微抬手，搭在眼睛上，遮住耀眼的阳光。
　　半晌，躺着的男子出声问道，“怎样？”
　　塌边上，坐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正把手按在男子另一只手上，细细地诊脉。听问，老者收手答道：“已经无碍了。”
　　突然间，屋外脚步声急促促地响起，一名妇人怀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长老，这孩子又不大好了。”
　　老者听闻，伸手接过妇人手上的婴儿，仔细地审视一番后，不禁叹了口气，“回天无力，这孩子已是不行了，你去帮着准备后事吧。”妇人听说，应了一声，眼圈便有些红了，“可怜的娃儿，谁家狠心的爹妈竟舍得扔了自己的娃儿，也不怕遭天谴哟！”
　　听那妇人的话，塌上的男子微微一怔。他睁开眼，就着老者的手，瞥了眼那襁褓中的婴儿。小小的脸是皱巴巴的紫红色，气息微弱，几无可闻。这样一个弱小的生命，竟能支撑着许多天，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吧。这孩子和他是一起来到岛上，冥冥之中，竟有一种微妙的缘分。
　　老者把孩子，递给妇人。妇人伸手接过，抱着那孩子，有些哽咽地说了声，“那我就去了。”
　　才向门口走了几步，塌上的男子突然出声，“且慢。”那妇人愣住，回头看他，见男子似是有几分犹疑地向着老者说道，“我还有个法子，能救这孩子。”
　　老者面露诧异。“这孩子已入了鬼门关，连老叟都已经无法，你又如何能救？”
　　男子不语，伸出左手，把右手的衣袖向上掠起，露出一片白皙如雪的手腕。他看着老者，轻轻说道：“你知道我身上种下的那种蛊吧？”老者听闻，身躯重重一震，“你是说，用这蛊？”
　　男子点点头，“连你都说无法，世上也不会再有能治这孩子的药了，若要活命，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救是不救？”
　　那名妇人，虽没能听懂他二人说的话，不过救人心切，听这男子说是还有办法，便抱了孩子回来，嚷道：“阿弥陀佛，既然能救这孩子，积善行德的事儿，怎么能不做！”
　　男子不语，只用一双眼睛看向那名老者。老者思索片刻，终是摇了摇头，“这事干系大了，与老叟无关，救即由你，不救也随你。老叟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
　　“哎呦，长老怎么能讲这种话。难道放着能救孩子的办法，却不去救，等着这孩子死吗？看看这孩子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能狠得下心哟！”妇人一听，急忙把怀中的婴孩，递到两人面前。
　　婴孩似是被妇人急促的动作，颠得有些不舒服了，本是紫红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黑。男子和老者都看着面前的婴孩，即使气息弱无可闻，这孩子却还顽强地活着。
　　渐渐地，孩子似是耗尽了力气一般，脸色越来越黑，气息亦是越来越弱。妇人急切地推了推老者，老者却是动也不动。终于，塌上的男子，伸手抱过婴孩到自己胸前，向老者道：“今后，我来养这孩子，便是蛊毒发作，孩子以后也只怨我一人。你来吧。”
　　老者听说，便从身上取出一把小刀。男子把右手腕放到孩子的嘴边，用另一只手，用力扳开婴儿的小嘴，老者手中的利刃划过男子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流出，一滴滴地落进婴儿的嘴中。随着血渐渐流进，婴儿脸上的黑色也逐渐消失殆尽。
　　“给这娃儿起个名字吧，以后便当是你的孩子了。”老者说道。
　　听了老者的话，男子思绪渐远。脑中浮现出那道明丽可人的女子身影。“华此生只倾心于涵！”那时候的他，曾笑着对那女子说道。“妾亦只愿为君生子。”怀中的娇羞的女子，如此作答。
　　收住飞扬的思绪，再看着怀里此刻已经安然的婴儿。男子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跟我的姓，就叫月清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