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山野厮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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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炎热。
太阳悠哉悠哉地高悬天空，而地上的少年像一颗脱了水的白菜，软趴趴地伏在年长者后背上，嘴里还在念叨着要下河乘凉。
野山人迹罕至，因几乎没人踩踏，山路绿油油的，地面的草长势良好，有些地方都已经都及腰了，只及脚踝的绿草生得很密，一脚下去时能惊飞原本依附在小花上的小蝴蝶和蜻蜓。
“翻过这座山，就能进村。”
该说不说，还是江晏的体力好，从翻山开始就是他背着少东家，几乎一个时辰过去，他顶多也就呼吸的频率快了一些，脚步已经稳稳当当的。
少年收紧环住年长者脖子的手臂，但同时也伸出一只手去够那几只被两人惊飞的蝴蝶。
当然没抓到。
不过手也还没闲着，从旁边的野草丛里捻了一根最嫩的枝条，随便擦擦就张嘴叼住。
“不怕蛇爬过？”
刚上山时，少东家就想去取竹条，却发现那枝条上趴着一条懒洋洋的青蛇。
“这里虽然草多，但没什么蛇，信我。”
自那洞穴出来后，江晏收到了一封信，只是还没等少东家偷偷瞄清信中内容，江晏就面不改色地收了起来，他抵在少东家想闹的念头，一语定论，说是接下来的路程要按他的路线走。
基本把事情都解决的少东家也同意了，刚刚启程时，江晏还会锁着他的手，和前段时日一般，另一头连在了江晏手腕上，理由是被少东家诓骗过后要谨慎些。
少东家知道这是还担心他会偷偷溜走，毕竟事情结束没结束只有少年心中有数，虽然少东家嘴上说结束了，但江晏还是担心。
只是，往后走了两日的路程，少东家安安分分，甚至开始如同少时般黏着自家江叔，如此的相处方式，让江晏稍微松动了几分，今日是那条锁链解开的第一天。
许是到了中午，即使满山绿油油的，但山中还是愈发炎热，少东家趴在人肩头上，双眸聚集会神地瞧着人侧脸，在看到一滴汗珠沿着皮肤纹路往下掉滴在衣襟上时，少东家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蔫坏蔫坏的弧度。
他声音拖得长长地问：“江叔，热不热？”
脑袋离人耳朵近，气流温热，拂过耳畔最敏感处，江晏脚步未停，喉结却微动：“不热。”
少年眼睛弯起来，他又凑近些，这次刻意放缓了速度，将一口气息轻轻吹进那轮廓分明的耳廓里。
那处的皮肤几乎是立刻泛起了红，迅速从耳根蔓延至耳尖，连带着颈侧的一道旧疤也似乎更明显了些，江晏托着少年腿弯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一下。
“现在呢？”
少年得寸进尺地笑问，双唇还故意若有似无地碰了碰那红透的耳垂。
江晏侧过脸，眼底掠过一丝纵容的无奈，终是低声道：“热了。”
少年心满意足，重新趴回去，叼着草茎哼起不成调的小曲，若是他身后有条狗尾巴，此刻该是在逗人之后来回摆动着。
日头最毒时，他们寻到了一处浓荫，老树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凉，树下野花丛生，紫红黄白，被热气熏出愈发浓郁的甜香。
江晏将人放下，取了水囊和干粮递过去。
少年席地而坐，仰头灌了几口水，喉结急促滑动，漏下的水痕蜿蜒过下巴，滴进衣领，浸湿了几处地方，他啃着饼，看江晏站在几步外检查四周。
该说不说，江晏站在花海中的模样还真是养眼，少东家暗自感叹着，同时抬手摸了摸今早被轻轻敲了一指的额头。
原因是他今早心血来潮在山涧洗漱时，对着水中的自己打了和招呼。
“早上好，养母。”
然后就被敲了一指。
“胡闹。”
花影摇曳，蜂蝶嗡嗡，山风掠过，的确带走了几分炎热，但不多。
少东家吃饱喝足，懒意上涌，正要抱怨这凉荫也驱不散的闷热，却见江晏忽然蹲在他面前。
“还热么？”
江晏问，目光暗暗地落在少年此刻毫无防备的脸上。
少东家张嘴刚要答，却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按住肩膀，天旋地转间，后背已陷进柔软茂密的花丛，花瓣和草叶簌簌响动，惊起几只斑斓粉蝶。
江晏的手臂垫在他脑后，另一只手仍握着他的肩，阴影笼罩下来时，隔开了在树叶缝隙间跳动的太阳光影，只余面前这人深沉的视线和拂过他脸颊的温热呼吸。
几乎及腰的野花绿叶将摔在自己怀里的两人紧紧拢住，使得两人浸在了香甜的花海里。
少东家怔住，望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他看见里面清晰的自己，也看见某种暗沉的、不再掩饰的滚烫东西，而同时，某种情绪比盛夏阳光更烈，无声地席卷而来。
他喉头发干，忘了先前要说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重重敲在胸口上，这种情况下，他只得干巴巴地说道：“压……压着花了……”
跪在身下人腰侧的江晏将少年脑后的手轻轻抽出来，顺便也捻过少年因摔下去的动作被周遭花枝扯了的几缕黑发。
“还热吗？”
江晏再一次开口问身下的少年。
手指沿着颈线而上，温热的指腹很快按在了刚刚还恶劣扬起弧度的嘴角上。
望进那双如同漩涡般的双眸，少东家脸颊颤了颤，然后不自觉地扯动开来，微微张开双唇，任由温热的指腹陷进来……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花丛里传来。
“……热。”
外头的蝉鸣不知何时忽然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剩下的，是花枝断裂的声音，是衣服窸窣的声音，更是某些不可名状的声响，随后是视野被颠覆，那些紫啊红啊白啊的花朵模糊起来，教人眼前发晕。
苍白的五指攥紧了花枝，抓了一大把，因为，这只手手掌中的花朵，都成为了花海里耸动摇摆得最为厉害的主。
可片刻后，又一只手伸过来，五指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滑入攥紧花枝的五指指缝之中，扯回了某个花香被其它味道取代的空间里。
热。
真的很热。
一种从骨髓里煨出来的、餍足的、慵懒的热，包裹着紧密相贴的肢体，与树荫外仍在肆虐的暑气里应外合。
花影依旧在晃动，天光依旧刺眼，蝉鸣依旧不知疲倦。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令人窒息般的炽热稍稍退潮，留下的是遍布全身的、细微的颤栗和一片茫然的空白。
恐怖的是，现下已经是日暮西下。
灼人的暑气终于随着日头西沉而消散了几分，花丛被压塌了一片，紫的红的白的……有的地方已经融为了一片，分不清是哪个颜色。
晚风拂过，草木微凉，也卷走了某种的气息。
少东家蜷缩在花海之下，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偶尔轻轻也会蹙一下眉头，他侧躺着，脸颊枕着手臂，身上随意盖着江晏那件深色的外衫，只露出一点白皙的肩头和散乱的黑发。
细碎的花瓣沾在他的发丝、颈侧，随着少年轻缓的呼吸微微颤动。
而那条本是用来束发的红绳此刻凌乱地穿梭于黑发之间，一头埋没在少年的黑发中，另一头缠在了年长者的指间。
江晏坐在他身边，他已收拾整齐，只是发梢衣角难免还带着几分野花的凌乱痕迹。
他垂眸地望向蜷缩在他外衣里的少年，眼神看似一如既往地沉静，里面却暗暗翻涌着某种餍足的晦暗。
远处传来倦鸟归巢的啼鸣，山野却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宁静，夕阳余晖为江晏染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也将少年蜷缩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
江晏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去少年发间一枚淡紫的花瓣，指尖掠过微湿的鬓角时，少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同时，蜷缩在外衣里的身体也终于动了动，少东家喉咙里发出一点干涩的声响：“……不是要赶路吗？”
声音很轻，带着慵懒和一点点哑。
“现在就是起来跑，也到不了最近的村子了。”
他睁开眼，目光没什么力气地落在江晏脸上，继续嘟囔道：“……也不知是谁胡闹。”
江晏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眼底有极淡的笑意流过，低声道：“无妨。今夜宿在山中，也无所谓。”
少年闻言，眉头下意识蹙起，像是想反驳，却又牵动了某处酸软，只好把脸往臂弯里埋了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有蛇怎么办？”
他还记得刚上山时那根枝条上懒洋洋的青蛇。
江晏的目光扫过他被衣衫遮盖的脊背，又落回他被晚风吹动的发梢，语气平静却笃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没有的。”
“我不管，反正今晚不能宿在这花海里。”
“那我们现在——”
“你背我，不行，背的时候也疼，你抱我。”
被打断的年长者没有恼怒，眼底多是数不清的纵容。
“好，我抱你。”
江晏帮少东家穿衣时，少年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年长者的小腿。
“还有几日到？”
替他系上腰带的江晏抬眸看他。
“那封信，是寒姨给你的，她给了你一个地址。”
“……是，信中有人让我暂时保密，说要给你惊喜。”
少东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但笑着的双眸已经在表示他已经知道“惊喜”为何物。
“还有将近六日的路程。”
“六日……这六日不能胡闹了，重建不羡仙一定花了寒姨不少精力，要是被发现我和你厮混在一起，保不齐我要被关小黑屋了。”
江晏轻笑。
“厮混这个词不可”
“那就说乱搞。”
“……想的词语很好，下次不要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山野厮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