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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六】 宿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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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亲自带了丫鬟婆子来送晚饭,虽然还是笑容满面的慈爱模样,眼睛那红红的一圈却是掩藏不住的。
乐思洛跟西陵玥各自从房里出来,见了面,西陵玥没有说话,乐思洛也只是牵强一笑,就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李氏看到西陵玥,眼圈马上就又红了,乐思洛的那些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她就匆匆叮嘱两句离开了。
晚饭两个人吃的都不多,晚饭过后西陵乔羽来看了西陵玥一趟,因为西陵玥身体不适,他只呆了一会儿就很自觉的回李氏那里了。
送走了西陵乔羽,丹琴已经把床铺好了,两个人都早早上床躺下,乐思洛侧身朝里,西陵玥侧身朝外。
说不上为什么,乐思洛总觉的经过那生死相携的一夜之后,他跟西陵玥之间的关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变得更加疏远,不,或者说不是疏远而是脆弱,所以这整个晚上,她都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贸然开口。
安静的躺了好一会儿一会儿,乐思洛觉得西陵玥是该睡着了,这才稍微动了动身子,调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乐乐!”身后突然突然传来一声轻唤,声音低沉,也没有平仄起伏。
“嗯?”
“明日一早——我要离家一段时间。”
“明天?”乐思洛一愣,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可是你身体这样,出门没有问题吗?”
西陵玥没有回答,轻咳一声,“我有些急事,需要去一趟关外。”
“那——你要去多久?”
“我会尽快回来。”
西陵玥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乐思洛明白人家这不过是出于礼貌才给她打了个招呼,她当然也就没有反对的余地。
互相静默的坐了一会儿,乐思洛终于咬咬牙再次抬头看向西陵玥,“爹跟娘知道吗?”
“嗯!”
既然二老都没意见,那好吧,她的意见也没了。
“那睡吧!”乐思洛点了点头,再次侧身躺下。
乐思洛本以为她今天晚上是很难睡着的,可事实证明周公同志的召唤力还是相当强大的,不一会儿俩人就牵着手到太虚幻境临江钓鱼去了。
因为白天睡了,所以这一觉只睡到半夜乐思洛就再次转醒,昏昏沉沉的睁开眼却发现外屋的灯亮着。
乐思洛警觉起来,伸手一摸,西陵玥果然不在身边,她急忙披衣下地,绕过屏风,看到西陵玥伏在书案上的身影时一颗心才慢慢落了地。
西陵玥好像睡着了,乐思洛怕他着凉,走过去刚想叫他去床上睡,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脚上。
西陵玥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色彩浓烈的液体一滴一滴的从他身下的桌沿上落下来,已经在脚下汇聚成巴掌大的一个小小湖泊。
乐思洛被惊了个踉跄,猛地后退一步,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的肩膀。
西陵玥双目紧闭,眉心蹙起,唇边的血迹尚未干涸,脸色苍白如纸,胸前的大片衣襟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桌子上放着的一张信笺纸整个儿都浮在了血水之上。
乐思洛的脸色刷的一下变成惨白的一片,比西陵玥也好不到哪儿去。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不敢再妄动西陵玥,怕他再吐血,于是强打着精神把他的肩膀放下,脚下磕磕绊绊的奔出去叫人。
“丹——”推开房门,还不待她开口,守在外面的宝清已经迎了上来,“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乐思洛手足无措,惊惧之下一句话也说出来,手脚并用的比划了半天,好在宝清够机灵,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二少爷?”
“快,你看看,怎么办。”乐思洛慌乱的点头,直接把他拽进屋里拉到西陵玥面前,自己却是没头的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转了好几圈才算找回点神智,“我去叫人请大夫。”
“少夫人别去!”宝清一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一排银针逐根往西陵玥的手背上,胳膊上,胸口上,甚至脑袋上扎,一边警惕的瞟了一眼门口,吩咐道,“把门关上。”
生病不让请大夫还这总这么藏着掖着,乐思洛心下虽然不解却还是遵从他的意思去把门关了,她回来的时候宝清已经拔了西陵玥身上的针。
“少夫人,麻烦你打盆水来,再拿身干净衣服给二少爷换上。”宝清擦一把额上的汗,把西陵玥抱起来搬到床上。
乐思洛也不敢怠慢,端了脸盆毛巾送到床边又去柜子里找了套干净袍子拿过来。
宝清扎了针,西陵玥虽然没有再吐血,却也没醒。
乐思洛有点担心,“他怎么样?没事了吧?”
“昨天晚上伤了元气,二少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宝清用毛巾沾了水给他擦拭脸上、手上沾染的血迹,心急如焚的道,“少夫人,不能等到天亮了,我要马上带二少爷去关外。”
“什么?”乐思洛一怔,“他这个样子你还要带他出门?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二少爷受的是内伤,又伤了经脉,一般的大夫治不了。”
“内伤?”不是宿疾吗?
乐思洛心里打了个颤,还不待说什么宝清已经招呼她,“少夫人,过来帮我一把,给少爷把衣服换上。”
“哦!”乐思洛回过神来应了声,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给西陵玥把衣服换好。
“少夫人,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二少爷走,这里麻烦您清理一下。”宝清抱起西陵玥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这事少爷不希望老爷跟夫人知道,就告诉他们是去做生意,所以——明天他们要是问起,您就说我们是天亮走的。”
“嗯,我知道了!”虽然有千头万绪,可人命关天,此时此刻乐思洛也知道不是追问的时候,给他开了门,“我送你们出去。”
“嗯,傍晚我已经把车备好了,我们走后门。”
乐思洛在前面引路,顺便查探有没有值夜的家丁过来,宝清抱着西陵玥跟在后面,前脚刚刚出了院子,乐思洛就狠狠的愣了一下,第二只脚迟疑了半天也没再迈出去。
“怎么了少夫人?”宝清不明所以,匆匆挤出院门,看到旁边石桌前对月独酌的西陵楚也就跟着愣了一下。
西陵楚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头也没回,只是自顾饮酒,但乐思洛知道,他看得见他们的一举一动,登时就有点进退维谷。
宝清倒没有怕他,只是脚下顿了片刻,便神态自若的对乐思洛道,“夜里天凉,少夫人不用送了,回去吧。”
说罢,全当西陵楚不存在一般,快步往后门走去。
乐思洛也顾不上西陵楚,略一迟疑就赶忙跟上。
看着宝清把西陵玥在马车上安顿好,又目送马车驶出巷子,乐思洛才心情忐忑的原路返回。
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西陵玥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像整个将军府里就只有宝清跟西陵楚知道。
如果说西陵玥是怕二老担心才没有将事情告之,那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唯一的一对儿知情人对待此事的态度也着实让人费解,尤其是西陵楚,他这么漠不关心的态度是搁到哪儿也说不过去的。
路过院外那张石桌的时候乐思洛刻意止步看了一眼,西陵楚已经回房了,桌子上只留下一幅酒盅酒壶昭示了他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乐思洛没有在外面多留,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里,关上门就开始心不在焉的清理屋子,把脏衣服收好,盆里的血水泼到门外的花圃里,待到要擦拭书案上留下的血迹时,她整个人就蒙了。
桌子上的血迹犹在,门窗也都关的严实,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人出入的痕迹,可那摊血水之上漂着的那页信纸——
却是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