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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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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恐惧,使我们呆滞了,许诺在水里挣扎,水面溅起了水花。
胆小的甚至被吓哭了,哭声,恐惧声,声声入耳,我站在水里,夏天像突然消失了,冬天悄悄的爬上了我的脚跟。冰凉的,使人无法动弹。
有人跑了,他们在叫我,“宴礼……宴礼……跑吧。”我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我听到了,许诺的声音,他说,救救我。
忘记了,是怎样挪动脚步的。我是往前迈的第一步呢,还是往后退的第一步,那都不重要了,我知道的是,当我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时,我再次感受到了,手心的温度,明明刚还在说,冬天来了,可我还是感受到了,温度。
我背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他趴在我的肩头,有气无力,他哭了,他说,“宴礼,我害怕。”他很重,我只好把他往上托了托。
回了家,奶奶照顾的他,我坐在一边,擦着头发。
“去睡觉吧,小礼物,你也吓坏了吧。”我摇摇头,奶奶抱了抱我,我抬起我的手回抱她,这时我才发现,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是吧,当他们都害怕的跑了的时候,当他们一句又一句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当我抬起脚往许诺那个方向跑的时候,我承认了,我害怕。
我紧紧抱着奶奶,努力汲取一点点的温暖,好抵御那严寒的冬天。
“没事了啊,没事了,我们小礼物不害怕,奶奶在……奶奶在……”
他醒了,靠在床头,喝着姜汤。
“对不起。”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很意外,一般不应该说谢谢吗?但我也没做什么反应。
“那个吊坠,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微凉的吊坠在这一刻隐隐发烫。我点点头。
重要,很重要。
“难怪,以前不管我们怎么欺负你,你都从不还手,唯独那一次,我就碰了一下,你当时拳头过来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不然我肯定不会被你打到的。”我没有说话,感受着吊坠在慢慢变暖。
“你奶奶送你的?”我不想理他,拿着书走了出去。
“哎,林医生,这就是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个孩子。”我跟在奶奶后面,没有抬头看这个新来的医生。
“就是他是吗?小朋友,你过来阿姨这里,阿姨给你看看好吗?”奶奶推了推我,迫不得已,走了过去,又是熟悉的一串流程。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检查似乎不关于我是否说话,好像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体检而已。直到她端出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被我拆开来的很多只蝉。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堆残骸。它们似无声的在控告我。
“这是你做的吗?”我终于抬头看向那个医生,她很年轻,但是不漂亮。她也看着我的目光,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
她看了我很久,然后吸了口气,奶奶出去了,美名其曰给我们买水,实际上是给这个林医生治疗我的空间。
我等待着它们的控告,眼睛随意的落在那个盘子上,还可以再细致一点的,我看着那些残骸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将一只蝉变成这样用了多久?”我摇头,我不记得时间了。
我忘了她后面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说到最后,她好像很开心一样,因为她给了我一颗奶糖,甜甜的,牛奶味。我将它吐进了垃圾桶。
临近开学,那天我收到了一个特别的礼物,它来自北京。
“拆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是小安寄过来的哦。”奶奶将那个箱子递给了我,沉甸甸的,我的手在抖。
我打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还算熟悉的那张脸,祈安。照片里的他更加好看了,是生日。有很多气球,还有蛋糕,很大很大的蛋糕,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糕点。他坐在中间,旁边是爸爸妈妈,还有很多很多人。穿着西服,他穿这个很好看。
第二张照片,是在一个训练场,汗水打湿他的头发,透过白色的背心可以看到他的肌肤,目光坚毅,灼热。
第三张照片,在学校。他穿着校服,自信而又大方的坐在钢琴旁,我看到了那束光,稳稳而又偏心的只落在他的身上,他在发光,他在微笑,势在必得的微笑。
很多很多照片,不管哪一张照片里的他好像永远永远都不会黯淡,光成了他的影子,追随着他,寸步不离。
照片下面放着一封信,他的字依然歪七扭八,但好在他只写了一句话。
“你最近怎么样?”我想了想,最近,最近怎么样呢?
“挺好的。”我写了上去。
拿开信,下面是各种各样我没见过的零食,玩具,还有书——识字大王,旁边一个精美礼盒里装着一只钢笔,Montblanc的,摆在礼盒里,看起来并不应该属于我,我把它放了回去。
“这么多东西呀,小安花心思了,小礼物要不要也给他寄点东西去,他这不是生日了嘛。”我抱着箱子回了房间,寄东西,寄什么呢,我好像什么都没有,或者说,没有东西配得上他。我无言,坐在凳子上。
开学。四年级。在秋天。
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秋天。太阳还是很大,九月还是穿着短袖。身边还多了一个让人烦躁的许诺,自那件事以后,他就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
“蝉差不多没有了,别的虫子行不行?”我点点头,都行。然后看着他爬到树上,钻进草里给我找虫子。“这个行吗?”一只蚂蚱,很荣幸的被他抓在了手里,我接了过来,拿着小刀,干脆利落的送它回了家。
“越来越快了!”他突然尖叫起来,说实话,很烦人,但看在他很愿意并且挺会抓虫子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他了。他把手表凑近给我看,“只用了十分钟都不到!你太厉害了!”我点了点头,他比我还开心,没人考虑这些虫子的感受,想到这里,我拿了一张卫生纸,把它盖住,然后起身去洗手。
“你教教我呗。怎么做到的?”我不想理他,把头埋进了臂弯里,打了个哈欠,这个天实在是很好睡。他也很识趣,见我怎么都不搭理他,也就趴在桌上睡起觉来。
我们是被数学老师的吼声吵醒的,应该说吓醒,做梦正梦到在路边吃美食,突然出现一个怪物追着你跑,许诺扑腾一声站了起来,我对上了数学老师的目光。
“你们俩个给我滚出去!”靠在走廊上,许诺用手肘戳戳我,“哎,你有没有发现,老徐这脾气越来越大了。”这个我倒是发现了,因为他给我讲题的时候越来越快,越来越烦躁了,有时候我跟不上,就会被他臭骂一顿,讲题五分钟,骂我用了一小时。
“你说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可能吧,我点点头,毕竟感觉他白头发好像又长出来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