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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齐云飞(2) ...

  •   日落的最后一道余晖己消失,美丽的夜晚又悄然来临,绚灿的星群开始绽放出银色的光芒。这个季节正是螺旋状绢带型星座最闪亮的时候。

      但白哉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观赏夜景,他正在与男子对持,白哉没有再逃,在见到男子时他就知道逃不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但他知道,他一定要冷静。男子还未想杀他,这点白哉很确定,要杀他的话,那他早就可以动手了,根本就不用等。

      然而,男子也很危险,虽然他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是他那金色的眸子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微微闪烁着冷光。他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人觉得他不可动摇,漫不经心地神态,仿佛一切无不尽在掌握。

      316楼
      「老实说,以你现在的身份来说,你的表现完全超出我的预期,好到…」几乎让我以为你是他,后面的半句男子并没有说出来,因为男子清楚,「他」已经死了,连转世的机会也不会有。

      不过,这又如何?男子笑了,他走前两步,抱起白哉,抱在手上的重量意外的轻,男子低头,少年此刻非常安静甚至是乖巧,眼睛半闭,漆黑的睫毛遮盖住勾人的猫瞳。

      男子微微一笑,他不会看错人,观察了少年几小时,他已对他有初步的了解。他清楚少年有着与他柔弱秀美外表不同的坚韧,虽然现在看上去很顺从,不再抵抗,然而男子明白,白哉不是「认命」,而是「蛰伏」。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不反抗。道理,任谁都懂,但是做不做得到就是问题了。白哉身为朽木家的继承人自然懂得审时度势,顺从对方的要求,隐忍着,等待时机。这般的聪敏善忍,真的很像是他,那先带回去吧!男子看了看白哉的容颜,擅自决定了他的命运。

      「我叫齐云飞。」男子对着怀中眼睛半闭的少年介绍自己,少年睁开了眼睛,当看清少年眸中的淡漠幽冷时,男子竟有种时空交错的诡异感觉,他差一点便以为,怀中抱着的,是当年那个自樱花树上掉下来的孩童。

      但他知道不是,这双眸子没有当年那么干净清澈。男子看着那双眸子,不知怎的,他打晕了他。男子反应过来后,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许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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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上去很正常,没有甚么不妥。」他的儿子,同时也是他心腹手下的时川华,用各种仪器将白哉检查了一遍后告诉他。

      时川华,现年十七岁,是时川浪游的儿子,也是埃尔维斯的十三决策者之一。他遗传了时川浪游的俊美外表与母亲的才华,掌管着音乐学院与弓箭学院,擅长弹金竖琴,同时也有着极高明的医术,与姬轻鸣共同掌管着医疗学院。与父亲不同,他待人真诚,心中了无黑暗,从来没说过假话。

      时川浪游对儿子的医术很信任,但假如真是那个人做手脚,那时川华看不出来也是正常。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便示意儿子出去。

      「父亲,他…他有甚么问题?」时川华问。

      「他是月光石的主人。」时川浪游不打算暪自己的儿子,他交代了出来。

      「但他不可能是姬冰华,姬冰华吃了RH-250,他绝对不可能活下来。」时川华缓缓的说,他不清楚父亲与姬冰华是甚么关系,但姬冰华早已死了,就算姬冰华没死,他也不希望两人再次相见。因为姬冰华是时川浪游杀的,时川浪游能杀他一次,自然也能杀第二次。再一次失去父亲的姬轻鸣会做出甚么很难说,一个是他好朋友兼好拍档,一个是他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司徒千幽一向神通广大,若她有心救姬冰华,难保她不会想出甚么法子。」時川浪遊冷冷的說。

      「要告诉轻鸣吗?」时川华看了一眼床止的白哉问,若他真的是姬冰华,那轻鸣知道一定会十分开心。

      「不需要。」时川浪游淡淡的说。他不会是姬冰华,时川浪游很清楚这一点,即使他对他儿子这麼说…他亦不会是姬冰华…

      命运是可笑的,誓言是虚假的。
      当年许下的诺言,被我亲手撕破。
      你却那麼的乖巧,甘心听命自尽。
      可笑的,我在失去你之后学会了回忆,在记忆中怀念著早已离去的你。
      你在时,我总以为你会是我身后千年不变的风景,无论我走到何处、站得多高,回首总能看到你乖巧地站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那时是厌烦的,我偏爱捉弄你,不把你捉弄到面红耳赤绝不罢休。会把一大堆公文丢给你,看著你明明很无奈很委屈,但依然乖乖地把它们批完。
      但后来我却生疑,疑你是否有了异心,甚至觉得这样将我看得如此透彻,这麼了解我,知道这麼多事的你是如斯危险!你越是乖巧听话,我就越是觉得你危险,终於,你对我死心,我却以为你打算叛变,於是…我下了那样的命令给你。

      你从来都没变,变的…只是我…
      司徒千幽曾說當聪明人太聪明时,就会草木皆兵,没有人可信任,因此,也没有人可以爱。果真一語成讖。

      你死了,我却无欢喜之意,尽管姬轻呜接管了你生前所有职务,我却仍觉诸多不便,再没人会在下午时做好糕点拿过来;再没人会在天冷时提醒我加衣;再没人会三不五时拿著亲手泡的酒来给我嘲笑;再没人会大费周章地花上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只为泡出一杯我最爱喝的红茶……

      某天,到姬家出席宴会,见时川华手中的酒有些特别,拿了来喝,意料之外的,是熟悉的味道,我如遭电击。回过神才想起,这儿是姬家。我找了姬轻呜,她一听我来意,便沈下脸,如同护犊的母兽般低吼:「你还有脸问我要酒?大少爷啊,这是你挑剩的不要的了!你就当做好心留给我成不?」她的眸盛满泪水,声音虽是愤怒的,但也带上了哽咽。

      看在她是小女孩,又死了父亲的份上,我姑且不计较她的无礼,先问:「挑剩不要?」

      她凄然一笑:「这是春风笑。」看我仍是不解,她接道:「你当年嫌弃这酒太甜。」

      我默然,記憶漸漸浮出水面,但仍然想要,为了某种我说不清的执著,我正欲开口,她发狂似吼道:「为甚麼你要害死爹地?你明知爹地喜欢你,明明爹地绝对不会背叛你,为甚麼你还要下那样的命令?」

      我無言以對,但我不能看著她發狂,當我正想叫她冷静,她却哭著叫,内容使我当场愕住:「爹地,你好傻,为甚麼明知时川浪游想杀你,你还要为他打仗?为甚麼啊!」她哭得声嘶力竭,完全丢下了她温柔知礼的面具。

      我在那时才恍然了悟,我的杀机从未逃开你的双眼,而你……选择在我手中万劫不复。也對,你是修羅將軍姬冰華,生平未嘗一敗的戰神,我那些並未費心遮掩的試探你如何不知?

      在一个个不眠的晚上,过往那些不曾注意的,我以为是旁枝未节的回忆统统泛涌而来。是我,设下局,用最甜蜜的谎言将你拖进黑暗來陪我,是我设计,令你亲手染黑双翼。戏由我开场,也如我所料,先动情的是你,先用情的是你,先死心的也是你,然而,我未料到的是…这场戏,会是由你来结局。

      罢了,你已死去,我也无谓再留恋。至於这个与你一样继承了月光石的孩子嘛,就由我来调教一下吧!

      从那一天起,白哉就被齐云飞(时川浪游)丢到岛上接受训练。训练中,他从未苛责过白哉半句,只会用无比残酷的手段来锤练白哉。每天天未亮便要开始练习杀人的技巧、修习各种技艺、背着各种伤药、毒药的配方、学习如何制作简陋武器,还有骗人及不被骗的技巧。三个月后,齐云飞便让他与其它的人相互厮杀,从此每天都再也不能安睡,因为在那儿只要你的警惕性稍差便会被其它人杀掉,没有丝毫能安心休息的时间。

      友谊,同伴,温暖,信任这些美好的词汇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岛上。不信,不能信,不敢信,是所有人学会的第一件事。只要有利益冲突,那上一刻并肩作战的人也会立刻成为敌人。你不杀死别人,他们的利刃就会贯穿你的胸膛。

      白哉在岛上清楚的认识到这些,若不是齐云飞在他快死时出过几次手,那他早就死了。在再一次被齐云飞救了后,他忍不住问:「为甚么你要救我?」

      「因为我还不想你死呀!」齐云飞倚着石壁,半闭着眼睛隨意道。

      「那为甚么…」白哉还想继续问,但被齐云飞打断:「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但你太弱了!」話中帶著濃濃的恨鐵不成鋼。

      「…那个人是谁?」白哉一征,隐隐地觉得那很重要,便继续问下去。

      齐云飞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看出白哉的好奇,便又冷冷地说:「往昔是一把枷锁,会把我们的心灵困在无形的牢笼中,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看了白哉一眼,又冷冷地道:「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会让你杀第一个人。」说完后,他无视白哉变白的脸,走了出去。

      杀第一个人…白哉默默的品味着这几个字,心下一片冰凉,他终于,无法再逃了吗?白哉用毯子包住自己,大大的猫瞳闪过一丝无助。他不想杀人,那帮长老杀了他母亲,所以他要帮母亲报仇,但他不想杀无关的人。现在的白哉还是太年轻,他能玩阴谋诡计,也能杀人,但前提是,那些人先惹到他。

      他讨厌那帮夺去他母亲的长老,但现在,他要夺去别人的生命。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没有想过反抗这个命令,对于逼迫他至此的齐云飞他更没半点恨意。白哉缩起身子,猫瞳茫然的注视着前面,心中自问,他到底怎么了?为甚么会对齐云飞没半点恨意,他丢他在这个岛上,逼他杀人,他该恨他才对,但为何,他没半点恨意呢?

      白哉还是杀了人,他还未给母亲报完仇,所以他不可以死。他清楚,齐云飞这次不会帮他。他不想死,但也不想杀人,所以他一开始只是闪躲着,但对方不是这样想,他步步进逼攻势疯狂,这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冲击,是一种以命搏命的打法,白哉无法留手,只能战斗。但白哉仍无法挽回劣势,就在他快要死于对方剑下时,他听到一个声音:「主人呀,请呼唤我的名字吧!」

      无须思索的,他的自然的叫了出来:「散落吧,千本樱!」

      漫天的樱花无风飘散,为白哉挡下了对方的攻击,也为白哉夺去了对方的性命,樱花聚到白哉身前,白哉愕愕的看着樱花在他面前化作一把刀。

      「假如你一开始不手下留情根本就不会那么狼狈。」齐云飞走了过来。他看着白哉发愕的模样,不耐烦的道:「别看了,不就是杀个人吗?你昨天不也是杀了只兔子来吃吗?」

      「这不一样!」白哉咬牙反驳。

      「那裹不一样了?」齐云飞反问,他冷漠的对哑口无言的白哉继续说:「不是都杀了个生命吗,那裹不一样了?」

      白哉沉默,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是那儿不对。同时,他也在思索齐云飞的话。

      「生物是以消耗能量来作为生存的代价,而伤害是一种耗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害的事情,所以你也不需要有愧疚,因为生命本质不会轻易改变。」齐云飞举高临下的看着白哉,他的眸中写满冷漠。

      「但是,人和兔子是不同的呀…」白哉无力的辩解。

      「你想说甚么?因为人比兔子高贵,所以杀人就不可以?少开玩笑了!人并不比兔子高贵,你之所以觉得杀人是错,只是因为你是从小就被那么教育而己。」

      「那样,人和动物又有甚么区别?」白哉无力地问。

      「人类不是动物吗?」齐云飞挑眉问。

      人类和动物有分别是因为人类心中有善良的存在,人若是没有了那心中的一点善,又和禽兽有什么区别?白哉想,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无法对齐云飞说出来…

      「我们世界是没有正义的,有的只是规则。中庸’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人类社会唯一的分领只有强者和弱者。这社会从不会善待弱势群体。人类就是这么残忍的动物,对强者卑躬屈膝,视弱者为食物——如果不想被他人踩在脚底,就成为让人嫉妒的强者!」

      「这世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会去珍惜,而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让人念念不忘。」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绝不可相信无保障的东西。脱离血缘羁绊后,连友情都岌岌可危,更可况那种莫名心动的爱情!」

      「社会全体的幸福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每个人看事物的角度都不同,因此每个人的幸福都是不一样的,汝之砒霜,吾之蜜糖,有可能你的幸福就是别人的不幸。有时候你打着正义名号所做的举动,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些非常愚蠢且悲哀的事情,因此你就别多管闲事了!」

      「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给善恶定义,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轮回,一切都是虚妄,归根究底,都是人类这种存在本身的悲哀。」

      这些话,全都是齐云飞告诉他的,说这些时他的笑容从容而优雅,眼神犀利却淡漠,用着那种既不属于长辈又不像是平辈的口吻来说。他最后在岛上对白哉说的是:「不要再试图仰望那纯洁的天空了,现在的你已经无法回到那复杂的纯白世界,你惟一能选择的,就是继续堕落下去。」

      然后,他带着白哉离开了那个岛,白哉上岛时,大约还有二万五千人,到现在,连白哉在内只剩下七个。离那个时候,已过去了五年。

      五年,白哉看着窗外起伏的海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回不去了,正如齐云飞所说,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回到那纯白的世界,他惟一能选择的,就是继续堕落下去。这是他的选择,为了成长而舍弃掉自己的单纯天真,白色一但染上了其它颜色就再也回不去了,现在的他,已是纯黑了吧?算了,反正他本来亦不是好人,来这儿之前已不是了…

      稍远处的齐云飞静静地打量着白哉,他容颜秀美肤白如雪,令人难以想象他就在不久前结束了十多个生命。此刻他微垂头颅,眼睑半敛,只看得见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长长的黑发随意束了起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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