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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红砖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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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狼星觉得这个晚上遭透了,尽管在出发前他们都往身上扔了防水咒,雨水打不湿袍子,但被冷风呼呼吹的滋味依旧让人难受得紧。
他的脑袋搁在车窗玻璃上,眼皮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时常有道炙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被盯烦了小天狼星就掀起眼皮看一眼。
偶尔和那双蓝眼睛撞了个正着后就会听到厄洛斯慌乱的声音响起:“塞尔温叔叔,你为什么开车来,移形换影多方便啊。”
“纯找茬呢吧臭小子!这问题你自己数数问了我多少遍!”塞尔温喊道。
一声轻笑从格林格拉斯身后传来,厄洛斯的身体瞬间僵住,什么话也不敢说了,生怕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车里的氛围很安静,诺兰睡着了,詹姆·波特则睁着眼,饶有兴致地望着车窗外的街道,即便路边的商店全关上了门只剩路灯在雨夜里伫立投下橙黄色的光,他也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当城里的一切彻底从视野里褪去,詹姆砸咂嘴,满是可惜,他还没看够呢。
“瞎折腾什么呢?”小天狼星迷迷糊糊快睡着时被詹姆的动静弄醒了,“饿了?”
“有点。”
小天狼星琢磨着从城堡出来后时间不多不少也到了万圣节晚宴开始的时候,可惜他们俩现在不知道要被塞尔温送到哪儿去,小天狼星只希望不是伏地魔的地盘。
“我也是,”他低声道。
话音刚落,小天狼星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包饼干,对两个正长身体的大男孩来说,份量不多,实在不够塞牙缝。
小天狼星垂眸盯着,没接,语气冷淡:“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个好习惯,格林格拉斯。”
那只捏着饼干袋的手顿住了,指尖微微收紧,厄洛斯似乎想把手收回去,但又强撑着停在半空,声音带着点局促:“抱歉,我只是刚好听到了…你,你们饿了的话先吃点垫垫肚子,快,快到了。”
小天狼星那双带着几分倦怠的深灰色眼眸缓缓上移,从饼干袋扫到厄洛斯的手上,最后停在厄洛斯试图保持镇定却难掩慌乱的蓝眼睛上。
车内昏暗的光线让那抹蓝变得更深,更暗,像一片即将迎来风暴的海,而塞尔温先生始终目光专注的望着前方,做出对旁边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样子。
“还疼吗?”布莱克突然问。
厄洛斯支支吾吾地说道:“现在,现在好多了。”
他急忙把身子转了回去,抱着怀里那颗热腾腾跳个不停的心脏懊恼自己没出息,布莱克不过是问了句话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但是,换作是其他人被小天狼星这么关心也会方寸大乱的吧?
红晕慢慢爬上了厄洛斯的耳朵尖,彻底出卖了他想故作镇定的心思。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詹姆将好几块饼干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另一只手还递了一块给小天狼星,含糊不清地问:“他咋了?”
小天狼星接过詹姆手上的饼干,毫不在乎地说:“谁知道呢,可能是这车坐得他有点发晕吧。”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车身一阵轻微的颠簸将沉入梦乡的小天狼星晃醒,他睁开眼,感觉到车速正慢下来,小天狼星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将还有点模糊的视线投向漆黑一片的外面。
“这是哪儿?”他沙哑着声音问道。
“快到了,”塞尔温说,“前面是进镇子里的桥”
接着,车里又陷入了安静,但小天狼星没再继续睡下去,他整个身子都歪倒在了詹姆身上,典雅的黑发此时此刻和波特那顶鸟窝似的头发一样乱,深灰色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隐隐约约间,狗叫声钻进了小天狼星的耳朵里,一次比一次来得响亮,当小天狼星抬头想仔细听时那道声音却又骤然的停下了,大概是吵醒了熟睡的主人被狠狠呵斥了一顿。
*
要知道从艾德温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座小镇安家后镇上的人天天都能瞧见塞尔温先生开着车进进出出。
起初,他们以为艾德温是被养在外面的那个,但后来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把镇上人的闲言碎语捅到艾德温面前,塞尔温来得次数就变少了。
和往常一样,酒馆的老板准备关上门看会儿球赛再躺床上睡觉时,他眼尖的瞧见塞尔温那辆熟悉的轿车。
保罗招呼道:“嘿,好久没见了菲恩,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隔着一条路呢,也不知道麻瓜哪来那么大的嗓门,塞尔温利落的关上车门,招招手示意厄洛斯带着布莱克他们自己走回家。
“还不错!”他大步迈向对方,“你呢,生意怎么样?”
厄洛斯懂塞尔温的意思吗?
懂是懂了,但他…
“从这边走,不远,大概三四分钟,”厄洛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些,手上的动作却慌乱的要死,从外面帮小天狼星开车门一下也没拉动,最后还是对方自己伸手把门打开的。
“啧啧啧,”诺兰就算带着刚睡醒的懵劲儿也没忘了对厄洛斯摇着头发出几声调侃,语气里的揶揄再明显不过。
厄洛斯看了诺兰一眼,那目光里透着点费解——他实在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给小天狼星开车门人之常情罢了。
于是他索性无视这个讨厌鬼,立刻迈步在前头带路。
雨停后的小镇安静得发慌,冷清的像是被世界丢在了角落里。
暖黄色的路灯将四道影子拉长又缩短,湿软的落叶趴在地面,被鞋碾过时发出细碎的声响,爬满墙的常春藤褪了绿,只剩暗紫色的藤茎缠着砖缝。
“你还知道回来?!”
突然的,一声呵斥吓坏了树枝上正在歇脚的鸟雀,豆粒般大的黑眼珠倒映出一位父亲气急了的模样。
“要不是塞尔温的消息我恐怕到死都被你蒙在鼓里!你胆子可真大!跑出学校就算了还跑到麻瓜面前摆弄你的破魔法?!”
厄洛斯被艾德温说得不敢抬头,诺兰伸出手把厄洛斯往自己身后拽,被艾德温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直到艾德温的余光扫到诺兰身后,瞧见双手尴尬得不知道往哪放的波特时,再次开口时,艾德温语气明显软和了下来:“你是波特家的小子?”
见詹姆点头,他侧身让开:“进去吧,别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家里有你舅舅的干净衣服,你先将就着,明天我去城里买点新的放在家里,嗯?”
这句话是艾德温对着小天狼星说的。
小天狼星愣了片刻,阿尔法德,他舅舅不在布莱克老宅的日子里原来是一直住在这的吗?
“……谢谢,”小天狼星说,他重新审视起了这栋红砖屋。
这栋屋足足有三层楼,白色窗户在砖墙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整洁,其中一扇窗并未拉上窗帘,他能清晰的看到壁炉的火焰跳动着,为室内带去暖色的光晕,在一个少年的脚边,那张看起来无比柔软的深色地毯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牧羊犬。
那只狗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懒洋洋地抬起脑袋,黑色鼻头在空中轻轻嗅动,一双温和的褐色眼睛隔着玻璃与小天狼星对视了一瞬。
突然,那只牧羊犬猛地叫了起来,两只爪子扑到窗前拼命抓着。
小天狼星并不认为是他自己讨狗厌了,他扭过头,一只手正准备拍上他的肩膀。
“?”
厄洛斯讪讪地收回手,说:“刚刚有只虫子掉…”
“哪儿?”他盯着那双蓝眼睛。
厄洛斯试图恢复理智,别被那抹深灰色带进漩涡里,想点别的什么,比如作业,霍格莫德村蜂蜜公爵店的羽毛笔糖果,礼堂早餐会出现的培根煎蛋,又或者是米格尔发现他们不见后的跳脚。
好吧…没用。
他挪开视线,无力的辩解:“从树上掉下来的,我看到的。”
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艾德温已经带着诺兰和詹姆走了。
“磨蹭什么呢臭小子!整天瞎磨蹭!”艾德温一边朝厄洛斯大喊一边打开门。
厄洛斯知道艾德温还在因为他跑出学校的事生气,但他不急着给父亲道歉,当务之急是让小天狼星舒舒服服的,他说:“外面冷,我们快进去吧。”
小天狼星言简意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带路”
厄洛斯立刻的,快步的走向门口,小天狼星跟在他身后,步伐带着一种天生的、慵懒的优雅。
“奥利——奥利!好了奥利,快进去,有客人在呢,”厄洛斯拼命的将门缝的狗头往里推,他听到狗尾巴甩来甩去时划破空气的声音,这要是小腿上被挨这么一下可不得了。
话音刚落,小天狼星已然到了他身后。
“嗷呜?”
刚才还兴奋躁动、试图挤出门缝的牧羊犬奥利,在小天狼星靠近的瞬间,它喉咙里发出一声介于困惑和呜咽之间的短促声响。
趁奥利没那么激动后,厄洛斯顾不上那么多了,连忙拉着小天狼星的手进了屋子。
奥利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天狼星身后,现在开始,许久未归的厄洛斯比不上有着同类气息的这个人了。
“你想先洗澡还是,”厄洛斯下意识揉捏着手里软乎乎的一团,当他察觉到那是什么的时候,整张脸都红了(但他没松开):“吃饭…”
“洗澡。”
小天狼星抽出手。
厄洛斯有些意犹未尽,说:“这边。”
“詹姆呢,”小天狼星跟上,他刚刚扫视了一圈,连詹姆的头发丝都没发现。
“不知道,”厄洛斯嘟囔了一句,随即张开嘴:“诺兰!詹姆在你身边吗?”
噔噔噔跑下来的诺兰撞上往上走的两人:“在冲澡呢,我拿个毛巾。”
“你想和他一块洗是吗?”厄洛斯没话硬找话,他这样问小天狼星。
“是,”小天狼星显然被搞无语了,他恶劣地说,“赶紧带我过去。”
厄洛斯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小天狼星的声音真好听,想那只手的触感,完全没在意布莱克的语气有多么糟糕。
厄洛斯压根没想过要把小天狼星往二楼带,他把他带到三楼的一间卧室前,推开了门。
一股温软的,带着皂角清甜的气息包裹上来,壁灯洒下蜜色的光,将房间浸泡在一片暖融融的静谧里。
木制书桌上几只羽毛笔插在笔筒里,墙壁上贴着两三张老旧海报,角落里藏着一把落灰的吉他。
房间里侧,一扇原木色的门虚掩着,那是间浴室,正安静等待着使用它的人。
厄洛斯走到浴室门口,伸手打开了里面的灯,光立刻铺满了洁净的瓷砖和挂着的毛巾。
“我…”
厄洛斯瞥见小天狼星在盯着他的那张床,厄洛斯顿时紧张极了。
“小天狼星。”
“嗯?”
“我床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小天狼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没有。”
在小天狼星面前,厄洛斯就像一张透明的白纸,什么小心思都露了出来。
“哦,哦,那我先…下去了。”
咔哒一声,门落上锁,将内外的世界隔绝开,骤然降临的寂静中,小天狼星的目光再次落向那张床。
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不仅仅是房间里的布局,那张铺着深蓝色天鹅绒被子的床,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那个过分放纵、混乱的夜晚,急促的呼吸,散落的衣物,开始从深埋的心底里一一浮现。
二楼,阿尔法德常年住着的那间卧室,艾德温半蹲在衣柜前,埋着头翻找,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这件行不行,站起来我瞧瞧,”艾德温从叠得整齐的衣服堆里抽出件铅灰色衬衫,抬手在厄洛斯身上比划,厄洛斯和小天狼星的身高相仿,他差不多,那小天狼星也差不多能穿上。
“爸爸,我得把衣服送上去了,”厄洛斯说,一副急匆匆不耐烦的模样,“再说明天我可以带小天狼星去城里买,我把飞毯拿回来了。”
艾德温将衣服重新理好后又放进了柜子里:“那叫偷。”
厄洛斯懒得跟艾德温掰扯,眼瞅着艾德温又蹲下身翻找衣服,他立刻攥紧手里那套叠得整齐的睡衣,脚步轻快地一溜烟的跑走了,连身后艾德温的叮嘱都没回头应一声。
走到三楼自己卧室的门前,厄洛斯攥着睡衣的手紧了紧。
保险起见,他还是抬起手,轻轻在门板上敲了敲,随后立刻将耳朵贴了上去,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小天狼星?”他喊。
没人答应。
厄洛斯慢吞吞打开门,挪着脚走到了房间里,从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灌满了他的耳朵。
“小天狼星,”他又喊道。
哗啦啦的水声渐渐轻了,浴室里的热气反倒更浓,将小天狼星的声音泡得发软,隔着门缝飘出来时,连尾音都透着不真切:“怎么了?”
厄洛斯的声音压得轻轻的,生怕惊到小天狼星似的:“睡衣放床上了。”
寂静来得猝不及防,空气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彻底停止了流动。
就在厄洛斯受不了这股氛围忍不住再次开口时,浴室的门忽然开了,裹着热气的纯白水雾瞬间涌出来,争先恐后地挤进宽敞的卧室。
“你怎么还站这儿?”
那股水雾在小天狼星身边慢慢淡去,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得愈发清晰,浴袍领口松垮地垂着,露出的皮肤上沾着细碎的,泛着光泽的水珠。
小天狼星抬眼时眼底还蒙着层薄雾,没了平日里的锐利,反倒添了几分柔和,让厄洛斯喉间发紧,连想说的话都忘了。
“哑巴了?”
厄洛斯落荒而逃。
搞什么名堂,小天狼星的心里直犯嘀咕,他甩了甩头发,将松垮的浴袍从肩上褪下,动作利落的拿起睡衣换上,来到了走廊,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詹姆和什么人(大概是诺兰)争论魁地奇球队的响亮嗓门。
这里和格里莫广场12号完全不同,没有那些瞪着空洞双眼的家养小精灵头颅,也没有画像里祖先们无休无止的尖叫以及训斥。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木柴和一种…安宁生活的味道。
楼梯旁的墙壁堪称格林格拉斯兄弟俩的编年史——霍格沃茨和伊顿公学的成绩单被大头针牢牢固定着,会动的魔法照片,照片里幼年的厄洛斯顶着满脸泥污,鼻尖还沾着草屑,傻乎乎的举起两根手指,布莱恩坐在地上,揪着狗毛逗得小狗直晃脑袋。
还有几幅笔触稚嫩的蜡笔画,被艾德温装裱进相框挂在了墙上。
砖砌壁炉占据了半面墙,跳动的火焰是客厅最主要的光亮,壁炉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绒毛深厚的深红色地毯,上面散落着几个看起来无比舒适的软垫。
詹姆的脸被照的通红,要是被不明情况的人见到了恐怕会以为波特偷喝了酒。
“坐这儿来大脚板,”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那低矮的沙发裹着浓稠的奶油色,软得像块刚出炉的面包,“你身上好香,和我用的香皂味道不一样?”
还没等小天狼星完全坐下,詹姆就好奇地将头埋进小天狼星的颈窝里,鼻尖蹭过发根和温热的皮肤,重重的嗅闻着。
“真的不一样!”
詹姆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发现新大陆的光彩。
“一种很香很香,像…像…”
小天狼星用手肘将他推开一点距离,他说:“闭嘴吧叉子。”
明明就是很香,怎么还不让人说了,詹姆哼哼两声。
“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