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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尊只是睡了不是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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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青山。
山巅的一片平地上一个大阵悄然运转,四周全是焦坏的草木,泛着一股烟味儿。
云诏在土里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那堪堪运转了百年的阵便在那一刻轰然破散。
远远望去。山林中,刚从土里爬出来的红衣男子便如一棵挺拔的竹,叫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竹更直还是他更甚。
仔细来看,那其实只是件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罢了,经过岁月的洗涤,鲜血早已变成了暗红,和上潮湿的泥巴,俨然就是陈年老醋的颜色。可云诏只是伸手拨弄了一下衣摆,一双茶灰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一方焦灼的地。
而在平地的另一边,另一位男子远远的站在那里,无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他为何而来。
“师尊……”
刚一开口,云诏紧紧盯着地面的眼神便微微向一旁转了转。
他用眼尾轻扫了一下身边,却不敢回头去看那人。
那男子又向前走了几步颤着声音道:“弟子楮未,拜见师尊。”
“师尊,我……很想你。”
“白喃峰上的竹子一直在拔节生长,今年又种了一批新的。”
“长的很快,最低的也有六尺了。”
云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的转过身来。因为沉睡的太久,在转身时,还能听到他身上骨节“咔咔”的声响。
视线刚触及楮未便又收了回来,喧竹长老天不怕地不怕,人不怕鬼不怕,独独怕这位亲传弟子。
倒也不怪云诏怂,毕竟300年前,可是他自己把这小徒弟亲了不负责的。现在好了,上门来了。云诏面上淡定,心里早就咆哮不止了:当初是谁说他跟那魔头对完就活不下来的?那些长老一个个的都拦着不让他去,可他还不是活下来了?只是害他现在都不敢拿正眼看这小徒弟
面前忽然投来一片阴影。云诏莫名心头一颤,缓缓地抬了头。
几秒钟后,喧竹长老被麻木蒙蔽了大小脑。他木着脸想,挺好,真挺好,睡了300年,徒弟就比他高了那么一大截。
可能是刚从土里出来,也可能是脑子三百年没用,反正他脑子是嗡嗡的响,眼见这小……不,大徒弟又要开口说话,他想都没想抓上了人的衣领往下一拉。
反正后来他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脑子抽了,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惊天动地的事。
一点都不符合一个长老的作风。
可他是喧竹长老,于是一切不可能和荒谬就变成了可能。
他们接了一个泥巴味儿的吻。
在万青山的山巅。
客栈。
云诏跟着楮未进了店,见他去跟小二沟通,便没有跟上去,只是懒懒的倚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徒弟支付押金。
只是楮未似乎和小二说了什么,导致那小伙计惊诧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不一会儿,小二带着楮未走了过来,他一边领着这两位奇怪的客人一边神游:虽说二人很奇怪,可那位身着红衣的客人却是一副出尘之姿的模样,而另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客人骨子里的桀骜压都压不住。
将两位客人领到房间门口后,他才歉意地对云诏开口:“这位客官不好意思啊,小店近来生意兴隆,只剩了这一间上房,怕是要劳烦二位今晚共住一间了。”
云诏刚好的脑壳子又开始“嗡嗡”直叫了。
偏生身边的徒弟又开了口:“万青山附近只剩了这一家空余的客栈,如果师尊不愿的话,弟子可以去万青山山脚下的小茅屋将就过一晚。”
云诏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小茅屋云诏是见过的,就在山脚,因为他刚醒过来,体内的灵力还很烦乱,两人便选择了徒步下山,山脚的那个小茅草屋,屋顶塌了半边,门前全是杂草,还散发着一股腐味儿,隔这大老远他都嫌膈应。
身边的小二波澜不惊。
刚刚这位客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自家师尊在万青山受了伤,他担心自己师尊,想和他一个厢房好照应些。
瞧瞧,他还没走呢,就装上了,店小二对这种行为感到不屑。片刻,他攥了一下刚刚这位客官塞给他的银子,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这位客官,万青山满山竹林,野兽什么的最容易在里面藏身了,您看这位小客官也不容易,要不,您就和他挤挤?”
云诏:“。”
讨厌乱说话的徒弟。
还有店小二。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挥了挥手:“进来吧,又不是不让你进”说着,便转身进了房间,“另外,小二麻烦送点吃的来。”
“再烧点沐澡的水!”如果楮未身后有尾巴,估计早就摇成螺旋桨了。他乐颠颠地吩咐完小二,然后跟着师尊进了房间。
房内,云诏跟300年没见的徒弟面面相觑。
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300年,于一个不记事的小儿来讲,转瞬即逝,于一个失去爱人的孤子来讲,又太漫长。
云诏索性闭了双眼,开始调整自己的灵力,楮未也没打扰他,只是倚在一旁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布下了一道阵,然后便推开门出去了。
云诏已经顾不上他了,他体内的灵力虽300年没动但他运转起来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他没说的是,300年前和魔尊的那次交战于他而言损失还是太重。
每当他要提起灵力,便能感到魔尊注入体内的魔气在不停的扰乱他的心神。
这样不行,他想。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他因失血而泛白的下巴,再滴落到衣摆,消融无形。
半个时辰后,楮未回来了。
他端着一碗面径直走到桌前将面放下,也不打扰云诏,只是静静地看着。
理完体内沉淀了300年的灵力后,云诏睁开了眼。沐澡的水在屏风旁散发着雾气,而楮未坐在桌前细细的描摹着什么。他刚凑过去便被楮未察出了意图,他调笑着看着云诏:“师尊好了?”
“嗯”被徒弟抓住了自己的动机,云诏的耳朵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吃吧.”楮未将那碗面推到了云诏面前。面没有坨,应该是楮未用灵力护着了,云诏心里泛起了丝丝感动,而当那缕缕的感动马上就要汇聚成一条洪涛骇浪淹了他的脑子的时候,他定眼便看到了碗里一点辣都没有。
……
洪涛骇浪干旱了。
云诏有点绝望。
对面的徒弟抬了抬眼,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师尊毕竟沉睡了300年,总有什么意外要防一下,等回了门派让郁仪长老好好检查一下再养养就可以吃辣了。”
“混账!”云诏在心里怒吼,对面的徒弟看起来心情更好了,连头发丝儿都高兴的翘了起来。
他只是睡了300年,才300年啊!他那乖乖巧巧的徒弟去哪了?
虽然对这个徒弟他是有点心虚,但现在,喧竹长老严肃的注意到了一件事,仅仅300年,他的徒弟的地位已经显著的水涨船高了,再不压压,他这个师尊就要变成徒弟了!
还没等他想完,对面的徒弟便笑盈盈的开口了:“是不合师尊胃口吗,要不我让小二再做点其他的?”
“……不用了”云诏叹了口气,坐到了桌前,吃起了那碗白晃晃的面条。
简直大逆不道!云诏把碗里的煎蛋当楮未戳,戳完不解气,他夹起了稀碎的蛋狠狠的嚼了起来。
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