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天骄后跑路了》夜富

12、溟渊

　　宁云锦说的对，她的确没有体会过海阔天高的无边浩瀚。

　　林茉儿坐在飞鸾的后室中，忍不住垂眼望着窗棂外的巍峨山河和天际处的云兴霞蔚。

　　这飞鸾是木制的，形似于河面上的小舟，两侧有仿照鸟翅做成的飞翼，整个飞鸾好像是由聚灵的法器促其高高飞起。

　　飞鸾上有前室和后室。

　　前室是弟子驾乘调控方向的地方，后室便是弟子们的休息之处。

　　宁云锦的身份特殊，她乘的是一架更为细长窄小些的飞鸾，但其只供逐云阁使用，地方倒也宽敞，各种物件皆是准备齐全的。

　　宁云锦的飞鸾在弟子队伍们的中央，林茉儿抬眼就能瞧见与之并行的多架飞鸾。

　　宗门弟子乘坐的飞鸾便是大了很多，每架飞鸾载着数十名的宗门弟子，他们皆是整装待发，正襟危坐着，以应付接下来的试炼。

　　林茉儿正看着，忽而却见轻柔的流云在她面前擦过，她的眸光亮了亮，下意识伸出指尖轻触。

　　对座的宁云锦留意到她的动静，低嗤一声，只觉得无怪乎是乡野长大的贱种，见识短浅，什么东西都会觉得稀奇。

　　“这些东西我都看腻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

　　林茉儿闻言默默的收回了手，眼睛也不再往外看了。

　　宁云锦倚靠在椅子上，架起腿，她的指尖绕着垂落下来的发尾。

　　往年的溟渊试炼她都觉得很是无趣，不过走个过场就能乘着飞鸾回来，可今年……

　　她扫了眼那低垂着头的林茉儿，今年的溟渊试炼倒是变得很不一样了。

　　只要能让这贱种彻底消失在溟渊里，就算回到宗门后，父亲要责她罚她，她都认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宁云锦想的很简单，就算将其弄死了，只要不是她亲自动的手，她都能找些理由和法子为自己开脱。

　　毕竟人已经死了，什么事情不就由着她来说了吗，没人会去分辨这其中的真假。

　　宁云锦对此很是自信——因为在这云宗之中，根本没有人在乎这贱种！

　　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

　　林茉儿不知宁云锦的想法，她只是在想，这飞鸾的行进速度好快啊，说是一日千里都不为过。

　　不过两个时辰，云宗弟子的飞鸾就已到达溟渊的地界了。

　　一条极深极阔的峡谷出现在众人眼前，遥遥望去，峡谷前方就是传闻中那条终年不涸的襄河，襄河蜿蜒看不见尽头，世人又将其称为无源之水。

　　峡谷右侧便是高耸险峻的酆山，只不过两地虽是地势相连，但依旧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参与溟渊试炼的不乏这两年新入宗的弟子，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气势磅礴的溟渊，一时之间都有些心潮澎湃，按耐不住的窃窃私语着。

　　飞鸾来到溟渊之上就开始缓慢降入其中，峡谷开阔也不会担心刮蹭上去。

　　越往深处，日光便越不能映照其中，只显得愈发幽暗起来。

　　直到峡谷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入目好似漆夜，伸手都不见五指的时候，个个飞鸾首尾处的不灭之灯便猝然亮起。

　　不灭之灯由深埋地下的白萤石制成，遇暗则明，光亮充沛永不熄灭。

　　见不灭之灯亮起，方才还有些惶然的新入门的弟子们就又逐渐安定下来。

　　虽说他们在来溟渊试炼之前，就听执事长老讲过溟渊各处的不同也包括其无比的幽暗，但怎么也没想过能暗到这种程度。

　　下降过程中，整个飞鸾就如一艘发光的小舟坠入深海一般，许久都不见谷底。

　　慢慢的，一点灿芒却逐渐出现在飞鸾之下，弟子们又有些躁动起来了。

　　他们知道这是什么，这是要到溟渊谷底的征兆了。

　　那些发光的灿芒不是其他，正是谷底的萤石层，不灭之灯的白萤石便是取自这里。

　　终于，飞鸾稳稳的落在谷底。

　　一众弟子们也在执事长老的带领下出了飞鸾，弟子们抬头去看，或惊或异或是目不暇接。

　　林茉儿也跟在宁云锦身后下了飞鸾。

　　她偏头注视着这溟渊谷底，此处与方才飞鸾下降之时截然不同，萤石层映射出来的光亮照的整个谷底仿若白日，一路蔓延到峡谷两侧的石壁上方最后延伸至黑暗中。

　　谷底宽阔幽深，容纳偌大的飞鸾都是绰绰有余。

　　两侧石壁上皆是嵌着各色发光的萤石，密布交叠，层层而上。其中最多的还是发出黄色光芒的萤石，所以众人方才从飞鸾上往下看是一点灿芒。

　　弟子们也就多看了两眼，接着就在执事长老的指引下重整队列。

　　眼见执事长老又要说些废话，宁云锦站在队列后方蹙眉不耐。

　　年年的溟渊试炼都是将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他说的不累，她听都听烦了。

　　宁云锦闭目休憩，对此头都不抬。

　　反倒是林茉儿看着执事长老的位置听的很是认真。

　　那执事长老一身铜青色的长袍，身材并不高大，只算的上是中等，其发髻半白，言语吐字却是沉稳有力，声音亦是传的很远。

　　就算在队列后方站着，林茉儿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溟渊试炼中，将有水镜全程映录在册，你们须得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这个弟子们自是清楚，溟渊试炼中的表现会用作日后选拔，于他们的前程而言也很是重要。

　　“无特定的规矩，在试炼中只需诛杀自己可见的一切妖魔，用分发给你们的乾坤囊收集妖丹与魔灵。”

　　妖丹，是妖物们修炼之时结出的内丹。

　　溟渊与别处不同，此地邪气颇重，里面的妖物受其影响，修出的妖形亦是千奇百怪。

　　按理来说，溟渊作为四大宗门试炼的首选之地，其中的妖物早就该被来试炼的弟子们诛杀殆尽，可为何现如今还能有妖物在此滋生呢。

　　原因无他，而是四大宗门的掌权人们觉得再无何处比溟渊更适合弟子们试炼，于是在达成共识后，每年各宗便会派人往溟渊中丢些初生灵智但尚未化形的小妖。

　　小妖被丢下溟渊之后，受邪气侵染，便会成为怪异的妖物供弟子们试炼诛杀之用。

　　至于魔，邪气丛生的地段最易生出魔来，魔无内丹，只有魔灵。

　　妖丹和魔灵的数量亦是作为溟渊试炼中弟子们的成绩来评判。

　　成绩越高，排名便也越高，前三可得高阶法器和上万的灵石作为奖赏。

　　上万灵石在哪个宗门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还有有价无市的高阶法器为奖赏，每个来溟渊试炼的弟子没有不向往的。

　　众弟子一番神往后又在想，恐怕这么多届溟渊试炼中，只有宁师兄那届是最难的吧，孤身而行只凭一剑诛杀上百妖魔，把第二名的成绩甩的老远的。

　　他们感叹完之后又是庆幸，亏得没和宁师兄同为一届，不然就要被压得永无出头之日啊。

　　执事长老在说完大致情况后，再补上了两条不可违逆的重要铁则。

　　“第一，任何时候不得出手伤害同门，若有违者，将即刻取消试炼资格，处以重罚……”

　　执事长老接着扫视底下的弟子们一圈，“第二，你们每人腰间皆有玉简，若是遇上棘手的无法对付的妖魔则以灵力催动玉简传信于我，我或是其余几位督查长老即刻会到。但同样的，向我求援的弟子亦会被取消试炼资格……”

　　执事长老先是语调放缓，而后沉声肃道：“……听明白了没！”

　　众弟子有的已经神游天外，如今听执事长老这么一喊，都是回过神来朗声答话：“听明白了！”

　　执事长老点点头，“溟渊试炼共为三日，在三日之期即将到达之前，我会以玉简给你们所有人传信，那时你们就要重新回到这里，不可耽搁。”

　　说完，执事长老手指向弟子们站着的四周，“你们身边这四根石柱是四大宗门同镇于此的，石柱四角之内的地段，邪气无法滋生，妖魔亦不敢来犯。但若是出了此处，妖魔就可能无处不在，你们每人须得留心。”

　　林茉儿顺着其指的方向，视线看向周围的四根石柱。

　　石柱她方才就瞧见了，只是不解为何物罢了，如今听执事长老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

　　那石柱粗壮高大，拔地而起，其上附着繁复的纹路，有符文又有辟邪的瑞兽，两者交错其间。

　　每个柱身处皆有八个大字——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石柱位于溟渊，常年镇压邪气妖魔，其自身的肃杀意味亦是浓重。

　　有心性不稳的弟子只多看了两眼，都觉得胆寒。

　　“最后，我要说的是如无萤石光亮的道路万不可去，避之而行，你们切记这点。如无异议，那溟渊试炼——现在正式开始。”

　　执事长老将事情交代完了便骤然宣布开始。

　　一众弟子们先是无措，而后就又很快的反应过来。

　　有的弟子三三两两的留在原处商量着结伴而行，有的则已背好行囊孤身前往溟渊深处。

　　溟渊试炼并无太多约束性的规则，无论是为求稳妥与人结队，亦或是追求成绩一人独行，这些法子都是被允许的。

　　试炼的弟子用任何其他法子也只需谨记“量力而行”四字即可。

　　弟子们四散开来后，就有督查长老来到了宁云锦身侧问道：“少小姐，可还是如往年一般？”

　　休憩中的宁云锦终于睁开眼来，其语气悠然，“不必了，父亲近日告诫我修行之事须得亲力亲为，这次的溟渊试炼，你不用再跟着我。”

　　那督查长老看了看宁云锦身后穿着侍女服的林茉儿，眉头稍稍皱起，似在犹豫。

　　按理说往年这位少小姐的溟渊试炼，都是由督查长老亲自跟护左右，每次少小姐进入溟渊的时候都还携着一名侍女随身侍候，但于督查长老的修为来说，多看护个凡人也毫无问题就是了。

　　只是今年少小姐要独自前往的话，那这侍女……

　　“那少小姐，这凡人侍女还带入溟渊中吗？”

　　督查长老思虑片刻，问出声来。

　　宁云锦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嗤笑出声，她语带讥诮，“督查长老是放心不下我，觉得我身为宗主的女儿，却修为低微到连个侍女都护不住吗？”

　　这话说的便是重了许多，那督查长老自是连连否认，“少小姐，我非是这个意思……”

　　宁云锦已然不耐，抬手就打断督查长老的话来，“好了，这溟渊中都是些小妖小魔的，我对付它们自是不在话下，更何况父亲赠我那么多法器和符箓又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完，宁云锦眉头拧起，“一个小小的溟渊试炼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说不用你跟着就不用你跟着。”

　　宁云锦言尽于此，督查长老自是不可能再多说些什么了，他心中叹气，躬身离开。

　　瞧着督查长老远去的背影，宁云锦的眼眸霎时冷沉下来。

　　碍事的已经赶走了，等到了溟渊深处，那贱种的性命便算是捏在她手里了！